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導

老道士的頭七剛過，唐琬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這院子裏屬於她的東西本就不多，如今一個背包收上一些換洗衣物就行。把院門鎖好，這裏的記憶就告一段落了

這一次聽從老道士的話去找他們三個，即是完成老道士的遺囑，更有一點是，時間如此之久，怨念如此之深的怨靈，力量肯定也格外的強大，未必不能利用一下，把那個男人找出來，報仇雪恨

雖然老道士替她承受了反噬，告誡她要順應規律行事，但老道士可沒說過，不能按心底的願望，打擊報復

兩個村子之間相隔並不遠，村子也不大，找找逛逛，唐琬很快坐在三人面前，只是那根木棍，現在不在場

三人有些好奇：“你是誰，你找我們要幹什麼？”

“我是誰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之後再說。老道士死了，他死之前特意囑咐我要來找你們，教你們一些我會的東西”

“那，為什麼要教我們，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已經不需要了”

“錯，是暫時不需要而已。普通人類的認知之外，有一個更複雜的世界，我們能窺見一些怪異，產生一些作用，同樣的，那個世界的那些東西也能對我們產生一些影響和作用，你們朋友的死就是它們的作用，它們不止有一個個體，它們也不止有這麼一點能力和影響。你們已經碰到過了，以後你們還會碰到更多，直到你們足夠強大，或者死去”

說完，唐琬看向牆角，那裏有一個小小的虛影，正不斷的上下浮動

“就是說，我們一定要學咯，那你要怎麼教我們，白天還要上班，我們可沒有時間”

“白天不教，晚上十二點到池塘邊的小屋找我，今晚開始”

三人滿腦子漿糊，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又關乎身家性命，只能去一趟一探究竟了

夜色很快降臨，三人按時按約來到地方，宋一拉的燈被打開，照亮着小屋一角

唐琬拿出凳子給三人坐下，現場佈置完畢，簡陋而粗糙

“正式開始之前，你們可以向我提問，把有疑惑的地方都理清，教授再開始”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們去找過老道士，他是怎麼死的，你憑什麼認為那不是個個例而是說還有一個世界？”三人連珠炮似的開口，把見面之後存有的疑惑理直，一股腦問出口

“老道士身邊那個給你棍子的老太太，就是我，我叫唐琬。”唐琬直視着陳牧，一字一句的開口

陳牧三人微微吃驚，聽到本人開口證實自己的猜測，他們還做不到波瀾不驚

早在她出現時三人就有這個想法，他們去找老道士的時候，天色還早，目擊者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哪知道給棍子這件事的，就只有當事的五人，況且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沒有冒充上門尋人的必要

“有沒有可能，當時屋裏……”宋一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質疑

“不要問這種蠢問題，當時屋裏沒有第六個人，就算有，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的冒充可信度本來就不高，沒有必要”

“第二個問題，老道士是為我承受了反噬而死的。我在遇見他之前，曾被一個男人坑騙，付出時間的代價以抹去臉上的胎記，”唐琬撩起頭髮，向三人展示，“反噬開始之後，我後悔了，我獨自離家尋找那個男人，想中止那場交易。路上，我遇見了老道士。他攔住我說，我的時間流逝很快，只剩一個月的生命，如果不想死，就跟他回去。帶我回去后，

老道士替我分擔了反噬，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只是，我真的老的比以前慢了。你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比之前虛弱了太多，他出不了門，更沒法幫你們收拾那隻東西。他手上的紅氣越發明顯，他時而清醒亢奮，時而萎靡不振，這樣的狀態持續下去的話，他會慢慢失去理智，只剩嗜殺的本能，他說，這是違背規律的懲罰”

“因此，他轉嫁了所有的反噬，我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他死了。他臨死前的安排有這一項，所以我來了。我的遭遇，你們和你們朋友的遭遇，還有你那個有異常的銅錢，那些都不是巧合，是印證。等到你有一天遇到危險了，你父親留給你的銅錢裂開，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這，陳牧的懷疑打消了一些，他從兜里拿出那裂開的銅錢：“我相信你了”

宋一和陳文澤齊齊點頭。

看見銅錢，不止陳牧三人思緒翻湧，唐琬的內心同樣不平靜，難怪三人都平安無事，還帶着棍子回來了，殘魂果然出手了，可殘魂對怨靈，絕不會輕輕鬆鬆就贏下的，是哪一步算漏了呢？

定了定神，唐琬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藏青色的封面，上書“茅術”兩個大字

“這是老道士教我時所用的冊子，全書共分為三部分，分別是超度，封印和術法，前兩章你們現在可以學，至於最後一章，你們可以看着玩，我沒法教，因為我也不會”說著，她的冊子遞給三個人

陳文澤一陣糊塗，這聽着，不就是做白事道士的三板斧嘛，合著就是學跳大神了唄，好像也不是很厲害啊

陳牧接過冊子，直接翻到最後一章，只見上面鬼畫符似的畫了很多複雜的圖案，連文字標註都沒有，又翻到前面，文字倒是有一些，只不過是寫着人死之後七天會回魂，屆時如何引渡亡靈，還有現場佈置，到場人員，手勢和咒語

這超度篇，妥妥的跳大神啊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饒是經歷過那樣離奇的事，看着這冊子的時候，三個人還是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要不，你給我們表演一下？”三人推搡之後，宋一小心翼翼的開口

唐琬也不惱火，從包里掏出一個眼藥水瓶：“來，一人滴一下，只滴左眼”

