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有路燈的村子有點怕
次日，中午。
蘇白已經起床收拾妥當，本以為抓貓是件難事。
可小黑卻出乎意料的聽話，不用蘇白動手。
剛打開書包的拉鏈，小黑自己就跳了進去。
“誒呦，看來你還挺聰明的嘛。”蘇白拍了拍書包“今天帶你出門，可不要瞎跑啊。”
距離約定好的發車的時間還有些空餘，蘇白去家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瓶白酒和一些食品。
村子裏的已經沒有幾戶人家了，食物留在晚上吃，白酒則是給老爺子買的，他記得老爺子喜歡喝酒。
等車出發，已經接近2點鐘了。
本以為小黑會在書包里折騰，卻沒想到一路上都很安靜。
看着車窗外的道路，越來越符合記憶中的模樣，蘇白腦海里緩緩浮現出老爺子臨終時囑託他的話。
“小白子，等我死後，把我葬在村北的墓園裏。”
老爺子躺在老家的土炕上，握着蘇白的手漸漸鬆開。
“記得每年都要來看我啊。”
手指輕輕合上老爺子的雙目，蘇白遵從了老爺子的遺願，將他葬在了村北的墓園裏，每年的今天也都會來村子裏看他。
在一個思念已故親人的日子，時間並不能讓人忘記所有，相反只會讓人越記越深。
“小夥子，百湖村到了。”
抱着包下車，看着眼前破敗的村子，蘇白不禁在心裏感嘆道。
村子還是和去年來時一樣的光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雜亂的林立着，破舊的院牆上爬完了枯黃的爬山虎，村口的池塘只剩下淺淺的水窪，連村口的大石碑都碎了一大塊。
明明是吃飯的時間，可屋子的炊煙只有寥寥幾縷。
看着童年生活的村子變得如此破敗，雖然不是第一次可蘇白的心裏仍然有些不好受。
只剩下幾家老人了，很快就會徹底荒廢吧。
突然，書包里的小黑開始掙紮起來，竟從書包里鑽了出來。
蘇白沒有將書包的拉鏈拉死，為它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在車上一直安安穩穩的小黑，有些讓蘇白放鬆了警惕，在村口微微愣神的時候，竟然被它逃了出來。
“不要亂跑啊。”蘇白驚訝之後，伸手抓向小黑。
小黑沒有搭理身後的蘇白，甚至沒有回頭就躲過了蘇白抓來的雙手，靈巧的爬上了旁邊的院牆。
搖晃着貓頭對着四周的望了一會兒，又跳下牆來，蹲在蘇白的面前。
“額。”蘇白被小黑一系列的迷惑行為搞得愣住了。
到了一個新地方就會不聽話的竄來竄去難道是這隻貓的天性。
蘇白將各種想法甩出腦海，想將小黑重新裝到包里，可小黑卻不像早上一樣聽話，靈活的閃躲開了伸過來的手。
正當蘇白拿它沒有辦法時，躲閃中的小黑卻突然伸出前爪朝他撲過來。
蘇白被嚇了一跳，連忙護住自己的臉。
想像中的爪子並未抓來，同時肩膀莫名一沉。
蘇白放下手，疑惑的朝肩膀看去，眼中隨即出現一個漆黑的貓貓頭。
蘇白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小黑並沒有想要攻擊他，而是打算與他“並肩而行”。
“你想這樣跟我一起走？”蘇白想起這隻貓總是表現的奇奇怪怪后，便覺得剛才發生的事還算正常。
“喵～”肩膀上的小黑像是回答他一樣。
“你還真是奇怪啊。”蘇白覺得這隻貓很聰明有靈性，但他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合理。
這年頭在網上什麼新鮮事沒見過。
什麼會加減乘除的狗、能看家護院的豬、會看電視的貓之類的，蘇白覺得自己撿到一隻通人性的貓，僅僅會讓他有些驚訝而已。
其實這一切還源於蘇白從小練就的大心臟，得益於優秀的聽覺，小時候他總能聽到各種人在不經意間透露出的話語。
表面上關係很好的夫妻，背地裏可能總是爆發爭吵。
明明是待人和善的婆婆，可能在背後說著誰的壞話。
諸如此類，蘇白偶然間聽到的不要太多。以至於很少有事情能讓他感到十分驚訝。
帶着小黑往曾經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裏走去。
路邊的房子大多殘破不堪，看一眼就能知道裏面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在蘇白的記憶中，因為他上初中的緣故，他和老爺子在13年前的時候就搬到了城區里生活。
也正是那個時候左右村子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慢慢的連絕大多數的老人也大多被接到城裏去居住，村子裏剩下的幾家都是是無依無靠的獨居老人。
蘇白的老家離村口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房門口。
銹跡斑斑的前門，低矮的院牆和乾枯的樹木。
從褲兜里掏出鑰匙，蘇白擰開了大門上同樣銹跡斑斑的大鎖，走進了塵封將近一年的房子。
雖然沒有人住，但蘇白想着自己每年都要回來住一晚，所以他在屋子裏留下一些密封的生活必需品。
