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識破

待王景看完黑山賊的勒索信函，王宏嘆道：“賊子若是要錢還好辦一些。萬石軍糧，我一時半會兒上哪裏去籌啊！”

王景問道：“家中尚存多少糧食？”

王宏道：“不過千餘石而已。”

王景道：“此事關乎堂兄性命，無論如何也要先拖住黑山賊。伯父可修書一封，向黑山賊言明實情，請他們多寬限幾日。我們再加派人手，向鄰縣收購糧食。”

王宏點了點頭：“只有如此了。”

回到府中，王景令荀采與伯父王宏相見，又與親弟王定，堂弟王凌寒暄。

王凌生於建寧五年，即公元172年，少王景四歲，長王定一歲。

雖然王凌年幼，但已經展現出相當的聰明才智。

王晨剛投軍的時候，在王凌面前炫耀他的職位，王凌告訴他說：“你剛投軍就當上軍侯，不是你的本事，而是臧太守看在王家的份上才讓你擔任此職。欲將取之，必先予之，只怕臧太守給了你這個軍侯的職位，會從你的身上取回更多的東西。”果然，王晨沒多久就收到籌措軍糧的任務，30萬錢就這樣飛了。

得知王晨被擒，王凌也十分着急，他聽王景建議向鄰縣收購糧食，便主動請纓往京陵去。

王宏擔心王凌年幼，出遠門不太安全，王景道：“伯父放心吧，我讓許仲康陪着堂弟去。現在就是要讓黑山賊知道，我們為了籌措糧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卻說黑山賊黃龍、左校收到王宏的書信，商議道：“王家希望寬限幾日，不會是想調配官兵來圍剿咱們吧？”

左校點頭道：“為免夜長夢多，你看是不是少收一點，但仍舊讓他們按照預定的時日交付糧食。”

黃龍皺了皺眉，道：“可是我們已經向渠帥彙報過此事了，倘若最後收到的糧食不是一萬石，只怕渠帥會懷疑我們私吞啊。”

左校圍着營帳里的案桌團團轉，遂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將那小子斬首示眾，以慰陣亡兄弟在天之靈。”

黃龍即刻修書回復王宏：時間一天不少，糧食一粒不少，其他的，你們自己想辦法。

收到黑山賊的回復，王宏幾欲絕望。

現在唯一可以救王晨的辦法，就是找太守臧旻借軍糧去贖人。

為了兒子，王宏已經將老臉抹下來揣進了袖兜里，可是用腳趾頭想想，臧旻怎麼可能為了一個軍侯，把軍糧借出去？而且還是送給敵軍的那種。

臧旻告訴王宏道：“不是我不願意幫助長文，長文你想，萬石糧食可不是小數目，我要借給你了，郡兵無以為繼，一旦嘩變，賊軍趁虛而入，那時候別說你王家，整個郡城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啊。”

這一點，王宏也想到過。

他只是試一試，興許郡里糧倉有多餘的呢？

拖着疲憊的身影回到府上，王宏忽然覺得十分冷清。

王景在途中撿的那幾十號難民已經被王宏分配到各個田捨去屯田了；王凌在許褚的陪同下去了京陵收購糧食；趙戩去了榆次收購糧食；府中僕人十之七八都跟着去了，只有王景在祁縣本地收購。

看到一臉生無可戀的王宏出現在門口，王景迎了上去，問：“臧太守怎麼說？”

王宏長嘆一聲，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犬子不聽良言，自視甚高，故有此禍。爾等兄弟三人若能引以為戒，他也不算白白犧牲了。”

看來王宏是打算放棄了。

王景道：“三天時間籌措一萬石糧食的確很困難，

侄兒倒是有一計可救堂兄，只是可能會有點冒險。”

王宏似乎又燃起了一線希望，忙問道：“景兒有何妙計？”

王景道：“賊軍驗貨時，也不可能將每袋都打開來看，不如混入其他物資充作粟米。”

王宏問道：“如果被他們發現了呢？”

王景道：“我們可以將粟米放在上面，另將粟米與薪草混在一起，再混入火油，放在下面。只要他們交回堂兄，押走糧車，我們便以火攻之。”

這個辦法的確有些冒險，如果黑山賊足夠聰明，要驗下面的貨，很容易被識破，到時候黑山賊必怒而殺死王晨。但是黑山賊提出的條件太過於苛刻，就連王宏都打算放棄了，王景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次日，許褚、趙戩等回到祁縣。

不出所料，合王景一共三路收糧大隊，也只收到四五千石。

王景吩咐趙戩多備薪草、火油等易燃之物，又令百名虎士身着尋常布衣，以王府家僕的身份陪同王景前去贖人。

事情比較兇險，王宏不放心王景去，遂打算親自前往。

王景勸道：“伯父若親自去，成功率至少低一半。”

王宏：“為何？”

在你們這些小傢伙的眼中，伯父就這麼不中用嗎？

王凌替王景解釋道：“父親關心則亂，很容易露出馬腳。倘若途中事態有變，父親又會因為兄長在對方手中而難以做出正確的決定，所以，事難成。”

王景道：“伯父放心吧，侄兒在豫州時與波才、張寶都交過手，區區黑山賊，侄兒足以應付。”

主要是聽說黑山賊的二號首領諸飛燕不在，王景故有此信心。

主意即定，王景與許褚、趙戩並百名虎士算好時間，往祁縣板山進行交易。

雙方隔着一條小路的兩頭，相持約百餘米。

王景親自騎馬上前，對方左校也拍馬迎上。

二人相距約十米，開始進入問答環節：

“糧食帶足了嗎？”

“我要先見到人。”

左校朝後方揮了揮手，兩名黑山賊押着五花大綁的王晨在對面晃了一下。要不是王景視覺逆天，怕是都看不清楚。

“人命關天，先放人。”

“民以食為天，我要先驗貨。”

“……，請吧。”

左校擔心對方有詐，到時候把自己劫持了作為交換人質，豈不是虧大了？遂選了一個小嘍啰前去驗貨。

那小嘍啰拿着一根長矛，先是戳破了最上層的米袋，見果然是粟米，遂向後方點了點頭。

接着，他查驗下一輛糧車，依然是粟米。

小嘍啰尋思這場交易本就是他們有人質的一方佔優勢，對方豈敢耍詐？心態頓時就輕鬆了不少。

他打算最後再驗一袋，這事兒就差不多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萬石糧食每一袋都戳一個洞。可偏偏這個時候，小嘍啰突發奇想，戳了一袋板車下面的米袋。

那米袋的洞口露出一團黃色的乾草，矛尖上似乎還沾了黑乎乎的油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