第二十二章 各自生活
然而別說明天，這個夜晚她跟烙烙餅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毫無睡意，腦子裏一遍遍在回放：那紅潤的嘴唇，柔軟的觸感，以及那盡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
“啊~老天，快讓我睡着吧！”宋煙在心裏哀嚎，自己真是個禽獸啊，竟然對比自己小的人產生這種心思，還一遍遍回想。
星星收工回家，太陽又重新上工，一切都如常，只有某人眼下掛着的巨大的黑眼圈分外耀眼。
宋煙一手捂着自己的額頭，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走出了房間，失眠帶來的不只是精神上的折磨，還有五臟廟的譴責。這腳步隨意着隨意着就停住了，某人精神抖擻地正坐在桌邊喝水。
“身為主人家，日上三竿了都不給客人做早飯，這樣合適嗎？”祁陽理直氣壯得好似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聽到一句。
“你昨天是去做賊了嗎？黑眼圈都快掛到地上了。”一如既往欠揍的語氣。
這下宋煙總算回過神來，說不定昨天對於他來說，真的是黃粱一夢，夢過無痕，是她過於擔心了。
“這位大爺，冰箱裏有速凍餃子，自己看着煮點，我喝口水再去睡會。”宋煙在得出了結論后感覺睡意洶湧而來，五臟廟的這點抗議她準備忽略。
“誒，你……”祁陽話沒說完，房門已經關上。
他只好認命自己打開冰箱，拿出餃子煮起來，嘴裏還叨了句：豬一樣就知道睡。
吃完時間已經到了他要對這種生活說再見的時候了，他看了看她緊閉的房間，再看了看這滿室的溫暖和靜謐，又要回到把酒店當家的日子，他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感覺，抓心撓肺的癢，但具體說不出什麼。
看着自己簡單的行李，他竟然有種不甘為過客的感覺。
門一開，又一關，就是另一種生活，另一個祁陽。樓道的風帶起來了他的劉海，讓路人窺見了他的雙眸，不自覺都會多看幾眼，有些冷酷卻覺得有幾分熟悉。
太陽漸漸西下，某人才悠悠轉醒，立時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看着昏黃的室內，靜默的房間，她也有種源自內心的空空蕩蕩，第一次有些討厭一個人的感覺。
她知道他已經走了。
他又要重新變成那個讓人只可遠觀的祁陽，而她要一直當一個低頭可見的她嗎？
她一個鯉魚挺身坐了起來，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時間繼續流逝着，她依舊只能在娛樂新聞上看到他，她在提交了離職申請之後在完成最後的交接工作，不過對於她短暫的一年工作，其實沒啥好交接的。但是多拿一個月的工資對於即將失業的她也是一種支持。
顧翊甚至都不問她為什麼離職，看來他對她應該也不怎麼看好，她心裏如此想道，說實話，還是有點點酸澀。不過，辦公室的小姐姐們倒是對她的離開有些可惜，可惜的是聊八卦又少了一個夥伴，對此她也是哭笑不得。
到了正式走的那天，還是生出一絲留戀，畢竟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大家都很好，只是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年輕，可能就是想嘗試不同的東西，總覺得自己無限可能，但有時候下一步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青雲直上，不過前提都是你要邁出那一步。
辭了職后的生活可謂是一覺睡到自然醒，躺睡自由切換，除了沒有錢，這樣的生活簡直愜意無比。這樣的生活宋煙也就允許自己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她也不是全部都在躺，網購了很多接下來她需要用到的東西，具體來說就是一堆書。
她要考研。
大四的時候想着工作減輕家裏的負擔，讀研肯定也要一筆費用，其實那個時候讀研的慾望也不大。直到真的工作了，她又覺得社會人的角色讓她落差太大，她不是想逃避，而是想彌補自己高考的遺憾，去那個理想國度一趟。
