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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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胤禟胤俄端着瓜子圍在太子爺身邊,在太子即將提刀砍人時對了個眼神趕緊留下滿地的瓜子殼做鳥獸散,風緊扯呼。
太子爺攥着拳頭努力平復心情,淡定,不生氣,孩子調皮老不好,主要還是打的少,紫禁城就那麼大,看他們能跑哪兒去。
臭弟弟們哪兒也不去,好不容易滿足了好奇心,這個時候就要回阿哥所休息,養足精神才能繼續干大事。
他們剛從歸化城回來,雖然路上並不顛簸,但是趕路還是很累人,他們回來后馬不停蹄的去了那麼多地方,要不是自小練出來的體力早就趴下起不來了。
養足精神,明天和六哥一起去傳教士們的住院,看看那些新來的到底想幹啥。
胤祈踮起腳尖拍拍倆弟弟的肩膀,轉身之前忽然想起個問題,“等會兒,六哥現在住哪兒?”
三人面面相覷,下意識跑去胤祚離京之前住的院子,看到裏面依舊只有兩個洒掃的小太監后都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胤禟才猜測道,“六哥的府邸一直沒住人,他回來后直接去宮外住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的話,我們明天得先早起去宮外,再拐去找傳教士。”胤祈捏捏下巴,果斷決定推遲辦大事的時間,“算了,明天睡覺,後天再出門。”
睡覺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晚起毀上午。早起傻一天,他選擇先睡飽再幹活。
兄弟三個毫無異議的達成共識,揮揮手各自回屋,他們在宮外沒有府邸,阿哥所一直有人洒掃,兩三個月不回來也不會顯得冷清,不像六哥,走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蓋房子,回來之後看上去兩邊都能住,其實兩邊都住不好。
唉,好慘。
胤祈在阿哥所癱了一整天,他現在正處於沒有差事又不用去上學的年紀,一輩子只有這麼幾年,不驕奢淫逸簡直對不起他在上書房熬過的那麼多年。
驕奢淫就算了,他只想安逸的當條鹹魚。
時過境遷,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心只有奮鬥的他了,有勞模哥哥在前面頂着,他只需要躺平等着被帶飛。
東方既白,旭日東升,又是艷陽高照的一天。
胤禎神采飛揚的堵在門口,囂張的像個小傻子,“九哥,你知道六哥回來了吧?”
胤祈:……
九阿哥木然抬頭,看着同樣神情木然的胤禟胤俄,還有滿眼生無可戀的胤禌胤裪胤祥,毫不懷疑這小子已經把人騷擾了個遍兒,呵,還知道等他睡飽了再來,是不是還需要誇兩句啊?
暴脾氣九哥不慣着想翻天的臭弟弟,大手一揮命令胤禟胤俄把人按住揍一頓,揍完之後才神清氣爽的拍拍手,“六哥回來能怎樣,六哥回來爺也是你九哥。”
“六哥會為我做主!”胤禎被捶了一頓也不生氣,在他眼裏打打鬧鬧很正常,他剛才都那樣挑釁了,十哥十一哥還能忍到現在才動手也是難得。
不管,反正六哥回來他高興,高興就要找事情。
有哥萬事足,他不敢去騷擾四哥,還不敢纏着六哥嗎?
胤祈冷笑一聲,揮揮拳頭繼續欺負臭弟弟,“那就讓你看看,六哥到底向著誰。”
大哥大活動活動筋骨,帶着弟弟團浩浩蕩蕩離開紫禁城。
“九哥,你是不是走錯了?”胤祥掀開車簾,覺得方向不太對於是問道,“這是去哪兒?”
“不是去找六哥嗎?”胤祈愣了一下,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六哥的宅子也遍佈了整個京城,成為想住哪裏就住哪裏的土豪了嗎?
“九哥不知道了吧,六哥現在住在四哥府上。”胤禎不怕死的湊上來,毫不留情的嘲笑消息閉塞的哥哥,然後意料之中的又被捶了一頓。
難怪四哥之前那麼淡定,原來是提前就把人弄回自己府上了,這是作弊!
胤祈趕緊讓車夫換方向,先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陰惻惻的看向還在傻樂的胤禎,“六哥住在四哥府上你很開心?”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蔫兒了下來。
胤禎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跟三歲小孩兒一樣靠着胤祥的肩膀開始假哭,六哥住在四哥府里他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他本來就害怕四哥,如果六哥一直住在那裏,他找六哥就肯定瞞不過四哥,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他太難了。
有人在哭的傷心,有人笑的開懷,小小一輛馬車充斥着世間百態,用實際證明了“傻氣會人傳人”這一偉大真理。
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雍郡王府,四爺這個主人不在府上也擋不住他們往裏跑,四哥不在沒關係,六哥在就行,反正他們要找的不是四哥。
胤祚哭笑不得的看着熱情的弟弟們,終於有種回到家的感覺,當然,不是之前哪兒住的不舒服,而是太安靜了,不符合他對兄弟們嘰嘰喳喳從早鬧到晚的印象。
他離開京城之前住在阿哥所,左右兩邊住着的人都很能鬧騰,回來后不太適合住在宮裏,宮外的府邸雖然沒有人氣兒,但是人氣兒這種東西住久了就有了,誰家新宅子不是這麼過來的。
不過四哥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往回趕,讓他在三哥府上將就兩天,回來后立刻讓他到雍郡王府住,他也不會不樂意。
面冷心熱什麼的,他都懂。
“四嫂在後院,你們動靜小點。”胤祚將弟弟們安撫下來,知道他們跑出來想幹什麼后笑着搖搖頭,“都去?”
