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五月底，陳牧的實習到期。老闆問他要不要留下來的時候，陳牧直截了當的問：“升職加薪嗎？”
老闆支支吾吾：“升職嘛，你的資歷還不夠，你上頭還有很多比你有經驗有能力的同事，所以你還得再磨練磨練。”
說完，老闆停頓良久。
“沒了？”陳牧問。
“沒了，還有問題嗎？”老闆抿了一口水。
“有呀，加薪你還沒狡辯呢，關乎錢你是一個字也不提呀。”
“加薪呢，鑒於你工作能力比較弱，你現在的工資是符合你的能力的。”老闆又抿了一口水。
陳牧沒再給他留面子：“我剛進來實習那會你就這麼說，到現在，一年了，我還能力弱？哪些工作內容是我不能獨立完成的？你還在這忽悠我，你要不要點臉。”
“怎麼說話呢，那公司給了你成長的機會，你要感恩，感謝公司的栽培，而不是站在我這給我說加工資的事，要我說，你們這幫實習生還得給公司交錢！”
“好，我給你交，我清明燒給你！”說完，陳牧頭也不回的走了。老闆挺着肥大的肚子想站起來，無奈桌椅卡住了他，最後只能拍着桌子，無能狂怒。
出了公司，陳牧給女朋友發去信息：“今天有喜事，出來，吃飯去。”
那頭名字跳成正在輸入，又跳回名字，良久，一條信息發過來：“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講，你挑個地方吧。”
陳牧看着信息一陣遲疑，卧槽，怎麼感覺氣氛這麼凝重，他試探性的問：“你該不會是想要跟我分手吧？”
那頭立馬回道：“哈哈，猜對啦！飯不吃了，免得你破費，你是個好人，獎勵一個紅色感嘆號。”
陳牧按了一條六十秒的語音發過去，果真收到一條感嘆號。
他着急忙慌點開她的頭像按下號碼，正要撥通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又取消返回了聊天界面。陳牧往上划，看見兩人上一次聊天還是在半個月前，屏幕上是簡短的幾個字
“出來吃飯”
“不了，累”
“好吧”
同一座城市卻相隔南北，見一面要近兩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能無視這段距離，可上班的時間久了，不光生活的激情消減，連同愛情的激情都被消磨了
三年的時光敵不過996，一份破工作把兩人硬生生處成網友
“換個近一點的，雙休的工作唄”
“可是，我簽了協議”
“我也簽了”
兩頭一陣沉默，之後慢慢聊天見面都少了
陳牧其實早有預感，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早已名存實亡，只是直到今天才講出來而已。算了。陳牧放下手機，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好了，工作愛情一起丟，一身輕鬆。”
他覺得有些累了，突然到來的現實，把辭職的喜悅都沖淡不少。
晚上陳牧躺在床上無精打采時，突然電話響起，陳文澤的聲音傳來：“喂，你小子畢業沒有？”
陳牧強打起精神：“過兩天畢業，怎麼了，想蹭我畢業照呀？”
陳文澤，陳牧村中好友，小學初中時的同學，當年逃課打架的一把好手
那頭陳文澤不知道喝了什麼，啊的出了一口氣：“放屁，老子才不想蹭那玩意，就是問一下你什麼時候回來，李東那小子畢業回來了，正跟我們喝酒呢。”
“回來？回來幹嘛，找工作賺錢吶”
“你小子掉錢眼裏了，之前給你打電話你說在上班，
現在又說要找工作，你就不能歇歇？”
“特么，沒錢你養我啊！”
“我養個屁，就當放暑假了，快回來，幾個人就差你了。”
陳文澤的聲音變遠，李東的聲音傳來：“快回來，打工是沒有前途的，老子都回來了，你別擱外面偷偷賺錢！”
李東的聲音再度變遠，陳棟，林子航，宋一的聲音傳來，亂糟糟吵成一片，不知道在說什麼。陳牧一臉嫌棄的把電話放遠，但聽他們吵了一陣后，臉上不自覺有了笑容。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還跟初中那會一樣吵吵鬧鬧。陳牧握着手機，思緒飄遠。
初中的時候，六個人包攬了班裏的最後一排，是年級出了名的刺頭。
陳文澤，熱衷帶頭打架，雖然事後總是被他爸吊在樹上抽，但是他皮糙肉厚，屢教不改，以至於陳牧一直敬他是條漢子。直到有一次陳文澤被打完之後，跑他媽懷裏哭被陳牧看見，他的形象就崩塌了。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見他爸進來就憋住，他爸出去又續上哭，收放自如異常熟練，陳牧因此懷疑，他不是初犯。
李東負責出鬼點子，是團隊裏的狗頭軍師，打群架的時候怎麼耍陰招專攻敵方要害，放冷箭偷襲怎麼才能得手，全是他一肚子壞水倒出來的損招。
陳棟、林子航、宋一則是打手，指哪打哪，但跑的時候，這三個人也是最快的。其中有些區別，宋一是最快中最慢的一個
陳牧當時身體弱小，抵抗力之差，更甚於宋一，又因家庭原因，他們不讓他出手，主要負責圍觀、事先看好逃跑路線，和被逮住后大聲道歉
就這麼一幫人，憑藉著不怕挨揍的精神
武力值雖然不高，但賴皮是真的賴皮，陰險也是真的陰險，逃的快也是真的逃的快
回過神來，陳牧朝電話里吼了一嗓子：“回，過兩天就回，都特么別吵了。”
那頭先是一靜，不一會又叫嚷起來，這回陳牧聽清了
“說話不算是狗”
“不回來是我孫子”
李東賤兮兮的聲音傳來：“腎虧十年，堅持不了五分鐘”
宋一：“哈哈哈，還是李東你小子最狠，說的好”
“我那是有文化知識支撐的，來，我看看你的臉色，你就是明顯的腎虧呀，這打生蚝你吃，補一補”
“去你的吧，我腎好的很”
陳東澤揮手叫停他們，然後朝電話里說：“記得，等你回來好好喝一頓”
“知道了，啰嗦”
電話掛斷，房間裏安靜下來
陳牧跳下床，嘿哈耍了幾個把式，又狠狠揉了把臉。
換個地方，重整精神！
收拾打包行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