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賤”胚
“嘿嘿……嘿嘿，小小，別跑……”
羅天口齒不清地說著，手和腳還不規律地蹬着，似乎夢裏有什麼讓人流連的東西。
“唔……本座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猥瑣的東西跑到這裏。”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這聲音有一股倨傲之氣，蠻橫地闖進羅天的耳朵里。
“嗯？什麼鬼東西在叫。”
羅天緩緩起身，渾身的酸痛感似乎要將他的頭撕裂一般，但聽到這個聲音他還是忍不住坐起身來查看。
“我！你！你說誰是鬼東西？”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隨即便怒不可遏，彷彿被踩到尾巴的獅子。
羅天看到的是一個青灰色的石台，約莫三個人頭的大小，下方沒有什麼東西支撐，就這麼靜靜的飄着，在它上方，此刻正有一塊人頭大小，形狀似劍的黑白色石頭上下劇烈地跳動着。
“是你在說話？”
羅天指着石頭，眼睛瞪的大大的，嘴還張着，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廢話！當然是我，這裏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嗎？”
那石頭無比憤怒地說著，若他有頭髮，現在應該是豎起來的。
“哦……”
羅天看着石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實際他真是在想，這塊石頭就是父親說的“器胚”嗎？如果是的話，那還真是賺翻了，畢竟他可沒見過會說人話的“器胚”。
“你哦個屁啊哦，你這個廢物到底是來這裏幹什麼的，一會‘嘿嘿’‘嘿嘿’地狗笑，一會還來氣老子，你莫非是來發瘋的？”
石頭處於暴怒邊緣，隨時都有可能將眼前這個人類暴打一頓。
“額……”
羅天顯然也是有些無語，自己還啥都沒幹呢，這塊石頭怎麼就氣成這樣，但為了避免石頭髮瘋他還是無比敬業地問道：“你是劍胚嗎？”
“什麼？”石頭似乎一愣。
“我問，”羅天聲音走高，說道：“你，是，劍，胚，嗎？”
“老子……”
石頭大腦似乎泵機了，然後又緩緩開啟。
“老子乾死你！”石頭狂吼。
隨即洞府里傳出驚天動地的慘叫，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啊。
過了許久，洞府內的慘叫聲漸漸平息。
羅天倒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身體還時不時抽搐一下，臉上佈滿各種顏色的大包，白皙的手上也滿是淤青，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平白無故遭一頓毒打，你知道一頓毒打對一個十四歲的心靈傷害有多大嗎？
“呼——舒服了，小子，算你運氣好，本座現在只是巔峰時期千萬分之一的實力，不然你今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石頭老神在在地說道。打了羅天一頓讓他心情無比的好，甚至現在還可以高歌一曲。
羅天氣得咬牙切齒，拳頭都握得緊緊的，要不是現在痛得說不出話，他高低都要來上兩句。
我不就問你是不是劍胚嗎？至於發這麼大火嗎？還專挑他英俊的臉打，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啊！羅天憤恨地想着。
但現在他只能忍，畢竟他打不過這劍胚。
正在他盤算着怎麼對付這劍胚時，劍胚說話了。
“不過你能以十四歲的年紀爬到這裏實力也還算不錯。”
石頭語氣悠閑，在石台上晃來晃去。
這劍胚是怎麼知道我十四歲的？羅天心中驚訝，同時也有些警惕，豬頭眼悄**看着石頭。
“不過如果你是來打我的主意的話……現在就可以滾了，”石頭繼續說道：“上一個實力比你強得多，依舊被本座罵得灰溜溜地跑了，好像叫個什麼羅武？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一幫廢材，還沒我主人年輕時一半厲害，還妄圖掌控我，呵呵……”
羅天算是聽明白了，原來自己父親早就來試過，只是沒被這劍胚看上，後來被自己天賦震驚，於是便打算讓羅天來試試。
試試啊！只是試試！合著這麼半天連他父親都沒有把握，居然還叫他來試，此刻他把他父親鬍子拔了的心都有了。這不是瞎子彈琴——瞎扯嗎？
不過來都來了，羅天還是打算試試，畢竟有志者事竟成，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他扯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着石頭說道：“前輩，我名叫羅天，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人的兒子，剛才說錯話，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畢竟你這麼神通廣大怎麼會跟我一個小輩計較嘛。”
說完還自以為很帥地“嘿嘿”一笑，讓石頭一陣膩歪，不過羅天一陣馬屁倒拍得他很舒服，於是他緩緩道：“嗯……我身為前輩自然不會跟你計較，只不過以後要管住自己的嘴，莫要禍從口出，否則別人可不會像我一樣好說話。”
