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縫合怪
至高者，痛苦，瘋狂，未來，命運......幾個簡單的詞語喚醒了沉沉陷入昏迷的林驚邪，他摸着腦袋，看向了眼前的青年。
“我就說嘛，再怎麼說你也不會看着我死去的，對嗎？”說完眨了眨眼睛。百無聊賴的躺在草地上。
一雙金色眼眸的林驚邪盯着眼前這個瘋子，有些不忿，但最後千言萬語又化為了一句嘆息。
是的，當林驚邪發現小丑能夠隨意入侵自己意識的時候，他就打算讓自己身體的另一個自己來消滅小丑這個瘋子。
畢竟身體有個滿級代打幹嘛不用，
另一個林驚邪當然知道自己打着什麼主意，但還是無可奈何的將眼前這個麻煩解決了，因為他在那個瘋狂的林驚邪身上感受到濃厚的死意。
“林驚邪，答應我，不要那樣求死。”金瞳林驚邪鄭重其事的對林驚邪說。不管是出於隱晦的私心還是對他的感情，他都不希望另一個自己死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另一個自己會這麼想，不過想想自己確實有些衝動了，並保證下次還有這種舉動一定通知，嗯，下次一定。
“停，你也叫林驚邪，我也叫林驚邪，我們這樣叫有些奇怪。”生怕他接下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違和話，林驚邪連忙打斷。
“名字只是個代號，不過你說了的話，那......”他沉思着，似乎是在想着叫什麼名字。
“納希瑟斯，以後你就叫納希瑟斯。”林驚邪對着另一個自己說道。
納希瑟斯，以自戀為名的希臘花神，本來是一位外表俊秀的青年，但是受到詛咒，最終愛上河灘中自己的倒影。
和林驚邪一體雙魂的情況有那麼一絲絲的相像，所以他就順便取了這個名字。
“你的死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解決你自己。”納希瑟斯點點頭，才正經說道，看見林驚邪聽進去了，他站起身來
接下來他眼神冰冷，對着林驚邪再度說道：“幸好這個小丑入侵你的意識空間，而不是你毀壞你的肉體，我也只有在你的意識中才無敵，是完全的真神。
不然除了天國救主誰也救不了你。”
林驚邪則有些心虛的轉移話題：“那個小丑死了沒？”
納希瑟斯扶了扶眼鏡，搖搖頭。
“你真以為觀察者真的有那麼弱小？那不過是他的一個投影。”
忽然站起身來，這個世界根據他的想像構建了一條長河，然後肆意的跳進河裏，像個傻子般大笑。
納希瑟斯接着質問道：“這是深淵的領地，在他們的範圍你沒有機會能戰勝他們，第一想法應該是去逃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自殺式行為。”
“你看，這條河流是我想像出來的，很美麗對吧。”看見納希瑟斯不為所動，他撇撇嘴。接著說道：
“我是一個升格者，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裏，對於那些普通的人而言我無所不能，以前沒有能力我心安理得，所以我看到什麼事情，沒有做到，我就會覺得那是我的責任，
你說我聖母也好，活菩薩也罷，我就是看不得這些事情存在，
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隔壁出租房有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在那裏生活，女人起早貪黑，早早就在菜市場販賣青菜了。
有一次我放學看到她被一個男人大聲辱罵，只是因為男人自己不小心滑倒了，濺的一身泥巴，可他偏偏要將過錯怪在女人拉菜的三輪車上，強硬的說是那三輪車絆倒了他，
然後女人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歉意的笑着抱歉，這時男人要求賠償一千，女人沒有說什麼，從那個殘破的錢包中一張一張的數着錢，十塊，五塊，二十塊，就那麼一張一張的攤開在簸箕上。
我看到她掏錢的手一次比一次顫抖，
旁邊的人看不過去，勸說著男人要不就算了吧，可男人態度非常強硬，一定要求賠償，還義正言辭說什麼做錯了就得認。
直到拿到一千塊之後，男人才滿臉嫌棄的走開，最後還小聲說了句晦氣，女人沒有理會，只是接着賣她的菜。
那天晚上，女人很早就收攤了，還囑託我外婆幫忙接他的孩子，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甚至比她過年還要豐盛，
包括她的孩子都十分訝異，歪着腦袋好奇的問道：“媽媽，為什麼我們今天的飯菜這麼豐盛啊，居然有肉。”
女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故作開心的說：“沒什麼，只是今天心情好。”
我當時什麼都不懂，只是有些難過，只感覺迎面而來的悲傷痛擊了我的心臟。
然後女人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碗筷，一直看着那個陪伴自己的錢包，神情恍惚，直到她的小孩睡覺了，她才像一個機械人一樣四肢僵硬的走出房間，
