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復仇（下）
“好內力！”司馬長風忍不住喝一聲彩，只把雙臂箕張，身形往後一縮，整個人就如同一隻振翅的白鶴，往後躲閃而去。
陳萍把寶劍向前面一挺，追着司馬長風殺了過去。劍鋒雖然離着司馬長風的眉心只有寸許的距離，但司馬長風並不慌亂，他往後退了一丈左右，覺得對面劍勢稍緩，身子往右邊一閃，右手順勢一提，將全身勁力集於五指之上，駢出拇、食、中三指把攻到近前的劍刃輕輕拈住，其餘二指微微翹起，竟然把陳萍凌厲的攻勢化解於無形之中。
旁邊的一眾後生看得分外眼熟，都叫喊起來：“老賊如何也會咱們浣紗坊的拈花指？”這拈花指源於佛家“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典故，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為軟功外壯，屬陰柔之勁，專練指頭拈勁的一種功夫。功成之後，三指拈物，無論如何堅實之物，都能應指而碎。傷人於無形之中，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絕技。
“拈花指？這也是咱們三清宗的功夫？”陳萍手腕一抖，那寶劍“錚”的一聲猛顫了幾下。
司馬長風並不答話，手上用力正要捏碎指間的劍鋒，忽覺那鋒刃上生出一股渾厚內力，宛若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時間拿捏不住，指間被劃出一道血口來，驚得他忙鬆了手跳出了圈子來。
陳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腰肢輕柔一縱又騰挪上前，一柄寶劍在手中上下翻飛，月光灑下幻化出萬條銀蛇逕往司馬長風的頭面纏裹而來。司馬長風不敢輕敵，大喝一聲，飛起一腳踢起桌邊的寶劍，拿在手中拔出鞘來，趕將上去與陳萍纏鬥起來，整個院子裏登時殺氣陣陣，寒光閃閃，兩柄寶劍縱橫來去，好不精彩：一個似游鴻翩飛，飄逸靈動，一個是驚龍浮騰，倒海翻江。眾人躲在一邊，只看這二人的招式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實在是千變萬化，不可捉摸。
這二人你來我往地鬥了十五六個回合，那司馬長風畢竟老邁年高，體力漸漸不能支撐。陳萍的劍招卻愈攻愈疾，司馬長風左支右擋，已經處於下風。陳萍看着他滿頭大汗，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踉蹌起來，心知他氣力不濟，便又催動內力行於筋絡之中，注於劍鋒之上。那寶劍上精光大盛，好似一道流星呼嘯着往司馬長風的頭面刺來。司馬長風躲閃不及，被一劍刺在了左胸之上。
這一劍刺下，司馬長風立時感到一股渾厚的內力從劍尖上往四肢百骸上傾瀉而下。他急忙咬緊牙關，氣運丹田，催動體內真氣上涌，封閉住各處經絡。陳萍一劍刺傷他的胸口，卻無法使出內功，不由得驚詫起來，抬頭來看時，只見司馬長風猱身而進，左手反手抓住她的右臂下壓，右手順勢推擊陳萍下頜。陳萍猝不及防，只得仰面閃躲，那司馬長風五指成鉤疾向她的雙目抓去。
這一招喚作“推窗摘月”，是司馬長風參考八卦拳中“金絲抹眉”而獨創的得意之作，專門在貼身近戰時用於剜人雙目，二十多年來被他練習的爐火純青，不知道殘廢了多少武林好漢，可謂是陰狠至極。如今司馬長風施展此招，陳萍右臂被他牽制已然避無可避，眼看着一雙眼睛就要被他挖去，額頭上的冷汗立時滾了下來。
就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司馬長風那魁梧的身軀忽然微微一顫，右手在陳萍的眉弓處停滯下來，許久都沒有落下那最致命的一擊。陳萍來不及多想，右手忙將劍柄往前一送，那劍鋒上的一點寒芒立刻從司馬長風的後背透出。
司馬長風慘叫一聲，胸膛處一口真氣早泄，劍鋒上泄出的內力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全身經絡骨骼“噼里啪啦”地響成一片。俄而，幾股鮮血自他的胸口噴涌而出。這老兒兩眼一翻，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
陳萍給司馬長風方才那一招“推窗摘月”嚇得不輕，到這時依舊是心有餘悸，踉踉蹌蹌地退到了牆根處，右手扶着牆壁喘個不停。
那幾個年輕後生看這二人好一番惡鬥也是膽戰心驚。此時，司馬長風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他們也都不敢上前。過了半晌，幾個人才壯着膽子上前來查看，只見司馬長風的胸膛上面留下了三四個茶碗大小的血窟窿，鮮血已經流盡了，倒在那裏沒有了氣息。
幾個人趕緊擁到了陳萍身邊，紛紛說道：“小姐，司馬老賊已經死了。”
陳萍又是喘息好半晌才算穩住心神，說道：“現在，咱們只要再除去朱希忠那個奸賊，母親大人的大仇就算是得報了！”
賴大說道：“劉大人、趙都頭他們在外面秘密購得一百斤火藥，今晚已經運送到清風閣了。我們就依着小姐的意思，回去后就在吉慶堂的首座下面的地道內堆積火藥。待那朱希忠到后，讓劉大人引着他來吉慶堂敘話。朱希忠身為朝廷一品大員，定然要面南而坐。到時候，我們派人在地道內引燃火藥，不信這老賊不歸西。”
陳萍一邊擦拭着臉上的冷汗，一邊點頭說道：“是了，只不過在地道內埋設火藥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保密，不可讓外人看了去，導致走漏風聲。那朱希忠行事素來謹慎，要讓他得了一點的風吹草動去，此事就不會成功了。”
這幾個年輕後生笑道：“小姐放心，官軍、民壯都只在外圍把守，現在吉慶堂附近安排的全都是我們的人，想來不會有什麼失密的問題。只是這個司馬修之又該如何處置呢？”
陳萍看了暈倒在一旁的司馬修之，輕蔑地笑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獃子有何用處呢？這一次咱們的借刀殺人之計能夠成功，也多虧了此人素日裏喜歡在人前炫耀賣弄的功勞，我看還是放了他罷。”
幾個後生卻不願意，說道：“此人雖然無用，但嘴巴太不嚴實。如今咱們心存好心，把他放了，難保他醒來以後不會到處拿着咱們乾的事情到處去說，這反倒對我們的計劃不利。”
陳萍想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你們說得對。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送他到地下與司馬長風團圓去吧！”
眾人答應一聲，走到他的身邊，一把扯住他的衣領，舉刀就要當頭砍下。危急時刻，司馬修之悠悠醒轉過來，正瞧見頭頂閃着寒光的鋼刀，竟然急中生智，想起司馬長風時常叮囑他的，如果有人要對他不利，就把那家傳的“保命符”念一遍，說不得可以保命。於是，他一面掙扎着。一面嚎喪一般的唱起來：“天靈山中寒冰墜，神堂門裏滿天星，雷滾滾，雨紛紛，湧泉池內深又深，東屋點燈西屋亮，子午卯酉不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