羅天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你好說話？你打都打完了還想怎麼樣？
不過他還是強忍衝動，繼續覥着臉說道：“前輩，不瞞您說，我此次前來就是想要挑戰一番。我輩雖是蓬蒿人，但亦有踏遍諸天凌雲志！”
說完羅天腰桿一挺，一副壯志凌雲的樣子，不過他此刻的狀態卻讓人感到好笑。
“好一個‘踏遍諸天凌雲志’，不過，你覺得你有那個實力嗎？有那個天賦嗎？你爹都不行，身為兒子難道要翻天不成？”
石頭不無刻薄地說道，石身在檯子上悠閑地晃着。
聽完這話羅天臉色卻沉了下來。他強忍着劇痛從地上站了起來。
“說我可以，說我爹，不行。”
說著，還向石頭搖了搖手指頭，接着便一拳打向那塊石頭。
“我日了條龍的，你是第一個敢向我出手的！”
石頭似乎十分驚訝，隨即怒火中燒。敢打他？活膩歪了吧！
但令他驚訝的是，這人類似乎越打越強，跟不怕痛似的，明明拳頭都破了，還不斷向他揮拳，拳頭上的血都濺出幾米遠了。
羅天強忍着哭出來的衝動，瘋狂運轉着神輪訣，同時不斷催動識海中的九字，小成境界的六道輪迴拳也被他打得虎虎生風，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打爆這個嘴賤的劍胚！
“小子，你不要命了嗎？”
石頭有些動搖了，他還是第一次見人類這麼大膽，敢向他揮拳，不論出於什麼原因，都讓他有些好奇了。
羅天充耳不聞，一個勁地揮着拳頭，即使他的每一個拳路都被封得死死的，他都要拼上一把，他此刻就有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誰來了都擋不住他。
而眼前這一幕如果被羅武看見了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石頭逐漸緩慢了下來，最後竟直直地停在石台上，被羅天一拳打在上面，但它紋絲不動，而羅天卻被一股巨力彈飛，重重地撞在岩壁上。
“小子，你讓我有些好奇了，千萬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向我揮拳的。”
石頭平靜說道，此刻它身上有一股難言的氣質。
它彷彿從時間長河中走來，給人無盡的滄桑；它似從劍山中拔起，給人如刀般的鋒芒；它似九天灌頂的雷霆，又似大地拔起的蒼青，這股氣勢似乎鎮壓寰宇，橫掃八荒，讓得此刻的羅天都有些痴獃。
“你或許沒有冠絕千古的天資，但從你身上我看到了勇往直前的氣勢。你，有資格接受我的考驗。”
石頭威嚴說道，此刻彷彿它才是這片天地的主宰。
羅天木訥點頭，此刻他彷彿機械，怔怔地接受石頭的指揮。
忽然，石頭向著羅天打出一道青光，速度快得連影子都看不見，迅速沒入羅天的身體裏。
只見羅天身形一震，隨後便閉上雙眼，緊握雙拳。
羅天只覺得自己來到了另外一片世界。
“不，我就是屬於這裏……”
羅天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此刻他身處一個大廳，同時還畢恭畢敬地跪伏在一個中年男人的面前，而兩邊坐着身穿華服的貴人，中間主位上還坐着一個鬚髮全白的老人。
“那太陰靈果是你偷的吧。”
中年男人背着雙手，倨傲地斜睨羅天，語氣鎮定地說道。
羅天聽完這話身體一震。原來，他此刻是張家長子的一個隨從，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張家長子——張沖。由於張家丟失了無比珍貴的太陰靈果，如今正全府排查，只有羅天知道，這太陰靈果其實就是這張沖偷拿的，如今只不過在叫他頂罪。
“你可要想好了，欺瞞不報是什麼下場。”張沖繼續說道，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羅天一眼。
我只是一個隨從，除了張家，我無依無靠，如果不認罪，張沖有的是辦法讓我死；我只是一個奴才，死了就死了，而張沖是張家長子，他的命比我珍貴得多……羅天靜靜想着。
就在這些聲音要勸說羅天認罪時，另一道聲音響起。
“為什麼要認罪，難道我是奴才就該死嗎？每個人都有存在的價值，有些人生而高貴，但如果沒有我們這些低賤的人，這世界又哪來高貴之說？我不服，我要將真相公之於眾，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這道聲音響起，羅天渾身的血脈都沸騰了，他眼裏充滿決絕，有一種壯士斷腕的氣勢。
他騰地站起，目光直視主位上的老人說道：“這太陰靈果不是我偷的！是我看見了張沖將太陰靈果據為己有，隨後他便栽贓陷害，我一個下人，死也就死了，但我卻不能不清不白地死去！”
這張沖怎麼也不會想到羅天會來這麼一出，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一腳踹在羅天膝蓋上，大怒道：“反了你了！你想造反？偷了太陰靈果還想狡辯？”
羅天膝蓋被踹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傳遍他的四肢百骸，最後直衝天靈，差點讓他昏死過去。
他牙咬出了血，指甲嵌進了肉里，雙拳定定地撐在地上，硬生生沒發出一絲聲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張沖身為張家長子，找個替罪羊自然可以很快逃過排查，只可惜，你找錯了人。”羅天強忍着渾身的痛麻，聲音如同斧子一般鑿進張衝心裏，臉上帶着的笑容象徵著他的不屈。
