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告別
“再搜一次，肯定有躲起來的，找到直接殺了。”白城淡淡的說道。他沒有看到張健，只能親自去他房間尋找。張健的小房間很偏僻，但白城去過一次，也算有些印象，不多時便隻身來到了屋前，屋內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白城有點疑惑，難道那個細作不是張健？難道他真的成為了山匪，可是那布巾又是誰給他的呢？或許，當時是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就有人放進了他的衣襟內。
白城推開了門，手中的刀也緊緊的握着，隨時應對各種情況。可是沒有，一眼看過去，屋內空蕩蕩，白城有點失落，可是當白城仔細收索時，發現了床上還躺着一個人，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人，鋪蓋遮住了全身，只凸起了大部分。是他嗎？
慢慢走近，床上仍沒有反應，白城用左手奮力的掀起了鋪蓋，一個臉色慘白的人，頭上還不停的冒着冷汗，可是彷彿失去了意識。是張健！白城摸了摸他的額頭，燙！白城連忙把張健背在背上，出去找到了凌雲。
“快！把他護送下山，回營地，找到賀先生，讓他醫治！”
凌雲沒有多說什麼，看到白城臉色如此緊急，說明這個人很重要，他不想耽誤時間，隨即背上張健下了山。
白城也深呼吸了一口氣，心中的擔架似乎也放下了不少。他回到了已經破損不堪的聚義堂，不遠處的替天行道的黃旗也早被扯下，掉落在白城的腳邊。白城看着已經破損的黃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讓他覺得特別搞笑，他不清楚為什麼山匪都喜歡扯這些旗幟來彰顯着自己的大義，做起事情來卻一個比一個狠毒。白城對着旗幟吐了一口唾沫，“替個卵蛋！”
兩個時辰左右，不少小隊都已經回來報告了情況，殺了多少山匪，繳獲多少物資，損失了多少弟兄，白城都沒有在意，只是一味的對着何勇說道，“這些你得記住，回去跟王知府稟報！不用誇大其詞，王知府那裏會自己誇大的。”
黃昏，晚霞遠行，天空紅里透黃，白城站在卧牛山寨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山後的一片廢墟，他突然想到了林招兮的一句話，“人命如草芥，天收我亦收！”
“回營！”白城大聲的吼道，幾千人浩浩蕩蕩的下山，卻不曾流露出什麼興奮的表情，反而十分淡漠，如同獵人上山捕獵后一般的疲憊。
下山的速度很快，路佳也在山腳等了不少時辰，與白城匯合后回營。白城回營后，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王知府那裏賀喜，而是來到了檢校病兒官王先生的小屋內，白城進屋后一一安慰着受傷的軍士，直到看到了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張健，內心也有點擔憂，他找來了王先生，“先生，張健的病情如何？”
“回將軍，張健這是屬於中風，冷汗不斷，昏迷不醒。我以給他開了三個療程的葯，喝了之後便會好轉的。”
白城送了一口氣，握着王先生的手，“謝謝，謝謝！”王先生搖了搖頭，本職所在。
接下來便要去王知府府邸，白城整理了下思緒，帶着幾人進城去了府邸。老管家已經認得了白城，看到他之後，面露喜色的招呼着白城進府稍坐，王知府片刻就來。
屋內只剩下了白城一人，他沒有把護衛帶進這間屋內。不多時，門便打開，王知府笑着走了進來，“白將軍果然威名遠揚，攻下卧牛山如同探窩取蛋般自如！”
“王知府謬讚了！這次全靠王知府才能有次成績，王知府當局首功”白城也笑着回道。
“坐！坐！白將軍隨便坐，
無需拘禮！”王知府抬起手臂指着座椅笑着說道。白城也回笑着“王知府請坐！”
白城坐下后，從懷中掏出了官令，“幸不辱命，大勝而歸。”王知府收回了官令，“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教導無方，險些與將軍麾下發生瓜葛，請將軍不必在意，我以處罰了何勇，將軍大可放心！”
“大人不必如此，何大人也是愛兵心切，這事也怪我，選擇了凌雲這個木頭疙瘩。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哦？請將軍指點迷津。”
“那隊人多半是…，這事…”白城沒有說滿。