兩三個人去傳教士的住院不顯眼,他們七八個人,再加上身邊的侍衛小廝,那麼大一群人過去,那些傳教士還不得以為他們是過去找茬的。
“六哥,人家都找茬找到家門口了,咱們就是真找茬又能怎樣?”胤俄聳聳肩,說出來的話非常符合他傻大憨的氣質,“不是我說,那些洋人就是不知道挨打有多疼,不然也不會那麼找事兒。”
胤禌他們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乖乖的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倒是胤禟,難得沒有罵他腦子裏都是水,“胤俄說的對,那些人就是挨打挨少了,欺軟怕硬以為咱們是軟柿子。”
話是這麼說,一下子去那麼多人的確不太合適,胤祚讓人將眸光哀怨的胤禌胤裪胤祥胤禎送回宮,等馬車轉過彎才搓搓胳膊嘆道,“胤禎這性子,平時沒少給你們找事吧。”
胤祈渾然不在意的擺擺手,“他能找什麼事兒,敢惹事就我們就告狀,六哥不知道,那小子現在見到四哥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跑的比屁股着火了都快。”
其實他們和幾個小的之間平時用不上告狀,惹過火了直接上拳頭,揍一頓就老實了,胤禎老師被四哥教訓不是他們告狀,而是那小子記吃不記打,總是主動招惹四哥。
他們四哥什麼人,老虎屁股能摸嗎,被收拾還不是早晚的事兒。
兄弟幾個邊說邊上馬車,傳教士住的地方在另外一邊,離雍郡王府有些距離,路上要花很長時間,正好讓六哥講講他在外面的所見所聞。
直接聽當事人講可比看信件來的直觀。
從康熙三十一年皇帝下令允許傳教士自由傳教開始,天主教在大清迅速發展,到目前為止,各地的教堂已經有兩百多座,教徒人數也迅速增多。
康熙爺這些年用了不少耶穌會的傳教士,而且在他看來,儒學講蒼天、上帝,傳教士講天主、上帝,兩者並沒有什麼衝突,至少在敬天上面沒有衝突。
不能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傳教士幫了那麼多忙,給他們點甜頭也沒什麼。
因為皇帝身邊的傳教士都是耶穌會士,所以大清境內教堂之中,九成是耶穌會的教堂,剩下一成才是方濟各會、多明我會、奧斯定會等其他派別所有,所以傳教士內部的勾心鬥角非常嚴重。
康熙爺用人不□□份,只要有才他都能用,他任用傳教士不是為了那些人的信仰,而是單純的用這個人,允許傳教士在大清境內傳教也是為了獎勵傳教士這些年的貢獻,和天主教本身沒有關係。
要西方的學問,不要西方的教會,當今聖上和先帝爺的想法很是一致,不過這父子倆的做法卻有些不同。
順治爺對傳教士有好感,從而延伸到對天主教也很寬容,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他賜地建教堂,御制碑文,自始至終都沒有禁止傳教。
康熙爺不一樣,這位爺清醒的很,他尊重傳教士本人的習俗,允許他們自己做禮拜過教徒的生活,但是禁止他們傳教,更不允許大清的百姓入教,這個禁令直到康熙三十一年才解除,距今也不過七八年。
耶穌會的傳教士在京城經營幾十年,但是在遙遠的歐洲,在教皇克勒芒十一世眼中,耶穌會的處境並不太好,甚至還有別的教派的教士不斷進獻讒言,試圖讓克勒芒十一世徹底反感耶穌會。
如今的傳教士住院中,除了原本住在這裏的耶穌會教士,新來的有七成都是別的教派,自從洪若翰回來,他身邊的火...藥味兒就沒散過。
曾經亞歷山大七世尊重不同的傳統,如今克勒芒十一世根本不管這些,再加上其他教派爭奪傳教勢力胡亂出主意,如果他們再不停手,所有人都有可能被驅逐出境。
庭院中,作為教皇特使的多羅主教已經下令讓各地教堂的傳教士禁止轄區內的教徒祭祖祭孔,教堂里掛着的“敬天”牌匾也全撤了,這些人心裏的“敬天”又不是敬他們的主,牌匾掛着礙眼。
洪若翰沉着臉走上前,攥着拳頭聲音都在發抖,“主教閣下,我們正在和皇帝陛下交涉,閣下突然下達禁令,意欲何為?”
“教皇陛下已經說過,教會的事情不能靠政治權利來解決,更不能單靠中國的皇帝來解決。”多羅主教揚起下巴,語氣傲慢又不耐,“如果教皇陛下知道你們試圖讓中國的皇帝來干涉教會的事情,你們覺得教皇陛下會開心嗎?”
“荒唐,實在荒唐。”洪若翰氣的想打人,“我們已經請皇帝陛下下旨來和教皇陛下交涉,我不知道教皇陛下是什麼想法,我只知道主教閣下如今這般做法,我們所有人都要被趕出中國。”
多羅主教嗤笑一聲,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上帝告訴我們,要用宣傳科學的法子在中國傳播上帝的恩澤,上帝還告訴我們,更要用科學來消滅中國的異教邪道。”
胤祈他們過來,還沒進大門就聽到如此叫囂,當即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六哥,你聽到了嗎,他們把孔聖人都罵了啊。”
異教邪道?
異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