辭職考研是有很大風險的，她自己也詳細了解過情況，所以她準備找個兼職來滿足自己的日常開銷，不然時時刻刻都在學習，會很容易心態崩掉。
正好她家附近的咖啡廳在招兼職，咖啡廳的兼職時間上比較彈性，相當符合她的需求，而且她本身也對咖啡比較感興趣，興趣和賺錢都兼顧的兼職簡直不能再完美。
每天三個小時的兼職，早上下午的排班都有，每周工作日調休一天，周末有時候也會延長兼職時間，其餘的時間她都在圖書館複習。
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的，讓宋煙感覺無比充實，生活的動力十足。
祁陽回去之後就又投入了一部電影的前期準備，在拍這部電影之前，封閉訓練三個星期來熟悉接下來的武打動作。雖然不是主角，但卻也是電影很重要的角色，他也很想要跟這個導演合作。以前是求也求不來的合作，在他火了之後，一切就好似水到渠成，心想事成。在他結束封閉訓練后電影就正式開機了，整整半年他都在片場度過，偶爾沒有排戲出去跑跑通告，連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有時候閉眼前還會劃過和某人一起吃火鍋的愜意時光。
兩個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按照自己的節奏忙碌着。
只到有一天，祁陽空檔出來拍個封面，在宋煙所在的城市。保姆車行駛在h城的繁忙的大街上，他感覺咖啡癮有些上來了，就讓小王找最近的咖啡廳給他買杯咖啡。小王邊開邊看，看到一家咖啡廳就靠邊停下，帶上手機出買咖啡。
祁陽靠着車窗，眼神跟着小王的身影在放空自己。從他走進咖啡廳的門，再到他跟店員下單付錢，再到他走到等候區……他忽地眯起了雙眼，這個人怎麼在咖啡廳工作？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小王。
“小王，你不要說話聽我說，現在在你右前方在做咖啡的那個姑娘，你幫我看下她的銘牌上寫得是什麼名字，注意不要太明顯，明白了就回答我一聲。”電話接通后他搶在小王開口前說話。
“哦，好。”小王被一通搶白後有些雲裏霧裏，但還是照做了。
祁陽畢竟在車裏離得比較遠，他認為也有可能是長得相似的人，不過他看了看周圍，這裏確實離她住的地方比較近。他看着小王故意跟她多說了幾句，在幾秒后提着咖啡出來了。
等小王上了車后，他裝做很隨意地問道：“她銘牌上寫了什麼？”
“前面那個英文名我不會念，但後面姓是宋。”小王看了看他狀似平靜的表情答道。
果然自己沒認錯，祁陽在心裏想道，但是她不是在公司上班的嗎？怎麼會跑到咖啡廳來打工。他其實自上次離開她家后，也是想發微信給她，但是拿起了手機卻不知道該講什麼，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了，這件事也就一再被延後，直到今天意外地看到了她。
她不會是被公司開除了吧？他在心裏猜測。
小王在後視鏡中看到他一臉糾結，估計這姑娘肯定是他認識的，那姑娘長得倒是挺白凈的，祁陽是不是對這個姑娘有意思啊。小王想到每天不可一世的冷麵大神也有這樣抓心撓肺的一幕，不由地笑出了聲。
然後下一秒就接收到後視鏡里警告的眼神，車內再次只剩下空調出風口的呼呼聲。
正在認真製作咖啡的宋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只覺得剛才那個盯着自己多看了幾眼的人有些眼熟，但也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她現在的生活無比的充實和愜意，雖然物質上有些拮据，但是心理上卻是格外的富足。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學習，到了兼職的時間就去工作，回來做個飯給自己吃完以後繼續學習，學到11點準時上床睡覺，身體和精神都達到一個異常和諧的點，每天都是元氣滿滿的小宋！除了大姨媽那幾天有些萎靡，有些過度擔心，其他時候她感覺自己都強大到可以打敗一切。