三人接過，一人一下

“牛眼淚，可以短暫通靈，”唐琬在他們滴的同時，開口解釋，“滴上眼淚之後，可以看到剛去世和迷失在人間的魂靈，他們需要去投胎，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未能前往，只能由我們引渡他們，這屬於超度之中的一節，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跳大神，還有一節是對抗怨靈的，只要你自身強於它，可以強行超度它，不過那就不是引渡投胎，而是灰飛煙滅了”

“牛眼淚的短暫通靈效果適用於任何人，但它只能幫助你們看到剛去世和迷失在人間的魂靈。殘魂、怨靈和善靈，需要真正開了陰陽眼或他們展現力量的時候才能看到”

三人滴過眼淚之後，立刻看到唐琬身邊站着一個虛影，還在不斷的上下晃動。唐琬順着三人的目光：“看到了吧，這就是迷路的魂靈，現在我教你們超度”

只見唐琬左手中指及無名指向內彎，大拇指壓住中指及無名指指尖，口中念念有詞，語速極快

不一會，唐琬和那個虛影身上同時發出白光，最後匯合凝練成一束，竄入地下

三人看着這一幕，嘖嘖稱奇

陳牧適時開口：“你已經有陰陽眼了嗎？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神話中的地府和天庭嗎？”

唐琬長呼一口氣，鬆開指印，搖了搖頭：“我不是，只是因為體質的特殊而能不使用牛眼淚而看到那些魂靈，但更高級的我看不到，真正的陰陽眼不止能看到魂靈。至於天庭，我不知道，但只我們親眼所見的話，或許地府是存在的”

三人不約而同伸掌按向地面，這他們踏了數十年的土地，其中的詭秘從未被探知過

回過神，唐琬繼續開口：“超度和封印兩章，普通人掌握方法，佈置現場后即可使用，但由於普通人沒法溝通天地，那施法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施法者的陽壽。所以你們現在，可以使用，但會越用越短命。這是個弊端，也不算是。因為獻祭陽壽而超度魂靈，可以積下陰德，陰德積攢越多，死後待遇會更好，投胎的選擇會更多。目前為止，只有短命的部分被驗證過了，能不能投個好胎還不能確定”

唐琬頓了頓，繼續說：“我這次來也不是教你們奉獻，爭取下輩子投一個好胎的，老道士教過我專門的呼吸法，以溝通天地。學習之後，可以在之後的施法過程中，以天地之間的氣引渡魂靈，而非自身的陽壽。大多數民間跳大神的師傅是沒有這一部分的學習的，所以他們會短命。這節呼吸法同樣包括三個方面，分別為攝取，借用和大同。前者為引氣入體，超度、封印的次數和強度取決於體內氣的豐盈程度，所吸納的越多，吸納的越快，則能力越強。后二者為直接牽引天地之氣，身體不與氣，不與魂靈有所接觸。借用可使用的氣，遠大於自身吸納的極限，但過於頻繁，大量的使用，會遭受限制。呼吸法達到大同之後，則沒有了這一層限制。因為我的修習還在攝取的層面，而且老道士的教導中也沒有提及限制從何而來，限制是什麼，所以你們就算有這方面的疑惑，我也解答不了，好了，聽明白了嗎？”

唐琬看向三人，靜靜等他們反應過來，理清思緒

陳牧在三人之中反應最快：“那以天地之氣引渡魂靈之後，還能積攢陰德嗎？這呼吸法，沒有弊端嗎？”

“當然還能積攢陰德，只不過呼吸法修習的程度越高，引渡之後所能積攢的陰德也就越低，因為這個過程中個人自身的奉獻減少了，所以被認可的程度就降低了，這個規則有些奇怪，但它還真的就是遞降的。呼吸法的弊端當然有，引氣入體是個極其危險的過程，世間飄蕩的氣複雜多樣，其中不乏怨靈和人的氣。吸納過程中，所需的靈氣夾雜在眾多複雜的氣之中，需要修行的人在吸納之後，自行剔除，排出，保留，吸收。這個過程既耗費心神，還有被侵蝕的風險，輕者會失心瘋，重者會暴亡。所以，要不要修習看你們自己”

陳牧聽完一陣沉思，果然沒有那麼好的事，一個是短命，一個是立刻死，這不是妥妥的勸退嗎？

“照你這麼說，修習呼吸法應該有門檻才對吧，不然隨便教導的話，可沒幾個人有好下場”

“當然有門檻，心神就是最大的門檻，但這個門檻是可以規避的。心智不堅定，容易被蠱惑的，可以選在正午時分修習，那時的靈氣精純的多，斑駁複雜的氣也少，再有是到陵園中去，烈士陵園。只不過通過這兩個方法修習之後，難以應對其餘時刻、地點的複雜，換句話說，就是提鍊氣的能力低、心神打磨少，失心瘋和暴亡的幾率依然很大，想繼續修習到第二階段的難度也會更高。還有一點就是可以通過增強體魄，以身體為屏障過濾一些小而斑雜的氣。好了，你們有一天的時間考慮要不要修習，明晚給我答覆”

三人聽完面面相覷，因為他們並沒有一定修行的必要，那平白無故去冒這個險，顯得有些太呆了。雖說還會有東西纏上他們，可是，一年到頭他們都在人堆里，去些奇奇怪怪的的地方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概率，可太低了，二十幾年才這麼一次

唐琬不去管三人在想什麼，起身回了屋內，直接開始盤坐修習起來

三個人也順勢起身離開。這一晚的教導之後，或許沒有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