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烏鴉
“伊爾，麻煩點下燈。”一個男聲響起，聽起來聲音的主人很年輕。
“好的，老爺。”
聲音有些沙啞刺耳。
一縷火光擴散開來，得以見對話的兩個生物，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烏鴉？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風衣，戴着矮禮帽，看起來才二十齣頭，黑髮黑瞳，一幅混血面孔。
這是一個房間，一個古堡的其中一間，微弱的火光延伸的地方到處可見散亂的書本和廢紙，書架有兩個，空了大半，是地上成堆的書的源頭。
一張厚實的書桌上站着只烏鴉，它的旁邊是一隻亮着的蠟燭。
“伊爾，你能幫我我很高興，但是請叫我先生。”
男人對烏鴉說道。
烏鴉張開翅膀撲了幾下：“好的，偉大的萊莫.查倫圖斯先生。”
萊莫邊翻着書堆邊說：“伊爾，雖然我知道忠誠的你在執行我的指令，可你那該死的語氣讓我依舊會忍不住想揍你。”
“我的錯，先生。”伊爾正經了，“您在找什麼？”
“我的故事集。”
“您要創作？”
“不，是收集。”
天可憐見，它的先生至今沒有收集到一篇完整的故事。
“啊，找到了。”
萊莫從一塔書的最下面抽出本比磚頭還厚一點的黑皮書。
“先生要出去嗎？”
伊爾飛過來站在他的肩上，啄了啄羽毛。
“是的。”
萊莫伸手緊了緊身上的風衣帶着烏鴉出門了。
走出古堡，外面是一片荒涼，幾棵枝幹盤虯的樹遠遠近近的分佈着，這裏是在世俗界流傳極廣的地方，人喜歡叫它地獄，而萊莫，可以看作是魔鬼，總之人是這麼說的。
“先生，請問您想好出行方式了嗎？”伊爾轉動着它小巧的腦袋道。
萊莫道：“西凡納最近有被信徒召喚過，我們可以從那下去。”
是的，下去，人們總以為地獄在人間下面，事實上地獄和天界一樣是在人間上面，只不過天界比地獄高就是了。
西凡納.傑索是一頭惡魔，極度追求武力，只要你打得過他，要什麼都好說，萊莫是為數不多的地獄生物中能把他錘地里的存在。
“你要跟我借坐標？”
頭生短角，面目猙獰的西凡納縱使語氣再溫和也像是在挾迫。
“是的。”萊莫站着，風度翩翩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魔鬼與魔的差距就在於臉，長得不好看還怎麼蠱惑人心？下去找人人沒被嚇死就不錯了。
西凡納道：“不是我不給你，你知道的，自從神禁時代以後就再也沒有穩定的坐標了。”
萊莫點點頭，他了解，自從兩個紀元以前諸神亂斗，地獄被迫參戰，這邊打完那邊打，神明大片大片的死，還活着的不超過四位數，這還是算上被封印的那些，如今諸神隱退，邪魔不出的局面，稱之為神禁時代，現在誰想召喚個神明意志都難。
“所以我也沒辦法。”西凡納佈滿黑鱗的雙手一攤表達自己的無奈。
萊莫也無奈，畢竟自己沒有信徒，也沒在人間留下什麼傳說遺迹。
……
耶華街二十四號。
一個小女孩從書架上抽下一本厚厚的書，這是她爺爺的書房，趁着沒人她偷跑進來的。
“找到了！”
她從厚重的書本中抽出了一張泛黃的紙張。
紙張上的字跡己經模糊了，
只有一個如彼岸花似的圖案，很是精美。
“嘿嘿。”洛貝莉婭有些小得意地笑了起來，這麼好看的圖案爺爺竟然藏來不讓她看，但這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被她找到了。
從書桌上取下一張紙和筆，時間不多，她得趕快畫下來。
這麼好看的圖案，海妮拉他們一定會喜歡的。一想到小夥伴對她投來羨慕的目光，落筆也輕快了幾分。
作為一個貴族小姐，洛貝莉婭從小就要學很多東西，其中繪畫是她的專長，這麼一張圖對別人來說可能過於困難，可對於她來說跟吃飯喝水沒什麼差別，天賦這種東西誰說的上來呢？
不過幾分鐘便已初見輪廓，十幾分鐘后便徹底成型。
“哈。”洛貝莉婭呼出一口氣，“好累啊。”
真不可思議，她竟會因為畫一個圖案感到疲倦，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發生的。
她將那張泛黃的紙張塞回書里，再把書放回書架上，整理好一切后拿着自己剛畫好的圖案準備溜了。
