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栽贓（上）

李子昂和他手下幾名心腹爪牙的屍首就停在太平樓內。劉昭遠對於鬼神生死頗為忌諱，絕不肯進樓，只叫徐刺邪、趙全他們帶着何九進去查驗屍首，自己在樓外坐着等消息。

約莫半個時辰，這個何九才把李子昂幾個人的屍首都一一勘驗完畢，又與徐刺邪他們一起走到樓外。劉昭遠見何九出來，趕忙迎上前來，問他道：“可曾探查到什麼線索沒有？”

何九答道：“回大人的話，樓內的這幾位大人應該是被人用利劍劈斬而死。小的看他們身上那些橫劈出來的傷口多是右邊較深而左邊較淺，似乎……似乎這兇手乃是左手使劍的。”

“左手使劍？”劉昭遠看着徐刺邪、趙全等人問道，“這清風閣內可有人是左撇子嗎？”

趙全趕緊說道：“有的，有的，那個司馬長風就是左撇子！以前，他曾當著我的面賣弄過自家武藝，故而知道他是左手使劍！”

劉昭遠鼓掌大笑道：“那麼，這案情不就十分清楚了？這案子一定是司馬二兄弟在幕後指使方誠還有那個什麼小乙哥等一干清風閣弟子出塞搶劫。現在，官府查到他們頭上來，才知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他們仍然不思悔改，還幻想着逞一逞凶焰，竟然做出毆殺官差，畏罪潛逃的罪行來！我看，那被劫的蒙古神葯……哦，不對，是被劫的餉銀一定就是被司馬長風、司馬修之他們轉移出去，只要捉拿到那對父子，追回餉銀也就不在話下啦。”

趙全等人紛紛奉承劉大人甫一出手就雲開霧散，把這天字第一號大案查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果然是智謀深遠非常人所能及的。劉昭遠得意之餘，還不忘拿着小眼神來瞥徐刺邪，那意思顯然是在顯“徐刺邪，你看一看本官這案子破得就是這麼神速。”

徐刺邪只把眉頭緊皺並不言語。劉昭遠看他這副模樣，當下笑得更是歡快，只喊着趙全他們一塊趕往縣衙，忙着籌劃佈置緝拿司馬長風父子的事情去了。

待劉昭遠他們離開后，徐刺邪的眉頭才慢慢地舒緩開來，陳萍緩緩地走過來，對他說道：“你還不快去佈置，要不然這破案的功勞可就被劉昭遠那個大飯桶搶去了。”

徐刺邪搖頭說道：“哼，單憑傷口深淺就能斷定兇手是左手使劍？我看這個何九叔才真是‘難得糊塗’！劉昭遠選這麼一個糊塗蛋來這裏驗屍，擺明了是葫蘆官亂判葫蘆案，以求儘早息事寧人而已。”

陳萍也跟着附和道：“司馬長風根本就不是左撇子，上一次在吉慶堂的時候，你應該也看到了他出手擋去司馬長清那雷霆一劍的功夫，左手遮擋，右手發力，由此可知他日常練功是慣用右手的。而且當晚，他請你在太平樓外吃酒，你應該也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左撇子。這個趙全之所以謊稱司馬長風是左撇子，不過是在對劉昭遠那個飯桶的曲意逢迎，還有就是急於了結此案，免得日後奔波受罰之苦。不過，雖然他們的推斷雖然過於荒唐，但被劫的餉銀十有八九就在司馬長風的手中。”

徐刺邪說道：“我看，這餉銀只怕不在司馬長風父子的手中。”

陳萍笑道：“昨晚，官軍在整個清風閣戒嚴，咱們都出不去半步。那些來過太平樓的人，除了已經逃出閣去的司馬老賊，還有誰能取走贓物呢？”

徐刺邪道：“我們大盛懷所押解的都是成色十足的雪花銀，又不是寶鈔。二萬兩的白花花的銀子吶，僅帶着四五個僕人，憑着這麼一條僅容得下一人通行的地道，

又怎麼可能轉移得走？”

陳萍沉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餉銀根本沒有藏在太平樓。可是，如果太平樓沒有藏着這些被劫走的餉銀，那司馬長風父子還有那個李子昂為何要跑來這裏呢？”

徐刺邪道：“餉銀應該是被方誠、丘小乙他們藏在這裏的。只是後來又被人悄悄地轉移出去了。”

陳萍笑道：“誰啊，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在司馬兄弟還有這麼多官軍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出這麼多的銀子？”

“你說的沒錯，二萬兩白銀要想轉移出清風閣，確實是不容易。但是，如果兇犯並沒有把銀兩轉移出閣去，只是在這閣樓附近稍稍換了一個地方藏匿呢？”徐刺邪轉過身來，看着太平樓外的池塘中倒伏得整整齊齊的那一小片殘荷敗葉好半晌才說道：“這個也只是我個人胡亂猜測的，並沒有可靠證據的。”

陳萍嘟着小嘴兒，賭氣似的問他道：“現在，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是我指使清風閣劫了你們的鏢，而且你還認為我是殺掉方誠、丘小乙還有李子昂的真兇？”

“怎麼會呢？”徐刺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現在又沒有你作案的證據……”

陳萍給他逗笑了，搖頭說道：“當初，我說司馬兄弟就是口外劫鏢大案的幕後黑手，勸你趁早拿下他們給朝廷交差，但是你不為所動。我還以為是你別具慧眼，能勘破尋常人見不到的地方。現在看來，倒是我當初錯看了你，你這種人就得讓錦衣府的人倒吊起來，拿着鞭子抽上一頓才能開竅！”

徐刺邪不禁啞然，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哎，你這可真是恩將仇報。我若如此行事，你也得拘禁起來，還容得下你在這裏活靈活現地罵我？”

“給你幾個膽子呢！”陳萍撇着小嘴兒說道，“你這個人可真夠怪的，案情如今已經明了，你還能穩坐釣魚台，這實在叫人捉摸不透呀。”

徐刺邪咧着嘴巴，笑道：“我並非是一個腹有鱗甲之人，實在是此案干係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若是案件辦理的稍有不周全的地方，不說那些辜負皇上、朝廷所託的大話吧，就是呈報到朝廷上去了，恐怕也堵不住言官們的悠悠眾口。我一個江湖中人，在朝堂上沒有什麼可以倚仗的勢力，等到我因為案情有錯被交相彈劾的時候，誰肯為我出頭遮掩呢？所以，我一定要把此案辦成一樁鐵案才成。”

陳萍冷笑道：“那你打算怎麼把這案子辦成一樁讓人找不到漏洞的鐵案呢？”

徐刺邪道：“如今，犴答的兵馬在口外虎視眈眈，可宣鎮兵馬卻因為欠餉而人心思亂，不聽調度，閣老們很是為此着急。所以，我想只要找到丟失的餉銀，解決好宣鎮兵馬鬧餉的事情，就可以讓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們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