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擒敵

第十章 擒敵

宋讓在那金石寨住了三五rì,每rì里只是與諸位頭領吃酒,倒是十分快意。只是他心中想要去神笏峰尋那黃元真人治傷救命,順帶找到破解yīn羅劍的方法,好殺上天城去手刃仇人,卻是奈何母親王氏不好安排。

王氏娘家乃是東南望族,雖說王氏只是出身旁門,但舅舅家也頗有勢力,若將母親送回東陽,便算是有了着落。但東陽隔着燕州,何止萬里?一路來回,宋讓若是親自去送,只怕人還沒到天城,便已經傷勢作了。

故此他起意是要托許明將母親送到西南東陽王家,他自去尋找那黃元真人。只是這許明雖然看上去是仗義之人,奈何不知根底,宋讓究竟不放心將老母交託在他手上?何況便是許明信得過,他平白無故的又怎好開這口?故此宋讓呆了三四rì光景,卻並未將這件事情與那許明說起。

這rì,那小白猿許鉞與宋讓正在演武場中比試槍棒,大冷天兩人皆是單薄衣裳,宋讓為了遮掩傷勢還穿了一件單衣,那小白猿索xìng便是赤膊。

小白猿那rì雖然敗給宋讓,但那只是宋讓天神神力之故,那小白猿跟隨名師,手上的技藝倒要比宋讓強過一籌,但是宋讓也並不是庸手,槍棒也是十分了得,故此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熱鬧。

兩人在場上正斗得起勁,忽地一個寨兵跑進來,對許鉞道:“少寨主,大領傳令,讓你趕快上寨樓,那對頭又來了,在外面叫陣。”

許鉞聞言,也不顧赤膊,跳將起來,道:“又是那廝,真是晦氣,我去戰他!”

將旁邊的衣服拉過來,披在身上,便往寨樓趕去。宋讓不知何事,也提着奪自孫留的那桿朱紅大槍,趕上寨樓去。

許鉞上了城樓,見許明正在城樓觀陣,便上前去,道:“孩兒去戰他。”

許明點點頭,囑咐道:“三個頭領上去皆讓他殺敗,如今寨中眾人皆不敢應戰。你的武藝若是硬拼,也斗他不過,上去時,不可硬拼,只需與他纏鬥,將他引到寨牆邊,我用長月弓將他shè死便是。”

許明這計,已然是yīn損之極,本來以許鉞的個xìng,不可能答應,但此刻許鉞聽完,居然把頭一點,道:“如此正好。”

說罷,將一旁的盔甲套在身上,旁邊早有寨兵奉上長矛,許鉞接過長矛,拋下許明便逕自往寨門前趕去。

不多時,寨門大開,當頭一匹黃驃馬,後面跟着三五百寨兵,呼呼嚯嚯的跑了出來。

宋讓不熟寨門路徑,走了些彎路,許明出得寨門,宋讓才登上寨樓,一問,方曉得是燕州府派人前來攻打。低頭一看,卻見下面一陣喧嚷,兩邊人馬卻已經圍作一團。

燕並兩州,小松山橫在中間,前後數百里只有金石谷這條路徑相通,金石嶺算是鎖鑰。那金石寨平常雖然自也產些糧食貨物,但遇着合適的,也做些攔路搶劫,索取買路的勾當,故此官軍時來清剿。只是這金石寨人馬強壯,山勢又刁鑽險峻,來得人少時,打他不動,來得人多時,又施展不開。故此這金石嶺年年清剿,年年不絕,倒成了這小松山每年農閑時的一景了。

許鉞策馬站在前面,叫罵道:“小白猿在此,妖女還不出來獻頭!”

便在此時,對面官兵忽然讓出一道,斜地里出來一匹火紅駿馬,上面一個身穿黑甲的窈窕人影笑道:“原來是手下敗將來了,莫非是來還為姑娘牽馬的願嗎?”

宋讓一聽,頓時一樂,想來這小白猿以前與這女子賭鬥,輸過一場,如今被人揪住尾巴,想來是個難堪。果然,那許鉞聞言,登時大怒,罵道:“妖女受死!”