當時剛過中秋沒多久，同學們都喜歡在朋友圈曬月亮，我閑着沒事就打算上天台看一下月亮。
然後我就看到那個婦女站在另一端天台的欄杆上，她一直在天台徘徊着，我也不敢說話，只是覺得如果我看見了女人脆弱的一面，她會徹底崩潰。
站在欄杆上，然後緩緩下來，然後又上去，反反覆復循環了幾次，有好幾次她站在欄杆上都已經閉眼了，但最終還是下來了，抱着那個破破的錢包坐在地上抽泣，她說了很久，也說了很多，最後還是抹去了眼淚，選擇走下天台。
再之後她們就搬走了，但還是經常看見她們在菜市場賣菜，每次我看見女人臉上的笑容都會沒來由的悲傷，那乾癟的皮膚就像被歲月熬干一樣。每次我路過都會有一種厚重的愧疚感，就像一柄大鎚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當時為她們作證了是不是情況又會不一樣了。”
林驚邪坐在流淌的河流上，臉上帶着抹不去的沮喪，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生活真像個瘋狂的玩笑，命運也喜歡嘲弄凡人。
“今天，我看到那個女生被小丑那樣玩弄，那樣戲耍，我再一次回想起那個女人，於是我便俗不可耐的渴望做些什麼，所以才希望你能早早出手將它解決。”捏了捏眼眶，林驚邪強提一口精神。
今天的消耗確實有些大了，和小丑博弈，釋放小丑的瘋狂，以及納希瑟斯毀掉了他的意識空間，他現在有些吃不消也是正常。
納希瑟斯靜靜聽完了這個故事，表情平靜，像個孤寂的旅人，不為任何人的存在動容。
他淡淡說道：“我知道。”
“也對嘛，畢竟你就是我。”林驚邪毫不在意他的無動於衷，更像是習慣了他的存在。他的身上亮起一道耀眼的光柱，這提醒着他，該走了。
吐出了心裏的話，心中的不快一掃而空，至少現在沒有了悲傷的感覺。至此，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什麼時候可以完完全全憑藉自己的實力殺掉小丑？”
他的意識被光柱牽引，迅速上浮在自己的潛意識之中，如同幽靈一樣一層一層回蕩在自己的過去中。
風中傳來一句不痛不癢的回話，
“如果你夠資格，那麼位格五可以試試。”
林驚邪聽見了。
納希瑟斯看着他離去，驚為天人的說了一句：
“當你不得不做出選擇之時，你會發現一切的根源來自於自己，而這，就是宿命的迴環。”
可林驚邪沒有聽見。
......
在那閃着異彩的無限星空之下，一張抹着濃厚油彩的大臉正在啃食着自己，猩紅的血液順着它的嘴角流下，可它絲毫不在意，眼裏的凶光像是一頭恐怖至極的野獸，身體卻有着最完美的身材比例，明明最像人類的存在卻充斥着野獸的本性。
它坐在一群小丑的屍首之上，底下是散落的骨架，血液，面前還有着一群小丑彼此刀刃相向。坐在枯骨之上的存在百無聊賴的看着它的一部分為它獻上精彩的困獸之鬥。
還有一群小丑在一旁充當觀眾，興高采烈的鼓起了掌聲。
場面熱烈的就像古羅馬斗獸場，但枯坐着的小丑卻提不起興趣，因為這樣的場面不知道反覆了多少次了，心思瘋狂地它想着要不要找這個世界的最高神明——那位深淵之主打一架。
又或者是直接以本體進攻【世界】，或者把提供深淵能的支柱毀掉。
它一拍腦袋，想着這些行為好像似乎可能應該可以試試，一口吞下了從自己身體取出的血肉，面容狂熱的準備找到這個世界的主人，先來上一場瘋狂的對決。
一條絲線驟然斷裂，小丑有些詫異，那條絲線連接着前往人類營地的投影，雖然對它而言不過舉手為之的“小發明”，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它曾經估量過，如果位格五的下位戰力遇到投影基本屬於絕無可能生還，位格五上位戰力仍然有機會同歸於盡，但現在那個投影不聲不響的就斷開了聯繫，這讓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即調動了那個小丑生前的記憶。
“讓我看看發生了什麼。”一團黑霧無風自起，上面投影出那個小丑最後的回憶，
用着自己能力將一個女生玩弄的毫無還手之力，然後一個位格五的【時天使】降臨，那個小丑假裝打的有來有回，最後準備侵佔他的身體。
“......那麼我就進來咯。”看到這，投影忽然就結束了。小丑雙手交叉，思索着是誰毀掉了這個投影，但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有人能夠做到。
它扯了扯那條別人看不見的絲線，想要利用自己的能力追本溯源，可一團滾燙的火焰頓時就翻湧上來，順着絲線灼燒着它的肉體與靈魂。
小丑發出駭人的大笑，享受着那不痛不癢的攻擊，想循着攻擊找到來人。
屈指一彈，手裏的絲線一聲巨響，滾燙的火焰也化為灰燼落在那堆森森白骨上。
“我要幹什麼來着？”小丑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手裏的絲線也消失不見，腦中有關投影的信息飛快的消失。
一隻蒼白而笨拙的手握着一具頭顱，然後無聊的拋下，腦中重新思考着到底要如何找些樂子。
......
