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動員
現實是，沒有人會等到你萬事俱備。
王景的馬槊還沒有打造好，黑山賊再次寇掠太原，聚六七千賊兵直搗祁縣。
如今太原郡的主力正隨并州刺史張懿在西河郡與鮮卑胡人對陣，祁縣更是空虛，僅千餘士兵。縣令召集王家和令狐家商議，欲將兩家的護衛充作官兵迎敵。即便如此，也只能整合到三千士兵。
王景更是提出了在縣令看來毫無道理的建議：即王家的一千護衛，只能讓王家的人指揮——因為一個史冊無名，看起來弱弱的縣令，王景不放心把自己辛苦培養起來的護衛全權交給他。
王景道：“我們可以配合縣裏的官兵迎敵，但王家護衛的指揮權必須在我自己手上。”
縣令本是外來人，能夠在祁縣當穩這個官職，多奈王家和令狐家支持，對於王景的建議，就算他認為不合常規，也不敢反對。
縣令問王景道：“郎君既有主張，可有對敵之策？”
王景道：“敵眾我寡，當然是據城守衛，以待援兵。”
縣令道：“可是我們祁縣不比治所晉陽，城牆低矮不說，糧倉儲備也遠不如其他地方，兩家看是不是……”
好吧，又到了伸手要錢要糧的時候了。
令狐家尚有些猶豫，王景卻果斷答應道：“如果縣衙糧食用盡，我等自然不會看着將士們挨餓的。”
說到這裏，王景突然心生一計。
黑山賊寇掠郡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他們一般不會輕易的佔領郡縣。因為一旦佔領郡縣，必然被四周的官兵包圍，而他們同時卻失去了擅長的山地作戰優勢。其寇掠郡縣的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掠糧。既然如此，何不以糧草誘之？
王景對縣令道：“既然縣裏存糧不多，可提前向鄰縣借糧如何？”
縣令搖了搖頭：“如今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黑山賊圍的下一個縣城是哪裏，豈肯輕易就借？況且沿途黑山賊眾多，恐怕運送也不安全。”
王景道：“縣令所言甚是。那麼借糧不行，借一點薪草火油應該沒問題吧？”
縣令愣了一下，問王景這是何故。
王景道：“將薪草火油扮作糧車，黑山賊必來劫掠……”
縣令尋思王景第一次與黑山賊交鋒，便是用薪草火油假扮糧車，然後以火攻之。但是你真能一招鮮，吃遍天？而且半道劫糧，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遂問道：“計是好計。可是我們不知道黑山賊會在什麼地方劫糧，又如何設伏呢？”
王景奇了個怪：“我說設伏了嗎？”
縣令：“……”
王景道：“黑山賊來劫糧草，其營帳相對空虛。我們可集中力量，攻其營帳，燒其糧草輜重。黑山賊沒有後勤保障，必不能持久，不出一個月，其軍必退。此乃避實擊虛之計也。”
縣令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道：“此番前來攻打祁縣的黑山賊有七八千人，即便他們分一半的兵力出來劫糧，我們也難以吃下其留在營帳的兵力吧？”
王景道：“可使鄰縣多派軍士送‘糧’，鄰縣派出來的軍士越多，黑山賊前往劫糧的兵力就越多。且留在營帳的黑山賊防備意識不強，某親率王家護衛前往劫寨，必能大獲全勝。”
非是王景託大，他與黑山賊交鋒兩次，其中一次張遼原本是要去生擒黃龍的，可不僅輕易救出了王晨，還陣斬黃龍，大破黑山軍。如果不是張牛角、褚飛燕湊巧投板山北坡而來，張遼完全不會受困。
由此可見，黑山賊的防禦工事極差。
另一方面，黑山賊皆是流民和黃巾殘餘勢力，由於戰鬥素養和後勤保障不足，即便他們想要打造堅不可摧的防禦工事也無從做起。
縣令聽說王景會親率王家護衛去偷營，也就放心了——幸好沒讓我這個縣令帶兵去。
王景再次在腦海里將整個計劃過了一遍，目前看起來是可行的，但唯一還不能確定的是鄰縣是否願意配合？
王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縣令道：“郎君請放心，某與鄰縣縣令相熟，稍後便親自作書令人送去。而且，他們也希望在遭到黑山賊寇掠的時候得到我們的幫助吧。”
商議既定，王景回到府中令趙戩將一百虎士，九百護衛召集起來。
按照國際慣例，這些傢伙首次出征，是需要動員一下的。
當大家聽說馬上就要真刀真槍拉上戰場之後，可以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打仗意味着有人會死，但是打仗也意味着有軍功賞賜可以領，運氣好的，還能升為伍長、什長、隊率什麼的，待遇又會不一樣。
但是不管這些護衛的心態如何，有一點是一樣的：前幾個月的糧晌不是白吃的，都必須拉上戰場去。
王景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想打退膛鼓可不行。
王景道：“此次戰鬥，事關重大。贏了，祁縣百姓繼續過着安穩如初的日子；輸了，你們家裏辛苦存的糧食就被搶了，你們的房子就被燒了，你們的妻子、女兒、姐妹，也一定會被掠走，被賊頭當作賞賜分給眾賊。你們願意看到這些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嗎？”
話音剛落，一個精壯漢子便蹲下身來抱頭痛哭。
王景問其故，那漢子道：“吾家便是被黃巾賊燒掠搶劫，導致家破人亡的。舍妹也……嗚嗚！”
其餘護衛見此情景，感同身受。
如今天下大亂，他們誰又沒有因為自己的實力單薄而被各路牛鬼蛇神欺辱過呢？
現在背靠王家這麼一棵大樹，給糧給兵器，就算是抗爭，那贏面也大了許多，又豈能再被黑山賊所欺辱？
王景道：“考慮到戰爭難免會有損傷，我王景在此立誓，倘若戰死者有家眷在世的，除了應得的喪葬費，還可以永為王家佃戶，應繳的租子先免一年，往後餘生，減租三成。”
如此一來，解決了有家眷的護衛的後顧之憂。
至於那些沒有家眷的，他們除了活着，最大的奢望便是出人頭地，但是出人頭地，又豈能不用性命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