直到某一天，她正好是夜班，離打烊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進來一個客人，說要點一杯卡布奇諾。她照常給他下單製作，當時吧枱就只有她一個人，其他同事在倉庫盤點。等到她把咖啡端給那位顧客，顧客隨手拿起喝了一口然後立馬就就吐出來，語氣很不好地職責她：“你們咖啡賣那麼貴，連糖都不捨不得加嗎？還有這麼燙是想燙死我嗎？”其實她本來下一句就想提醒客人咖啡有點燙，但想不到客人這麼心急已經喝了。
她只能先跟客戶道歉未告知咖啡太燙的問題，再跟他解釋了下卡布奇諾本來就是不加糖的。但一個人若是存心想為難你，不管你解釋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叫你的領導出來，我要投訴你！”客人大聲地叫囂。
她畢竟也是個剛出社會不久的人，哪受得了這種場面，只好把同事叫了出來幫幫忙。在說盡了好話，以及退還咖啡錢再加上優惠券的基礎上，這個人總算表示大恩放過我們。以後這樣的經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或大或小，從剛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後面的遊刃有餘，或者說在她手上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每一次的出現，對她而來，亦是心頭上的負能量。
那天祁陽拍完封面以後就直接回了劇組，專心完成他的電影，但是有時候一個人坐着發獃的時候會想起那個會對人展開公式化微笑的咖啡小妹。
這個時候他就會吩咐他的助理小王，給他去買咖啡，每一次都換一種，到最後他成了熟知咖啡品種的門外漢，因為有些咖啡他實在喝不出有什麼味道上差別，在他眼裏就只有苦和不苦的差別。他的這些變化看在助理小王眼裏就是一種變相追妹準備，一個本來對咖啡的需求僅限於提神，現在開始研究咖啡的成分，確實很讓人生疑啊。
當然小王這些意淫都是心理活動，他可不敢直接說出來，這位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為了年底的獎金更加豐富，他只能在不動聲色間傳授祁陽咖啡的知識。
而祁陽，突然開始研究起咖啡，是想搞清楚一件事：為什麼這女人要去做咖啡師啊，放着好好地白領工作不做，這咖啡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惜的是，無論他怎麼喝，在他的味覺里，咖啡永遠都是一股苦中藥味，就算加了奶也是一樣的，除非加糖，不然咖啡在他眼裏就只能稱為一種提神的工具，而非日常飲品。
不過他這點小小的嗜好，在其他人眼裏就有了別樣的意味，或者說是突破口。時不時有同組的女演員問他要不要喝杯咖啡，說自己那邊到了一批很好的咖啡豆，味道一絕，要麼說自己不怎麼懂咖啡想請教他一些咖啡的知識，因為看到他經常會喝咖啡。
但他要麼用助理要麼用自己簡短的回復，阻掉了這些砸到頭上的桃花運。他還是會記得，自己未紅時候大家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這個圈子的人情冷暖，他也是深有體會，不會抗拒但是懶得附和。
劇組是個都是人的地方，總有一些避不開的社交場合。比如說聚餐，當大家都坐在一個桌子上，適度配合下他也是不會拒絕的。也有很多人藉著這種機會想灌他酒，可是想幫他擋酒的人也不少，往往到最後，灌酒和擋酒的人都喝高了，他還是坐在那裏氣定神閑地品着紅酒。
“祁陽，我這次的作品很多危險的動作你都自己上了，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導演有些喝紅眼了，最好的做法還是順着他。
“能和您合作是我榮幸，我幹了您隨意。”說完就一口悶了，在場的人都紛紛鼓起掌來。導演滿意地坐了下來，其他人也就都消停了。
這樣的聚餐不多，但每次對於祁陽來說，都不一定那麼幸運。總有些人會藉著酒勁干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比如說藉著酒勁吐槽導演太嚴格，還有的吐槽祁陽說話太直接傷害到她了，更甚者喝多了粘着他，讓他有些無語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