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騰龍之亂
“來,請入座,比了一番,真氣消耗不少,不必客氣,來子凡,你我先飲一杯。”
“好,請!”
三人撩袍而坐,一杯烈酒下肚,暖意升起來,終於不用以真氣硬抗寒冷。
“對了,找我的人呢?”
“來了來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暖屋之中,幾人圍坐一團取暖。門外一個身着鎧甲戰袍的少年將軍推門而進,此人俊秀英氣,鎧甲天生般配,身形修長但不瘦削,頭上粗繩系青絲,一團白臟髒的圍脖裹住脖頸,身上一席暗鎧不遮耀眼,腰佩長劍,身背長槍,懷中一頂鳳翅盔,足登長靴。一身裝束雖多不亂,身材修長,倒顯得是不錯的點綴,是和拓跋子一樣,一眼看去就是少女想像中那種少年將軍的樣子。儘管眉眼間還有尚存一絲的稚氣,卻恰到好處襯托出九分成熟。鼻中呼出一陣白氣,像是很急切趕過來,不過他氣息沉穩,快而不急,多而不亂。
“過來坐,有什麼事急着找我?”
“殿下有書信送來。”
“拿與我看!”
拓跋子命那年輕人走過來,一邊伸手去接書信,眉間微微一蹙,信封上插着三根羽毛,不過他不動聲色一邊向另外二人介紹,
“拓跋子元,字耿之,我的副將。”
三人對面行了禮,少年在拓跋子身邊立住,等待回話。拓跋子將拆卻又未拆,將信封攤在桌上,提起刀子,切了一大塊羊腿肉,又斟滿一大杯酒,微微笑着拓跋子靠在身邊來,方才凝重的撤去封皮,拆信一看。
“可是太子殿下在催上將軍回去了?”
寒燈示意弟子抽了一個圓凳進來,拓跋子元身着鎧甲,不便席地而坐,也不好冷場,火爐中的乾柴,忽的啪嗒爆開兩點火星。
“是的,回去要順帶着再打一仗了,冷釗十年練劍,似乎也去中原遊歷一番了吧?”
“嗯,看看局勢,如果上將軍不去的話,我就先去遊歷一遭。”
拓跋子嘴角淡然一笑,誰都知道,旭淵多年來厲兵秣馬,窮三代之力積攢錢糧兵甲,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一統天下,寒燈有此一問,也是在打趣自己。
前朝崩碎,諸侯紛爭,最終留下來三家霸主,旭淵,朔楚,南梁。
“這次離別,怕又是隔着幾年不能這樣了。”
“爾乃良臣,他是賢君,你這班的人物,總不能和我們這些江湖客老待在一起,你要是放手一切待在江湖,我們還有什麼味道?”
寒燈又是一句,不等拓跋子回答,轉頭看着笛聲。
“子凡呢?”
“暫時還沒有去中原的心思。”
笛聲無牽無掛,也沒有揚名的心思,這個天生自帶貴氣的人,原本也和江湖有些格格不入,寒燈也不願觸他過往的傷疤,也不再追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寒燈是三人中最純粹的俠客,出身名門,嚮往江湖,洒脫而不跳脫,清冷但不清貴,他在折墮山閉關修行十年之久,揚雪劍劍法大成,自然是想去會一會各路英雄的。北境三劍,寒燈與笛聲是同歲,笛聲少長兩月,兩人的心性差別很大,寒燈在折墮山拜入師門,是上一代掌門臨終前制定的嫡傳繼承弟子,十七歲閉關練劍,十年之間,劍法大成。
折墮山門內弟子,都是幾位長老所收,他們也都知道寒燈的天賦和實力,假以時日,必成大器,這一次的武林論劍,他必定是要去遊歷一番,樹立威名,增長見識,
而後回來,徹底繼承門派傳承。
三人飲盡半日殘餘,次日一一作別,返回軍營,大軍開拔,往南方遠去。望着長長的隊伍,寒燈若有所思。
“大軍全速前行,子元,儘快回來,我先走了!”
