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望福村
一白衣人與一名青衣少年騎在馬上，停在村落門口，看着村內荒蕪凄涼的情景，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在往哪走？”楚南星看着村口石碑處望福村三字，忍不住問道。
“我哪知道。”謝言生神色平淡“你沒有地圖嗎？”
“我有啊。”楚南星拿出地圖來，低頭看了起來，發現自己繞了好大的一條路，距離南焱靈院的考驗場和自己清晨是出發時的路程還要遠了。
楚南星越看越皺眉，猛的抬起頭來，皺眉看着謝言生。
“看我做什麼？”謝言生語氣波瀾不驚“我又沒地圖。”
楚南星心中一陣懊惱，就差捶胸頓足了。
謝言生嘖嘖了兩聲“別這幅表情，不好看。”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斜陽，策馬進瞭望福村“反正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不如先進去看看有沒有能暫停歇腳的地方，今晚現在這裏歇一夜，明早再趕路。”
楚南星想了想，這說的倒也沒錯，而且現在距離考核考試還早，也不急於這一時。
村內屋舍低矮，地面斑駁坑窪，空氣中飄蕩這一股腐朽木頭的氣息，特別是房屋，已經能夠看出明顯的破敗，彷彿只要今晚颳風下雨，這村中的房屋就會倒塌。
隨着入夜，整座村子像是披上了一層紗衣，謝言生兩人在村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一家屋子是看上去結實的。
“怎麼突然起霧了？”楚南星看着自己眼前能見度僅僅只有幾米的可視範圍，不禁疑惑。
“陰陽亂為霧。”謝言生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懷裏的小貓動了動，鑽出一顆毛髮亂七八糟的腦袋，仰着頭沖謝言生叫了一聲。
“誒！原來你懷裏揣着一隻貓啊！”楚南星驚奇道“我還一直以為你吃什麼玩意給撐的，挺着個肚子。”
謝言生甩了他一個白眼，把手伸進要見的乾坤囊里摸出一條小魚乾來，塞給小貓嘴裏。
楚南星也不在意謝言生眼裏的鄙夷“照你這話是說，此地陰陽失調咯？”
“你覺不覺得冷？”謝言生突然問了一句。
楚南星認真感受了一下“沒覺得。”
凡修鍊者體質不同於平常人，對於冷暖的差異察覺到的更小。何況他還是淬凰劍的持劍者，所煉的鍛體法和心法更是屬至陽。
這點溫度若是都難到他的話，那他這地境五品的實力算是白瞎了。
謝言生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應該早些想到才是，不至於問了一句廢話。
“此處濕氣大，入夜溫度降低，形成霧。”謝言生眸子深深的凝視着村子更深處“我們還是快點找個地方落腳吧。”
“噢！我懂了！”楚南星跟在謝言生身後“你怕冷是不是？要不要我把我的劍給你抱着，讓你暖和暖和？”
“你要是覺得這個天氣還可以在外面閑逛的話，就在外面獃著吧！”謝言生隨手推開了一戶屋的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夾雜着陳腐氣息噴了他一臉。
“有鬼嗎？”楚南星湊過來，笑嘻嘻的問道。
“有。”謝言生睨了他一眼，讓開身示意楚南星進去。
楚南星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沒在意抬步邁了進去。誰知腳剛一進門，身後門吱呀一聲發出一整令人牙酸的聲響，啪的一聲給關上了。
眼前頓時漆黑一片，周圍安靜極了。楚南星頓時覺得后脊一陣發涼，轉過身去拉門。
屋門一開，外麵灰蒙蒙的，除了門口的兩匹馬還在以外，已經不見謝言生的身影了。
“喂喂，謝老闆？”楚南星探出頭去，左瞧瞧右看看也沒見那抹白色的身影“謝老闆你去哪了？謝老闆你別嚇我啊？”
楚南星越喊越害怕起來了，遠方不知哪裏吹來了一整風，刮過空曠而支離破碎的房屋，傳來一陣陣如怨鬼哭嚎的聲音。
吹的楚南星一陣哆嗦，他默默地扒拉這門框，小聲而哀怨的用顫音說道“謝老闆你吱一聲啊？”
屋邊突然跑過一隻人手掌大的耗子，吱吱吱亂叫着從腳背上輦了過去，嚇得楚南星一臉嫌惡的連退了好幾步。
“不會真被鬼抓走了吧？”
楚南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小時候看過的鬼怪話本一下子湧入腦海中，如同走馬觀花一般上演。
忽然！
有什麼東西戳了戳楚南星的肩膀。
楚南星身體一滯，僵硬的轉過頭去，一張臉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楚南星亂叫一聲，噔噔噔的後退了了好幾步，最後被門檻絆了一腳踉蹌了幾步才看清自己後面的人究竟是誰。
謝言生摘下來面罩，一臉精雕細琢的臉露出來，手掌上捧着一顆散發著光芒的玉珠，照的這張臉陰陽兩分又更加的慘白。