王知府臉色也變換不斷，最後嘆了一口氣，“唉，世人追逐不過名利，不說這些煩人的事了，來，將軍，老夫以茶代酒，要敬將軍一杯”，說完一掃難看的臉色，舉起了茶杯，滿飲了一口。白城也舉起茶杯，細細品味。說起來白城近乎就沒有喝過茶，在邊關的時候，別說茶，有時候水都是靠着雪化之後喝的，茶几乎聽都沒有聽過。
初次喝的時候，感覺有點苦澀，但是入喉之後，又有淡淡的甘甜湧上舌尖，令人回味無窮，同時也能讓人的內心平靜下來，不驕不躁，幽雅淡泊，不愧是君子所愛。可惜白城不是君子，他只會覺得這茶不錯，至於那點不錯，這就不是他能回答出來的了。
“王大人，這次白城前來，主要為了兩件事情。”白城放下了茶杯，“一為攻山之後上報的事情，我便不再參與了，全憑王大人上報。”
“好！”王知府也放下了茶杯，右手撫摸着自己已經花白的鬍鬚，“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為我逐鹿營不久后就會離去，趕往合郡登記過後，便會去往駐馬郡。這裏提前跟大人告別。”
王知府一愣，臉色複雜的看着白城，欲言又止，最後又嘆息了一聲。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突然王知府起身離開，白城不只為何，思考了片刻也打算起身離開，可是當他剛剛打開門的時候，突然看見了王知府又回來了，“王大人這是？”
“白將軍這是？”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大笑了起來。
而後王知府突然從懷中拿出來了一樣東西，是個已經有些年頭的護身符，布已經掉了色。“白將軍，這是我曾經從軍的時候，家父所給我的護身符。說來也管用，至少那些年戰爭后，我還活着。不過也至此後就沒有再戴過，想必白將軍這一路可能兇險，而且北燕之約也遲早會被撕毀，有此符，我內心也會安心一些。”王知府感嘆的說道。
“這…這，這符乃是令尊所留給大人的，白城怎敢收下！”白城連忙說道。
“將軍不可不收。家父送這符於我的時候，從小了說，是家人對家人的祝福，但從大了講，卻是百姓對守家護國的軍人的祈願。我已經老了，不能在從軍殺敵，只能依此作為百姓的一點微末的力量。”
白城最後收下了護身符，不為其他，只為了王知府的心意。然後告別轉身離去，王知府看着白城的背影，如此堅決，卻如此孤獨。
白城回了營，整理起了資料，入郡文牒，出郡文牒，入府文牒，出府文牒，部隊所屬營，所屬軍，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文牒厚厚一摞，看得白城心煩，可是他卻不能不做，戰爭年代，每處軍隊調動都會引起當地的慌亂和警覺，若沒有登記，出了事都找不到人承擔責任。
白城在清平府外停留了三天，直到張健蘇醒，已經身體狀態也好轉了不少。白城在忙完一天的訓練後來到了王先生的小屋內找到了張健，有些事他需要問清楚。
張健的情況也確實好轉了很多，今天他甚至能夠下床去外邊看了一段時間逐鹿營士兵的訓練，這時他看到了白城進來，也知道了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詢問着自己，可是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問題，能去問誰了？
“張健？還是應該喊張四爺？活着小溫侯？”白城嚴肅的問道，這是他需要搞清楚的第一關問題。
張健聽聞后只能啞笑，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臉，笑着笑着也就眼角模糊起來。
白城連忙說道，“別阿！一個大男人，看到另一個大男人突然哭了，這尼瑪傳出去都不好聽阿！”
張健擦拭着眼角，“這幾天我也聽到了不少傳聞，說白將軍如同天神下凡，短短一刻時間，不僅殺了一個山匪頭領，更是之後連干四女，出門后，大氣都不帶喘的！”
白城臉色一黑，他奶奶的，那幾個人簡直不要命了！不僅傳出去了，還尼瑪添油加醋，連干四女都傳出來了，果然訓練力度不夠。“凌雲！凌雲！”白城大聲吼道。
凌雲走了進來，不解的看着白城，喚他進來幹嘛！
“你帶領着全營繞城跑圈，天亮才能回來！”
“不是吧！”凌雲看着白城，卻看着白城已經黑着臉，又看了一眼還坐在床上的張健。瞬間明白了緣由，“白將軍，營內真沒有亂說些什麼阿！更本沒有什麼連戰四女什麼的阿！”說著卻看到白城臉色更黑了，不覺發現自己一下突然把話自己說了出來。連忙轉身離去，不帶一點猶豫。
張健笑了，很開心，也很欣慰。白城也笑了，也很開心，很欣慰。
白城沒有再去詢問張健是否到底是軍隊留在卧牛寨的細作還是他已經投靠了山匪因為他已經明白了答案，他本該一直堅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