一變說話,一邊便沖了上去,手上蛇矛抖得筆直,往那女子身上便扎。

那女子輕叱一聲,腳下紅馬一聲長嘶,也奔上前去,那女子從背後一抽,竟抽出一根四棱大鐵鞭出來,那鐵鞭寶塔之形,渾鐵鑄就,上面疙疙瘩瘩全是rǔ釘,十分威猛,怕不有百十斤重,也不知道這女子輕輕巧巧怎使得動這般兵器。

兩匹都是神駒,不過眨眼便撞在一起,這個抖矛,那個揮鞭,斗在了一處。

對那小白猿長矛固然使得利落,抖開來如同萬朵梅花,冷冽逼人。那女子鐵鞭卻揮得更加jīng妙,舞出來恰似天女織雲,絲毫不漏。

這鐵鞭原本是重兵器,讓她使得卻如同繡花針一般,綿密輕巧。

兩人鬥了四五十回,招招兵刃相撞,饒是小白猿神力,也只感覺手臂酸麻,見那女子渾無疲態,心中便道:“這妖女好力氣,如此打下去,何時是個頭?不如使計賺她來得快。”

當下把馬一撥,且戰且緩緩往寨門那邊退去,那女子戰得正酣,哪裏計較許多,只道是許鉞力盡,便愈加得意,只用言語將許鉞撩撥道:“便只有這些本事也敢到姑娘面前賣丑,真是可惜了一副皮囊。罷了罷了,待姑娘擒下你,落去做個相公也好。”

策馬奔上前來,鐵鞭如雨,愈密集,只打得許鉞連連後退,許鉞也不答話,只將人馬往寨牆邊上退。

待到兩人戰到七八十回,二人不知不覺離那寨門只有三四百步,許鉞將馬一撥,跳出丈余。許明眼中一亮,對旁邊的寨兵道:“拿我弓矢來。”

旁邊便有嘍嘍將一柄長弓,一壺羽箭遞過來。宋讓一看,這弓半人高,居然是渾鐵打造,通體泛着藍光,弓身上yīn刻着“長月”兩個鳥篆,淺雕無數凶鳥怪獸,一看便有一股煞氣。

許明脫去長袍,露出一身短袖勁裝,看他外表單薄,卻原來渾身上下一身jīng鐵般的好皮肉,如刀劈斧斫,沒有絲毫贅余,連宋讓也不由讚歎。許明握好長弓,手上捻起三根鵰翎長箭,凝神養息,呼吸一時似有似無,寨牆之上忽然一片寂靜。

忽然之間,那許明腳下猛地一踏,站成箭步,喉嚨中悶哼一聲,雙目一鼓,兩臂筋肉扭動,如同幾條蛇蟲拱在皮肉下面。

“喝!”

許明喉嚨中爆出一個短叱,雙臂拉開,弓如滿月,三支鵰翎長箭出一聲哧嘯,一支取馬,兩支取人,罩住牆下女子。

“噹啷!”

許明渾身力氣好似被這三支長箭抽空,手上長弓沒有握住,掉在地上,整個人一個踉蹌,向前一倒,幸好撐住箭跺,這才沒有出醜。

那女子正奇怪那許鉞如何鬥着鬥着跳出圈外,正在猶疑間,眉心忽然一陣亂跳,眼角一掃,卻見三點黑點呼嘯而來,頓時心中一驚。

那女子將馬一撥,口中叱道:“卑鄙!”

將手一揮,一個銀晃晃的鐲子閃着jīng光斜飛出來,往那長箭擊去。

當!當!當!

三聲金石交擊之聲清脆,只見那銀鐲一個旋弧,正正擊中三支長箭,將三箭皆盡撞開,一個迴旋,又回到女子手腕上。

三箭飛偏,皆shè到地上,那夯得極硬的地面居然被shè穿,鵰翎羽箭連尾巴都沒有露出來。

許鉞一見如此勁箭都讓那女子擊飛,頓時大驚,撥馬便要往山寨里走,那女子卻哪裏肯讓?伸手往袋裏取出一個彈弓,搭金丸便向許鉞后心shè去。

許鉞聽得耳旁風聲,慌忙將身子一讓,躲過後心卻讓那金丸擊在肩膀上,身子一斜掉下馬來。

許鉞一落馬,對面官軍一陣歡呼,皆都湧上前去要將他捉拿,旁邊的寨兵忙去解救,兩股軍匪一時戰在一團。

那女子見許鉞跌落馬下,越過眾軍,打馬便上前來,鐵鞭一揮,正要結果了小白猿xìng命。

原來那女子惱怒許鉞使計,手下下手極狠,直往頭臉上去。這一下若是劈着了,便是腦袋開花,無頭鬼的下場。許鉞一見大驚,待要跑時,卻哪裏跑得過?只看着那鐵鞭往臉上來,大喊道:“我命休矣!”

宋讓站在城樓上,見那許鉞落馬,女子追殺上去,心中暗道:“不好!”