屋子裏的每一處地方都落滿了灰塵，蘇白三下五除二的將屋子打掃了一下，畢竟今天還有去村子北邊給老爺子掃墓，不然一會就天黑了。
肩上馱着貓，手裏拎着酒，打掃完的蘇白，朝村北走去。
村北的墓園離村子並不遠，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當蘇白來到老爺子墓前，恰好是黃昏時刻，周圍籠罩着深沉與神聖的黃昏的平靜。
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墳墓之上，看着照片上的帶着些許笑意的蒼老面龐。
拔去墓前的雜草，用手輕輕拂去照片上的灰塵，蘇白在墓碑前坐來下來，靜靜的望着照片中老人。
小黑也從他的肩膀上跳了下來，靜靜蹲在蘇白的一邊。
些許，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從口中吐出了幾句話。
“老爺子，今年我又來看你了。”
“嘿嘿，今天來的是有些晚，看在這酒的份上不要怪我嘛。”
“放心，我活的還不錯，也有很多人喜歡我做的菜……”
小黑側目看着在墓前說著家常話的蘇白，黃昏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好長，清風緩緩吹起他額前的頭髮，雖然從嘴裏說出來的話，並不顯得悲傷，可逐漸濕潤的眼角還是將青年的內心展露無遺。
小黑緩緩走到墓碑前，也輕聲叫了叫，隨後跳到了蘇白的腿上，安靜的趴了下來。
蘇白一愣，隨即拍了拍大腿並沒有被打斷的不爽“瞧我這記性，把你給忘了，老爺子這是咱們家的新成員，是我在昨天雨夜裏碰巧……”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時不時會吹來幾股冷風。
將瓶子裏最後一些酒灑在墓前，蘇白站起身，朝着墓碑說道。
“我們要走了啊，老爺子，明年的今天我也會來看你的。”
……
……
回去的路上，天色暗的很快，一時間夜色竟濃厚的化不開。
銀色的月亮的懸挂在雲層之上，只有三顆星星零亂的散佈在漆黑色的夜空之中。
蘇白緊了緊外套，冷風似乎越來越大。
明明是春季，自己從墓地回來也不過5點左右的樣子，天黑的怎麼會這麼早。
看着眼前漆黑的道路和四周，除了在風中搖擺的沙沙的樹葉聲，周圍一片寂靜。
雖然蘇白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此時也被搞得有心裏發涼。
總覺得不一會旁邊就會衝出來一個不可名狀的生物把他撕碎。
憑藉著月亮的微光，蘇白艱難地辨認着道路的方向。
可走下去之後，蘇白的臉色突然十分難看起來。
他迷路了，在這個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村子裏，他竟然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最多不過15分鐘的路程，已經走了半個小時了。
蘇白內心的恐懼漸漸瀰漫開了，佔據了他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愈發冰涼。
“小黑啊，你這麼黑，不要亂跑哦，否則我根本就找到你啊。”蘇白對肩膀處的小黑說道，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
突然蘇白間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扭過頭。
只有自己空蕩蕩的右肩。
什麼時候消失的！難道是跑丟了！
蘇白清晰的記着，小黑從回來到進村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他的肩膀上。
不對，這不對勁。蘇白一向對自己的六感有自信，況且一隻貓從自己的肩膀上跳下去，是個人都不可能沒有察覺。
周圍的氣氛越發古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
蘇白的手腳愈發冰涼，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冰窟，身體彷彿被黑夜緊緊攥住。
不行，絕對不能在原地獃著，怎麼也要向前走。
正當蘇白鼓起勇氣，正要向前邁步時。
“咔。”很常見的按鈕式燈開關被打開的聲音。
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同時蘇白的眼前猛地出現了光亮與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後面窗戶里有人開燈了。
本來這麼黑的夜裏遇到光亮是一件很令人嚮往的事情。
可蘇白卻忍不住牙關開始戰慄，恐懼的閘門被打開，穿透內心的涼意瞬間傾瀉全身。
剛才藉著蒙朦朧的月光。
蘇白明明記得自己的身後是一堵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