“找死！”張沖大怒，手掌如刀直直劈向羅天。
而羅天不知從哪來的力量，反身一拳打在張沖臉上，頓時，張沖化為漫天星光，消失不見，而羅天面前又浮現出之前那個石台，以及上面晃晃悠悠的黑白石頭。
“不錯不錯，即便身為下人，骨子裏的血性也不曾磨滅；即使面對比自己強大萬分的敵人也沒有絲毫畏懼，不錯不錯。”
石頭一連說了兩個不錯，言語中的欣賞之意不加掩飾。
羅天身上的傷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了，他盤坐在地上看着石頭，還處於懵懵的狀態。
“不過雖然你通過了我第一關的考驗，但依舊無法讓我認可你，一個人的天賦尤為重要，如果你天賦不過關……”
石頭一頓，沒有繼續再說，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
羅天已經緩過神來，他眼神明亮，聲音低沉沙啞地說道：“你想怎麼測。”
“很簡單，讓我的神識進入你的體內進行探查，如果你符合我的要求，我自然會跟你走，如果不行，你便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石頭悠閑說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羅天平靜說道，眼神鎮定地看向石頭。
讓別人的神念入體可不是一件小事，那等於把自己的生死決定權交給別人。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是你要清楚，我的跟隨，可是無數人都夢寐以求的。”石頭話語帶着誘惑，緩緩說道。
“比起你，我更相信自己，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我寧願放棄這次機會。”羅天鎮定說道，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沒有被石頭蠱惑。
“小子，你算是真正征服我了，面對如此誘惑還能如此冷靜，比起當年那個人也不遑多讓了。”
石頭聲音變得悠遠，彷彿在追思着什麼，隨後它繼續說道：“我可以以道果為誓，絕不傷害到你的人身安全，這樣總可以讓我進行查探了吧。”
聽到這話羅天才算徹底放心下來，道果為誓還是非常靈驗的，如果違背誓言將會受到大道清算。
羅天放鬆心神，示意石頭進行探查。
石頭神念也為黑白色，一進入羅天身體便如同激光一般，迅速掃描了一遍。
石頭安靜了下來。
“怎麼樣，我能通過嗎？”
過了一會羅天問道，眼神里有些許期待。
“不……”
羅天聽到個“不”字眼神就黯淡下來。還是不行嗎？石頭沒有管他，而是繼續說道：“僅能，而且你還非常契合我，不，應該說，我非常契合你。”
沉吟了一下，石頭繼續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第二代主人了。”
羅天沒想到還有如此驚天大反轉，眼神立馬從黯淡變得明亮。
“真的？我是你第二代主人了？”
羅天還有些難以置信，興奮得直搓手，歷盡艱辛，終於要修得正果了嗎？
“當然，當年主人打進了那個地方，卻始終放心不下故土，將我留了下來，或許這就是你我的緣分吧。”
石頭有些許傷感地說道，有一股滄桑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
羅天卻沒有在意他說的其他話語，只在乎他說的“當然”。此刻他開心得像個孩子，不，他本來就是孩子。想着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劍胚，現在自己卻成了它的主人，他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
“你有名字嗎？”羅天問道。
“以前有，不過既然你成為我新一代主人，那麼我的名字應該由你命名。”石頭平靜說道。
羅天沉思片刻，繼續問道：“你可以煉製什麼兵器？”
他本來想直接問你是一塊劍胚嗎？但想想還是算了，免得又刺激到他。
“我可以煉製成任何兵器，不過最好煉製成劍。”
羅天聽完，嘴角有些抽搐。那不還是劍胚嗎？羅天暗自腹誹，不過他卻沒有說出來，免得刺激到這石頭敏感的神經。
“既然如此，你便叫‘道一’如何？”羅天說道。
他想得很簡單，既然劍胚和他都分化陰陽，那麼與“萬道合一”之意最為接近，因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他們就是“二”。
“咦？怎麼越想越奇怪呢？”
羅天撓着頭，感覺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而石頭卻喃喃道：“道一？好名字。”
得到了道一認可，煉化反而成了最簡單的一步，羅天不費一絲力氣便和道一融為一體，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他本該和道一一體一般，如今只不過回歸原位而已。
時間飛逝，轉眼羅天便在“萬器深淵”待了六天，接下來，就是萬眾期待的亂神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