“上將軍放心,大軍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
拓跋峙送來的可不是慰問信,而是一份附帶了緊急軍情的書信,剛剛平定北邊的襲擾,此次又要馬不停蹄,面對另一件危機。拓跋子陪兩位朋友過了殘餘半日,大軍已經先行開拔,他出發后一路狂奔,此日晚間便追上的大軍步伐,並且交代了事項,班師大軍再度該做出征,按照估計,行軍的路線暫時已經劃定。
“你啊,什麼事情都要超乎極限的去做,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值得。”
笛聲乃是拓跋子摯友,兩人共同南下返回初日城。緊急的消息拓跋子守的很嚴,沒有讓折墮山知道。
之所以稱為上將軍,也是因拓跋子極度高深的帶兵才能,在當世統帥中,唯有梁國鳳鳴軍統帥,老將軍杜燕然可以與之比肩,但是杜燕然已經六十有三,而他正當壯年,梁人稱杜燕然為軍神,旭淵人則借戰劍之名,稱拓跋子為戰神。此次寒裔內亂,叛軍聯合垂澤人南下,危及旭淵北領,他只帶兩萬餘人,輕裝突襲,奇計百出,將寒裔動亂的數萬大軍迅速收服,穩定局勢,接到命令后又急速趕回,能力可見一斑。
至於拓跋峙送到他手中的緊急消息,則又是一次戰爭的到來,這一次是來自旭淵西領,旭淵的國土處在大陸北方,民情複雜,所以旭淵的治理和官員劃分和南方梁國有很大不同,旭淵全境劃分為四領,北領和西領人口稀少,以部落為主,常年遷徙放牧,這兩個方向外敵不多,就是入侵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所以維持穩定,都是依靠當地部落首領和巴圖領的直屬衛隊,在相當於梁國數州之地的地盤上以最少的力量維持統治。
這一次之所以緊急,恰恰是西領的部落首領和巴圖領聯合了外敵,妄圖自立,接納了一支不知從哪裏穿行了沙漠過來的異域軍隊。數萬人的叛軍在駐軍稀少的西領肆無忌憚,甚至還有北領官員的參與。
拓跋子一路輕功狂奔,七日內縱橫一千五百里路,和他一路南下的笛聲在最後兩日都感到自己有些吃不消,不過拓跋子並未減慢速度,又依靠驛站馬匹跑完了最後的路程,十日內,每日之休息兩個時辰,卻從遙遠的北方邊境,趕回首都初日城。
“有時候,我真感覺戰勝你,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至少耐力上是如此。”
抵達初日城的時候,拓跋子似乎還尚有餘力,馬不停蹄的趕去了太子府,而笛聲卻已經睏倦至極,在太子府旁邊的上將軍府中休息去了。
“上將軍,是上將軍回來了!快去稟報太子殿下。”
一刻不歇,拓跋子在太子府門停下,翻身下馬,衛士遠遠認出,早已準備,連忙上來遷走坐騎,不需通報,直接領入內堂。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初日城的雪花雖不及折墮山那般,但二月里的漫天還是一片白,唯有燈火,稍稍的裝點着這個寂寞的世界。
內堂,旭淵皇太子拓跋峙正在和重臣討論各項部署,許多人來來往往,內堂中,旭淵的文武大臣和太子幕僚激烈的討論着,內堂之外,則是全副武裝戒備的戰士。
“上將軍!”
見到拓跋子歸來,饒是這些肅穆的軍士,也都俯首致意,內堂,拓跋峙聽到稟報,急促的往外走,卻見拓跋子已經推門而入,進入內堂,這是只屬於拓跋子的特權。
“殿下,臣回來了!”
內堂的熱鬧緊張一下子停滯下來,而後是一陣鬆了口氣的輕鬆,眾人看着門口風塵僕僕卻依舊威嚴的上將軍,原本被緊急軍情搞得有些凌亂的心,此時此刻都安心下來,他們都相信,拓跋子歸來,一切就能解決了。
“清臣歸來,我無憂矣!”拓跋子心中先是和眾人一松,但看到拓跋子風塵僕僕的樣子,立刻回過神來,眉頭緊皺,心中不忍,連忙吩咐人道,
“快去傳膳,給上將軍多準備一碗熱粥,細細的,軟爛一些,然後多弄些肉食來。”
拓跋峙很驚喜,同時也十分熟悉,當年,他還沒有加冠成為太子的時候,拓跋子就曾干過這樣的事情。他此刻,是驚喜,卻又心疼的。他知道他很累,肯定沒有來得及吃飯休息,他立刻叫人去準備吃食酒水,暫時消解一下拓跋子的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