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遠的拐角僻靜處，默默觀望這一切的身影收回了邁出的步子，口中喃喃道：今日癆病鬼節外生枝險些壞了大事，此禍害不除便日日平添風險，待我想一個萬全之策，小子好命硬，倒要看你能硬到幾時

鐵山丞也有傷，但不及石生重，唯一好在石生身薄體輕，不用太費力就帶他到了安全之所，敲開門，輕車熟路地步入中庭，石生陡然提兵直起——庭中石桌前端坐的，不就是剛剛取了他半條命的共工之後嗎

石生苦笑，真是上天給了逃命機會，自己又送回了閻王殿

見他二人到了，石桌前的人都起身，除了共工之後，還有一個白衣長者，長者雙目有神，面容威嚴，想必是修道多年，且無半點失意之色

鐵山丞急忙上前引見，白衣老者乃徒壁真人，是這育清園主人，身旁這位力大無窮的乃是共工之子術器之後，名為啼山。鄙人鐵山丞，西北粗民，不值一提

還不知這位兄弟名號？

石生看一眼三人，祥和中透着一絲古怪，但又難辨是不是自己更古怪，便微微欠身，在下本是浮玉山的草寇，石胎孕育，得名石生，這裏人稱。。。

還未等說完，真人即打斷——這個不必提，隨即話鋒一轉，小子好命硬，彼時情勢，無人能救，若破了規矩，死人更多

也是你命不該絕，鐵山丞在一旁附和道，上天百十年，我才是頭一次見玉帝龍輦，再早一點，我就能從提山錘下全身而退了。鐵山丞撫住胸口望向真人，他的傷勢也不輕，但眼神中的意味卻是在替石生求一條生路

九龍輦若不能日日守護，他在登仙閣不會多活一天

徒壁真人點點頭，扔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帶着啼山離開了

聽着腳步聲走遠了，鐵山丞終於壓制不住吐血起來——我沒事——等到能說話了，顧不上擦掉血沫就忙不迭地強調——傷事小，但絕不能讓他們看見

因為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也是他族人最後的希望

看樣貌，鐵山丞似是粗人，但上天的第二日便自知成仙已無可能，仍肯賣力表現，只為留下來，他怕消沉度日會被天庭遣返，他是族人千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希望，只要在天上一天，希望就還在，只是他目的性太強，任誰都一眼看穿，利用價值小且易叛變，所以不會有陣營收留

所以跟容貌無關，但也無關緊要了

現在有一個門路，就是所說的最後的希望，登仙閣西南原是玉清湖泉，水深林茂，地僻人稀，久而竟成了拋屍之地，徒壁真人不忍天宮上苑遭此褻瀆，向上請命，率門人將此污濁之地闢為育清園

鐵山丞起身，在荷池壁上取下兩塊魚形石，首尾銜接，那魚嘴竟如泉眼般冒出汩汩細流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鐵山丞兩眼放光，我上天來不為求仙，兩塊石頭足矣，我的族人也是如此，不求金銀，有水足矣

留在登仙閣，自然是回不去，但這裏，鐵山丞指指腳下，真人能將我們送下界去，啼山，他來登仙閣不為成仙，是檢驗登仙閣的成色，千百年來未見有成仙者，其中必有陰謀，有志者，不該被拘於此，共工氏族正招兵買馬，你手握禹王神兵，浮玉山又有部眾一呼百應，何不去憑本事博一個功名而屈居於此等一個沒有盡頭的虛名？

石生被問住了，他有太多問題但不知從何開始，事情發展得太快，記得他只是台下圍觀一場比試而已啊

你壞了比武的規矩，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你現在也知道了育清園的秘密，真人也不會容你有別的選擇，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出去跟人說我去了哪裏

氣氛驟然緊張，寒意四起，石生不可置信的看向鐵山丞，像是從未見過的一張陌生的臉，忽然他就笑了，果然是被那股力量推到了一棵棵樹下，一扇扇門前，而且還不容許他知道樹上是什麼，門後有什麼，既然這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老子入局就是，本就將死之人，還有何懼哉——師父有言——死亦一念生，大抵說的就是現在吧

育清園後庭

極少有人發現庭深處藏有一個密室，更甚少人知整個育清園就是為此密室而建，此時徒壁真人正行色匆匆，查驗多回無人尾隨後才敲開密門

密室建於清水湖底，而門開在臨水古柏之前，湖水鱗波之上，真人下到湖底，徑直走到幽暗潮濕的廊道盡頭，倒下便拜，點點幽光中一個黑影轉身，露出半邊模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