連忙搶過一旁寨兵手上的長槍,對着牆下奮力一擲。

宋讓手一松,長槍便如脫弦長箭一般,奔着那女子腳下紅馬便去,兩人距離城牆約莫有三百餘步,宋讓這一下,竟直直shè到了女子背後。

那女子本待結果了許鉞,卻聽耳後惡風呼嘯,顧不得殺人,趕忙將韁繩一拉,那馬兒竟橫躍三尺,落到一旁,卻聽得一聲悶響,灰塵撲面。女子一看,旁邊竟立了一根鴨卵粗細的長槍,三分入了地下,槍身猶自顫動。

“莫非是八牛勁弩不成?這小小金石寨如何便有這等利器了?”

女子躲過這場殺身之禍,慌忙壓下受驚的馬兒,猶自心有餘悸。卻聽旁邊一聲馬嘶,原來卻是那許鉞忍痛爬上黃驃馬,絕塵去了。

女子心中驚疑,卻也不去追殺,反倒是手下官軍見這邊主將大勝,士氣鼓舞,對那嘍嘍們一陣好殺,片刻便將一眾嘍嘍殺散,綁的綁,縛的縛,只讓逃出二三十個去。

手下官兵得勝,更是歡欣鼓舞,女子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泄,再說方才乃是偷襲,若是正面應對,她也並不懼怕那勁弩,便安下心神,對樓上罵道:“也說金石寨乃是北方綠林大豪,到底是一幫偷雞摸狗的之輩,快些自縛來降,怕是還有一條命留下。若不然時,打下山寨來,雞犬不留。”

手下官軍一起鼓噪,聲勢浩大,惹得山寨眾人一起抬不起頭來。

那許明偷雞不成,反倒撒下二百多人,這還不去說它。再說他使出下三濫的計謀,原本成了,雖然也有說道,但到底成王敗寇,綠林之中也不算丟臉。但如今非但不曾建功,還傷了兒子,折損兵士,鬧了個灰頭土臉,若是傳了出去,便是奇恥大辱,一輩子惹人恥笑。

再說如今外面罵陣,這邊卻不出戰,時候一長,人心便要散了,那時便算是無人攻打,這金石寨也要內亂的。

宋讓在一旁見得許明為難,心中暗道:“我要求他幫忙時,一張空嘴,無有一點恩義與他,怎好開得口?如今這許明此時遇着了難處,不正是我施恩的好時機?正好也讓他見識一下我的手段。”

想到此,宋讓上前一步,道:“這個女子太猖狂,待宋讓去會一會她!”

許明一見宋讓開口,頓時大喜,他原本便想讓宋讓出馬,但宋讓一來不是山寨之人,二來也不是落草之輩,卻又如何開口讓他對抗官府,去冒這xìng命之險?此刻見了他主動開口,那裏有不許的,忙上前長揖道:“宋壯士若是肯出手,便是我金石寨的再造之人。”

宋讓連忙托住,道:“怎當得領大禮?”

許明不從,硬是行了大禮,這才點了五百寨兵,親自幫宋讓提着長槍,送到寨門,這才重新回到寨樓上觀戰。

那宋讓提着長槍,也不騎馬,也不着甲,領着五百寨兵圍成一個掩月陣,對那女子道:“你這小娘子,不躲在閨房中綉鴛鴦,卻來這陣上送死作何?”

那女子一看,原來是個身長九尺有餘,方面疤臉的壯漢,初時也是吃了一驚。但細看去,只覺得這人眉宇間透出一股死氣,不由將柳眉一豎,喝道:“你是哪裏來的蠢漢,病怏怏的倒了死路還猶自不知嗎?即來送死,也休怪姑娘手辣!”

言罷,將胯下紅馬一打,鐵鞭一揚,衝上前來,照宋讓天靈便打。

宋讓聞言,心頭劇震,他這傷勢,除了那地仙張倘之外,不曾叫人看出來過,他平常自視外表也還正常,並無絲毫異樣,這女子怎看出來的?

正在思量之間,卻見那鐵鞭猛打過來,來不及多想,只得閃身避過,回身抬槍便刺,只望那女子頭面胸腹上戳。那朱紅長槍渾鐵打成,又長又沉,舞動起來聲音呼嘯,恍若地火崩裂,放出來一條赤龍一般。

那女子使的鐵鞭雖然jīng妙,但奈何氣力不比宋讓,前番又鬥了一場,兩人鬥了三四十合,女子只覺得腰臂酸麻,漸漸力怯,長槍刺來時,也是招架的多,還手的少。

“這病怏怏的漢子,倒也有一把傻力氣,這般硬斗,顯不出我的本事,看我用計賺他!”