果然，就算是長得好看的人，裝起鬼來依舊嚇人。
“嘖嘖，瞧瞧你這幅沒出息的樣子。”謝言生鄙夷不屑的說。
他懷裏的貓配合的“喵”了一聲。
楚南星氣不打一出來，抬起拳頭想給他來一下，拳頭打到半空又想到謝言生這小身板估計經不起打，又訕訕的收回去了。
破敗的屋門嘎吱嘎吱的關上，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一下。門外又掀起一陣風來，將濃霧刮向這來，在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濃霧中閃過一道黑影，掠向了深處。
黑影所過之處，帶起一道勁風，將一張寫滿文字又枯黃的紙吹了出去。
謝言生捧着手裏的玉珠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楚南星隨手掰了幾塊木頭，簡單的堆起一個形狀來，正在努力的鑽木取火。
這屋子裏正中央供着一座財神像，神像滿身積着厚厚的灰，兩盞燭台已經燃盡，放在財神前的貢品只剩下一團漆黑的不明物體長着白色毛毛，供台上還擺着一本簿子。
謝言生隨意的翻了翻，似乎是記事簿，裏面仔仔細細的記錄了一家子一天內做了些，花了哪些錢，認識了哪些人。
前面一大半都是記錄瑣事，謝言生直接給它翻到了最後記錄事情的那一頁。
耳邊傳來楚南星鑽木取火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和他的碎碎念，謝言生拿起這個簿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收了起來。
整座房子裏只有兩張床，被褥衣物的都還在，只是積了一層灰，被褥看上去也很凌亂。
謝言生走過去掀了一把床上的被褥，塵土飛揚，被子底下蟲鼠亂竄，有的老鼠還與他懷裏揣着的小貓差不多大，掀開被褥的那一下險些跳起來咬人。
謝言生面無表情的丟下這一屋子狼藉，轉身回廳堂。
那裏楚南星還在鑽木取火，看得謝言生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火。
“你不是修鍊至陽功法嗎？生個火都會難到你？”
“我要是用功法生火，那這屋子不得被我劈了？”楚南星看了一眼屋頂，無辜的說道“怎麼樣？你在這屋子裏看出什麼來沒有？”
謝言生走過來，奪過楚南星手裏鑽木取火的木頭丟進他事先擺好的篝火木堆里，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噌的一下，房間驟然明亮了起來，也暖和了起來，沒了先前的潮濕陰冷。
謝言生隨意的席地而坐，背靠在牆上，抱出自己懷裏的小貓放在自己肚子上，這小貓同體雪白，眼瞳湛藍，看上去只有巴掌點大，卻不吵也不鬧，乖巧的很。
“原來你是靈決師。”楚南星也靠牆坐着，一張俊秀的臉映着火光，忽明忽滅。
在離天境，絕大多數的修者都會選擇器物修，靈決這一類修者只出現在特定的宗門修者，習之甚少。特別是靈決這一類，沒有這方面天賦的人是絕對不會選擇學習靈決的。
靈決入門簡易，成型難。大多數想走捷徑的修者都試圖去學習靈決，在初始階段是總是能嘗到些甜頭，可越往後越困難，甚至讓人感到學了又像是沒學，以至於浪費太多時間耽誤修習。
但若是真能將靈決修到大成，必將媲美神境強者，可惜有這天賦的人少之如鳳毛麟角。
楚南星不太清楚謝言生的靈決修為如何，但是看他白天帶自己逃跑的架勢，估計也是個入門的半吊子。
不過他也沒指望一個鄉野客棧老闆能有多大的能耐。
“看得出來你瞧不起我這半吊子的靈決師。”謝言生漫不經心的拿出一張餅來，放到篝火上烤的香噴噴的。
一時間香氣四溢，楚南星盯着這張餅不知覺得咽了咽口水，今天這一天都在奔波，沒吃上什麼東西，這會放鬆下來便立馬感到身心疲憊。
結果謝言生烤了餅就自己吃起來了，中途抽空掏小魚乾給小貓吃。
“哪敢瞧不起你啊……”楚南星喃喃道，心中不禁哀怨：這人的日子過還不如貓。
楚南星咬了咬牙，獨自縮了起來。他背對着謝言生，頭靠在牆上，獨自哀傷了一會，目光看向門間的那條漏風的大縫，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道“今晚這霧好大啊，不知道明天天氣如何。”
“下雨或天晴，無非就是這兩種天氣。”旁邊的謝言生答了一句。
雖說兩人只認識兩天，可就是因為只認識兩天，在這中情形下兩人坐着反而更加尷尬。
明明自己交際能力是很強的，可偏偏對上謝言生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搭話聊天。楚南星不禁思索起來，眼前那條門縫裏，外面的霧似是突然消散了。
變成了一片漆黑。
楚南星正想說外面的霧散了，可轉念一想，為何是一片黑時。
一抬眼便看見了一隻從外向里窺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