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實在難以抉擇
我平平淡淡地度過小學、中學，然後大學，畢業后也選擇了距離家族更遠的一個小城市。
這樣，我如願地逐漸遠離了家族驅魔除妖的法師傳統影響。
同時，也實現了不再依賴父母，自食其力的社會人目標。
說穿了，我就是個凡夫俗子的想法，吃喝玩樂，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就覺得很好。
我父母思想比較開明，理解我的選擇，也為我頂住了家族層層的壓力，讓我放心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事實上，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帶着如意手環，把玄術拋諸腦後，而堅持修鍊武術也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完完全全過着普通人的生活。
我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簡直爽呆了！
簡直爽呆了！
簡直爽呆了！——重要的話，我要講三遍。
我甚至以為，我的普通人生活會一直過下去，按照預期那樣過下去。
但是，紅衣女學生跳樓事件的出現，頓時讓我回想起一心想要忘掉的那些悲傷回憶，將我拉回了不願面對的現實。
我不是普通人！
我出生在玄門世家！
我肩負着法師的使命！
“我不是法師，我只是一個老師。”紅衣女學生跳樓事件，讓我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我打心底希望，紅衣女學生跳樓只是偶然的個別夢遊事件，那就只需要寫個匿名信，提醒學校領導、校舍管理人員等做好學生的安全防護工作，以及提醒紅衣女學生家長帶孩子去看精神科醫生。
但是，如果是靈能事件，學生跳樓的現象必定還會反覆出現，直到犧牲品出現，犧牲品或許還不只一個、兩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又該如何選擇？
裝作不知情？視若無睹？
辭職離開這個學校，繼續過自己想要的平靜生活？
如果真是靈能事件，真的出現女學生跳樓死亡的悲慘事故，那麼就算逃避到新的城市，我的生活還能平靜嗎？
見死不救，我的人生還能像預期那樣輕鬆、簡單嗎？
身為一名中學老師，良心真的過得去嗎？
我再次想起紅衣女學生跳樓的場景，當時儘管戴着如意手環，完全沒有靈能，但是潛意識裏，本能地還是感受到了異樣。
心底深處的這種感覺，終究騙不了自己。
尤其是懷抱紅衣女學生時的柔滑豐滿觸感，紅衣女學生嬌喘的氣息，那些都是毫無疑問的真實。
我知道，摘下如意手環，以我的陰陽眼神通，以及曾經修鍊的玄術能力，很容易就能發現靈能痕迹，我也相信自己能夠擺平此次靈能事件，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但是，我也明白，一旦摘下如意手環，那麼我這些年來的努力，想要過普通人生活的理想，就將全數泡湯。
我的人生規劃，人生走向，將會從此改變！
我陷入了艱難的抉擇泥潭。
一邊是自己苦心追求的普通人生活，一邊是身為法師的使命，還有身為中學老師的職責！
其實，就算不摘下左手戴着的如意手環，根據以往修鍊玄術經歷判斷，紅衣女學生跳樓事件，多半是地縛靈作祟現象，也就是說這個學校所在地，以前曾出現過有人跳樓自殺的慘劇，地縛靈一直未能超度，或是超度不當，沒有完全凈化，而且由於某些誘因導致魔化，從而蠱惑了紅衣女學生輕生。
從紅衣女學生的情況來看，可能還不只是地縛靈蠱惑的程度，甚至有可能是地縛靈附身的惡性事件。
地縛靈其實是力量很小的魔化物，而且是很可憐的魔化物。
地縛靈由枉死之人的怨念形成，如果沒有法師超度，就會一直困於枉死之地，直到下一個枉死之人出現，才會徹底消散，但是這樣的接替，治標不治本，只是一個惡性循環。
地縛靈通常與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無事。
地縛靈通常也不具備直接攻擊人的能力，不過人在受到重大精神打擊，心靈極度脆弱的時候，陰暗的意念就會吸引地縛靈蠱惑吞噬人心，催化人心的陰暗面，讓人迷失自我，但這也只是不起眼的間接影響，當人意志有所恢復，地縛靈的影響就會消失。
地縛靈出於本能需要蠱惑吞噬人心，找下一個替死鬼，但是地縛靈很弱，一般不可能厲害到蠱惑人自殺的程度，尤其面對陽氣最為充足的年輕人的時候，地縛靈甚至會避免被年輕人的陽氣灼傷，本能地避而遠之。
紅衣女學生面色紅潤，精氣神並不差，暫且不論其個性是否開朗，至少狀態上來看，並不是處於極度壓抑，有自殺陰暗意念的情況。
最為關鍵的問題在於力量一向微弱的地縛靈，何以突然強大到能夠直接附身紅衣女學生身上，讓她失控跳樓？
我忽然心頭一振，想到了兩種可能。
紅衣女學生跳樓事件，要麼是有人施法，刻意為之的謀殺行為。
要麼是未知的某種原因，地縛靈魔化成為了致命的凶靈。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如果介入其中，我一定會捲入難以意料的事件，一心追求的普通人生活也將被完全打破。
我反覆責問自己，為什麼要遇到這樣的破事？
明明已跟朋友去吃宵夜，為什麼不和朋友一起多喝幾口酒？
明明朋友已找來小姐，為什麼不和朋友一起去開房？
明明可以很快就走過女生宿舍，為什麼要駐足停留？
那麼，如此一來，就不會遇到紅衣女學生跳樓的事情。
那麼，也就不用這麼糾結了。
……
我拿起手機，想要給父母打電話，請求幫助，但是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自己都已經是就業的社會人了，自己選擇的城市，自己選擇的單位，自己選擇的工作，自己選擇的生活，不算遇到什麼呀的艱難挫折，總該自己承擔。
父母同意我來這個小城市當一名中學老師，那是對我的選擇和能力的信任，我怎可以為紅衣女學生跳樓這件事而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不知所措，可憐到要去求助父母？
我決定也不去聯繫關係比較密切的幾個堂弟、堂妹，我不想讓家族裏的長輩們知道我在跟靈能事件扯上關係，更不希望家族長輩們誤會我還惦記玄門世家子弟的法師使命。
家族裏每個人的驅魔除妖經歷都要進行彙報，一方面是總結經驗，一方面是信息共享，這是傳承了上千年的族規，我不能讓堂弟妹們幫了我的忙，還要為我欺瞞家族，破壞族規。
我嘆了口氣。
我發現，當不能依賴父母，不能依賴家族，自己竟然是那麼的渺小。
我望着窗外，夜色很濃。
紅衣女學生跳樓事件，究竟是人為的謀殺？還是意外的事故？
不管哪一種可能，都不好對付，都讓人簡直想要抓狂。
我不是警察！
我不是法師！
我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我的腦袋嗡嗡反覆亂響個不停，感覺頭都要炸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一片混亂，彷彿深陷泥潭的時候，忽然就想到了愛笑的堂姐。
她笑的時候，是那麼的明媚動人。
她說，大學畢業后，想當一名老師。
我的眼角濕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