爺爺應該快回來了，她可不能被發現了。
……
“那再見，西凡納。”
萊莫準備想別的方法了，沒有坐標，他很可能會迷在空間亂流中。
西凡納鬆了口氣，總算打發走了。
這時，冥冥中一股氣機傳達過來，很微弱，並且隨時可能消失不見。
事實上，它僅僅出現一秒就開始崩散了。
萊莫在一瞬間便察覺到了，並在它崩散的那一刻抓住了它。
一團黑霧被他放出，包裹着他的黑皮書，順着氣機沒入虛空。
“朋友，看來我運氣不差。”
西凡納中肯地回答：“是的。”
他認為萊莫的運氣好的有點離譜，諸神之戰時期，萊莫並未參戰，而是早早陷入自我沉睡，在後期快收尾時才醒來，實力保存的最完好，也是現在唯一可以以真身四處亂逛的，像他，本體已經陷沉睡，這隻不過是個精神烙印。
要不是萊莫過於佛系，不爭信仰，趁着這諸神不出的時候恐怖已經成就了主神位格。
“再見，我的朋友。”
……
維斯克.弗米爾本是一名神官，一各忠誠的光明信徒，在教會地位也不算低，生活幸福，家庭美滿，唯一不幸的是他已經很老了。
剛進家門，這位年邁的神官便感知到了一股氣息，他泛起噁心。
該死，是邪魔！還就在自己的書房！
……
洛貝莉婭準備離開書房，轉身，哼着小調。
忽然小巧的鼻子撞到了東西，疼得她眼中溢出一層淚水。
她睜眼看過去，一個男人站在她身前，黑風衣黑禮帽，手上還拿着一本厚厚的黑皮書。
萊莫低頭，眼前這個人類小孩走路不看路嗎？他那麼大塊頭站在這還能一頭撞上來。
洛貝莉婭後退幾步，有些慌張：“你是誰？”
萊莫按了按禮帽道：“萊莫.查倫圖斯。”
他一路跟着氣機來到這，雖然這只是他分割出來的部分意識，卻也有本體百分之一的實力，來的時候他以為擁有西凡納的接引法陣，怎麼說也是個實力不錯的人，已經做好打一場的準備了，可……
眼前這人類小小一隻，柔柔弱弱，最關鍵的是竟然沒有修行體系，這麼個玩意是怎麼連接到地獄的？
“方便告知一下姓名嗎？”
萊莫很有風度，嘴角帶笑，人模人樣的。
“砰”
門重重地撞在牆壁上，一個老人沖了進來。
“洛貝莉婭！”
維斯克目光落在萊莫身上，該死，這頭邪魔異常的強大，堪比大祭祀，不，是神殿長老！
萊莫摸了摸下巴，自語道：“洛貝莉婭？好名字。”
洛貝莉婭眼皮跟灌了鉛似的沉，她好睏，困到爺爺不想理，眼前這個陌生人也不在乎了，她只想睡覺，世界毀滅也跟她沒關係了，搖晃了幾下，倒在了一個人的臂彎里。
萊莫抱着她，果然很輕。
“你孫女？”他問雙腿都有點打顫的維斯克。
維斯克咽了口唾沫：“是的，先生，請……您不要傷害她。”
天知道他壓力有多大，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光眷者，面前的可是堪比神殿長老的存在！
“我不會的，放輕鬆，絕大多數時候我是個好人。”萊莫微笑着。
這個微笑在維克斯看來堪比魔鬼，哦，他就是魔鬼，那沒事了。
洛貝莉婭意識昏沉，迷糊她聽到了一陣低語。
“看見烏鴉，不要靠近，立刻離開，你會因此獲益的……”
“哦，可憐的姑娘，只能活到二十一歲了……”
“我們還會再見的……”
……
“洛貝莉婭！”
這是老維斯克焦急的喊叫聲。
……
有些蕭瑟的大街上，萊莫正在散步，現在已經入冬，沒有下雪，卻也十分寒冷。
他從懷裏摸出一片黑色的羽毛，輕輕一轉，羽毛頓時分成無數片，黑色的羽毛旋繞著聚成一團，一隻烏鴉從裏面飛出，每出來一占，羽毛便會附在它身上，減少一部分，最後一隻完整的烏鴉竄向天空，飛了兩圈后落在萊莫的肩上。
“先生，謝謝您沒有忘記我。”伊爾出來就叫道。
“伊爾你可是我最忠誠的朋友，我怎麼會忘記你呢？”萊莫聲情俱在，“我們可是一起度過了無數個日月，經歷了生死的夥伴。”
伊爾不可否置，那年它在鍋中游，那年萊莫在灶下燒材，那年有一鍋暖胃的烏鴉湯。
“那先生，您找到故事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找到了故事的種子，你知道的，一個好的故事得先有一顆品相好的種子。”
“我十分贊同您的觀點。”
“我就知道你也這麼認為。”
一陣寒風吹來，萊莫感到些許冷意，他的優勢是體內龐大的積累，而不是他的體質。
“伊爾，我想我們得找個地方住下來。”
“我完全贊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