烏利爾戰線內，巨響和轟鳴交替響起，一次次震蕩的餘波中幾乎毀掉了這片大地，槍聲、炮火聲、爆炸聲。
人們叫囂的聲音此起彼伏，混合著泥土散落含糊不清的傳向四周，盛怒的獨眼巨人對着那些喧鬧的人類一腳踏下，
每走一步就帶着沉重的腳步聲，可想而知那怪物的體型是如何巨大，每一步踏踩在大地上，產生的餘波足以將一個正常的人類掀飛，沉重的像是給人上墳。
火光四起如天上的璀璨繁星，又飛快黯淡下來，每一次亮起都能看到泥土與飛揚在怪物和人類的臉上。
在敵方有大批怪物支援之下，嬴勝打算以王對王，以優對優的戰略直面兩個深淵觀察者。
他疲憊的臉上沾上了些許塵埃，沉聲對着旁邊的人大喊：
“【安徒生】和【雪皇】和我一組，其他位格五兩人組成一小隊自己找尋領主級別對手，力求速度擊殺。半神五人一隊自由選擇威權者，形成三隊，剩下的半神解決多餘的雜兵。”
在深淵的種群等級由大到小依次為觀察者、領主、威權者、歸暗者、污染級生物、侵害級生物。深淵觀測局的曾經做過一場簡單的戰力估量，以最簡單的加減計算雙方戰力，
觀察者明顯弱於人類位格六的神明，又強於人類的封號半神，領主趨同於位格五的半神但還是要弱上一點，其他四個位格基本等同。
但真實戰力的評估無法卻依靠加減法直接如此計算，不然就像打牌一樣，你一張觀察者，我一張神明，硬生生打成了回合制遊戲。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人類自救還需要考慮真實情況之外的很多條件，例如深淵的污染與侵蝕等等。
在嬴勝的指揮下，各個小隊井然有序的排列起來，依次尋找自己的對手。
兩人一組的珊德拉看向眼前山嶽大小的巨大縫合怪，那是擢取數個已死領主縫合的怪物，在它的身上甚至能看到死去的上一代魚人達貢和海德拉。
如同泥石流一樣粘稠的身軀輕輕搖晃就捲起了一個個風流，最上面的六個頭顱閃爍着不同的詭異色彩，數不清的觸手從液態狀的身體各處伸出，上面的吸盤甚至在瞬間就吸幹了一個半神的生命力。
這些縫合怪原本是深淵裏最低賤的底層生物，以那些同為底層的深淵生物的殘渣為食，一點點的吞噬比它弱小的物種。
由於身上吞食了太多物種的雜質，身上同時存在着數種連觀察者都害怕的劇毒，這也是為什麼它能在怪物與瘋狂並生的深淵存活這麼久的原因
結果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人人嫌棄的怪物能夠以吞噬的量提升到領主級層次，對於人類的升格者而言，這將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可惡，優先解決掉這個大麻煩。”珊德拉呼喊着和她一起組隊的封號半神【米迦勒】梅森。
米迦勒瞬間舉起本命十字聖劍，喚出了一個天國神域【失樂園】投影。
一座美麗的新世界籠罩了他們和這個巨大怪物，
【浮士德】珊德拉立刻召喚出她的惡魔【墨菲斯托】，一隻長着羊頭惡魔從地上爬起，看向眼前這個猶如地獄的場景，羊頭的鼻翼稍稍顫動，似乎細嗅着什麼東西，
嘴裏發出具有磁性而醇厚的嗓音，立刻驚喜道：“這是戰爭與罪惡的氣息！”
兩隻蹄子重重踏踩大地，下陷了三米后，向後舉起手中的火焰雙頭矛猙獰地向面前的怪物用力投擲。
幽藍的火焰伴隨着無數死在它手裏的黑色冤魂投出，連續刺破空氣爆開數個音障，直接擊穿了領主級縫合的身體，飛出數十里遠，
而巨型縫合怪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傷口上的觸手連接，一下子又癒合起來。
不愧是以生命力為特點的怪物。
珊德拉眼睛微眯，苦笑道：“又將會是一場惡戰了。”
隨後看向嬴勝的戰場，勝利的關鍵只會在他那，難以想像他如何面臨那兩個觀察者的纏鬥的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