那女子眼見鬥不過,心底便生出盤算,忽然將馬一撥,掉頭便跑。宋讓若是不曾聽她說那什麼“病怏怏”之類的話,還讓她走了,但是既然聽了,那裏肯讓讓她走?當下撒開雙腿,竟向著那紅馬追去。

宋讓身材既高,腳下又快,那紅馬居然甩他不開,女子坐在馬上,見他腳下居然不輸駿馬,也是暗自吃驚,道:“這漢子是如何生的,這般人物,殺了倒是可惜,不若生擒下來,馴服了做個奴僕也好。”

那女子一邊思量,一邊將手伸到袋中,掏出彈弓來,扣上金丸,忽然在馬上一轉身,輕叱一聲,一抹金光向著宋讓腰腹便去。

這彈弓原本乃是一件寶物,蛟筋為弦,龍骨作體,打出的彈丸乃是真金鑄造,裹上jīng鐵,再包上金箔,洗磨之後,金光閃閃,分量極重,若是尋常虎豹,被這彈丸打中,也是頭破骨折的下場。這女子因着要生擒宋讓,因此只望腰腹打,倒不曾打頭臉。

宋讓正要追上那火紅馬,卻見馬上女子忽然一回頭,便見一抹金光奔來,頓時大驚,慌忙一閃身,那金光擦着肚子過去,扯下一片衣裳來。

那女子見一擊不中,又扣上兩顆金丸,向著宋讓打去,一顆仍取腰腹,一顆卻朝着腿上打去。

“好兇惡,好兇惡,難怪那小白猿被一下打落馬下,起身不來。”

宋讓見兩顆金丸奔來,躲已不及,慌忙拿槍去挑,挑飛一顆,卻讓另一顆打在肋旁,擦了過去,頓時帶走二兩肉去,血流如注,宋讓卻也不理,腳下一蹬,跨出丈余,抬槍便刺。

那女子見兩下都不曾把宋讓****,反讓宋讓近的身來,忙將彈弓收起來,擎出鐵鞭,照頭便打。

二個一番追擊,又是斗在了一處,這次宋讓學了個乖,只是繞着那女子纏鬥,長槍如電,只不讓她抽出手來打彈丸,也不讓她逃出圈外。

“喝!”

鬥了不二三十合,那女子終於力盡,讓宋讓瞄了個破綻,抓住鐵鞭,使勁一拽,拉下馬來,跌在馬下。

宋讓見那女子落馬,動也不動,忙趕上前去,便要將她揪起來。哪知那女子忽然一躍而起,手上飛出一個銀燦燦的事物來,照着宋讓頭臉便打。

宋讓早先被那金丸偷襲,去掉二兩皮肉,此刻便留了個神,見那銀光襲來,倒有防備,手上長槍一橫,將那銀光擋在面前。

“當!”

竟是一聲脆響,以宋讓的神力,猝然之下,竟也被那銀光打得小退兩步,手上一片酸麻,再看那朱紅大槍,上面竟是出來一個銅錢深淺的印子。

那銀光被擋回去,卻並不落地,反倒是化作一個銀晃晃的鐲子在半空中盤旋,忽地衝下來,又朝宋讓頭上打去。

“此物倒是和那yīn羅劍有些相像,只沒有那麼兇惡詭異。”

宋讓見那鐲子衝下來,忽然將槍一豎,當成長棍用,藉著風雷之聲,猛地抽在那鐲子上。只聽一聲脆響,那鐲子出一聲嗡嗡哀鳴,跌落地上,晃動兩下,想要起來。宋讓卻哪裏肯放過,兩步趕上前去,手上長槍一頓亂打,只將那鐲子打成一片銀箔,這才沒有了動靜。

宋讓收拾了那鐲子,卻見那女子正要爬上馬背去,宋讓連忙將手中長槍一甩,正扎中那紅馬的脖子,將它扎在地上,那紅馬痛嘶一聲,掙扎兩下便一命嗚呼。

旁邊的官軍眼見主將落馬,連忙來救,卻讓宋讓雙拳打死十幾個,一旁的寨兵趕上前來,又是一場好混戰,宋讓卻自提了那女子,交一旁寨兵綁住,押上山寨去。

這邊官軍失了主將,竟是絲毫不退,反倒愈加加緊攻勢,兩三千人皆都趕上前來,似是要奪回那女子。許明見狀,連忙點下三千寨兵,下去接應,兩邊卻又是一場好戰。

這場混戰從正午一直打到黃昏,那邊官軍見實在無法攻入,這才鳴金收兵,宋讓也領着眾寨兵歡天喜地的入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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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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