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禍起神雀(10)
(十)寒冰鳳凰
天綾峰上,樂溪行色匆匆,疾步穿過花廊進了青綾宮,來到一座僻靜優雅的小竹樓處。庭院內有幾位紅綾女正焦急地踱着步子,面色凝重。
“如何了?還沒出生?”
“難產......”
“難產?為何不剖產?”樂溪聲色嚴厲,眉目間越發急切。
“主女不許,我們也無辦法。”回話的紅綾女臉上更是着急。
樂溪顧不得許多,立即朝二樓卧房奔去。
樂綾此刻仰躺在床上,咬緊牙關,痛苦的尖叫聲聲不絕,雙手彷彿行將墜落深淵的人抓着救命樹枝那樣死死抓住被褥。她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又恐慌至極,心裏亂糟糟的,什麼都想,卻又什麼都變得模糊。平息下來的分分秒秒里,她打心底里生出一陣絕望,彷彿她被拋棄在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中,沒人來拉她一把。她使不上一點兒力氣,感到自己正挨着死亡的邊緣行進,感到它正向自己張開雙臂。
忽然手心傳來一陣溫暖,她睜開眼睛見到靂娘緊緊握着她,一顆一顆淚珠不住地往下落,碎在她的手上。靂娘給她擦汗,激勵着她,但她一句都聽不進去。突然,陣痛加劇,她嘶聲力竭地尖叫起來,所有的精力和意識全然耗盡在了沒有盡頭的痛苦之上,她的生命因為另一個生命的誕生而瀕臨枯竭。她死死地掐住靂娘的手,感到害怕極了,想到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想到兩腿間正在絞殺着她的孩子——想到這是她的孩子......
她使出最大的勁兒繃緊身子,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
靂娘焦急得汗如雨下,心裏的弦蹦得愈發緊,擔心她的身體承受不了,於是與兩位助產的紅綾女商量了什麼,她們頻頻點頭,同意了她的主張。只見兩位紅綾女一左一右把手指貼上樂綾的腰側,兩道淡青色的靈氣從指間湧出,聚集在腰椎附近,一絲絲地滲透進肌膚往裏面去了。此種靈術原名“醉眠”,能在短時間內使人陷入沉眠失去知覺,原本是戰場上救治傷員時用的,但經過紅綾居改良后,可以做到局部麻醉而不會使人喪失意識。這種“醉綾術”是紅綾居為了對難產的孕婦進行剖產而特地研發出來的。
半個時辰前,紅綾女就決定剖產了,但樂綾非常執拗,怎麼都不肯。靂娘拗不過她,只好不斷地為她輸送靈力,維持着她的體能。樂溪進來看了一眼,想也未想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寒冰玉盒,從裏面拿出一副冰絲手套。幾日前姐姐到了產期后,她便一直把這個玉盒帶在身上,以備不測。當她用靈術凝出一把精緻鋒利的小刀時,樂綾拚命抓住她,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喊着:“不要......不要......不要......啊......”
隨着一聲慘痛的尖叫,助產的紅綾女興奮地叫道:“出來了!出來了!”
靂娘和樂溪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然而當紅綾女抱起孩子時,雙瞳震顫,身軀發抖,整個人僵在那裏。
周圍幾人注意到她的變化,氣氛再度變得緊張起來。
而此刻的冰虞城外,暗淡的陽光、凝重的空氣和混沌的平原彷彿要將時間禁錮,只有人們若隱若現的微弱的呼吸聲還在推着時間做着蝸牛般的挪移。
十餘萬朱襄軍都感受到了一種源於內心深處對死亡的本能的懼怖。
天空上,九個鳳圈盤旋而舞,鳳圈自上而下一層一層縮小,每一圈相隔百米,最後彙集到最下方的鸞鳳身上。鳳圈一圈一色,自上而下白、縹、青、赤、黃、褐、紫、玄、素,遠遠望去蔚為壯觀。而大陣下方唯有一片死寂。人和靈獸彷彿被奪去了靈魂般木然地站着,相鄰的人都能清晰地聽到互相的心臟不安跳動的聲響。汗珠滲得滿臉,卻無人敢去擦拭,任由其匯聚成珠浸濕了衣襟。微風掠過,傳來的冰涼感覺彷彿是自己還活着的唯一證明,然而那風聲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聽得人膽戰心驚。不少朱襄士兵在這種威懾下活活猝死,稍好一些的也有些神志不清,幾乎沒了一個正常人。金阮熊本能地想逃得遠遠的,四肢卻在發軟,癱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彷彿已是死去的屍體。
在這樣的死寂中,數千支如光一般的長槍從朱襄軍後方突射而來,徑直刺往空中的大陣,很多鳳凰猝不及防,被長槍刺穿,隕石般從天宇墜落。但大陣仍保持原樣,沒有任何異象發生。戰場上的恐懼氛圍瞬間煙消雲散。
“子虛烏有,懼他何來?眾軍聽令,隨本世子踏破冰虞城,殺!”
朱桓乘着螭龍而來,身後是一片白燦燦的穢龍軍,連綿到天邊足有四五萬之眾。與?琊軍單純的靈獸組成不同,穢龍軍各個都是精銳騎兵,將士們所御穢龍皆是心獸級別。如此強悍的軍團配合著螭龍要將鸞鳳斬殺絲毫不在話下。
其實,朱桓一直在遠方處觀望,從斥候不斷傳回的信息與親眼所見相結合,斷定鸞鳳的守護人並無能力發動此等級別的法陣,但見鳳凰維持陣形卻絲毫不見陣啟之勢,愈加肯定陣法有形無實徒有其表,於是命令軍隊千人為一組構建獸靈法陣,凝聚靈氣長槍殺他個出其不意。
果然,如他所料,偌大陣法竟是頃刻間土崩瓦解,瀰漫在戰場上的死亡氣息消失無蹤。將士們一聽朱桓號令,熱血噴張,紛紛組建起各種法陣向天空中的鳳群殺去。冰琊見狀,立即命令蒼於鳳騎兵趕去截殺,誓死也要保護鳳群安然撤退。
雙方如兩團大火在平原上激烈燃燒起來。
朱桓落到朱?和朱泠身旁,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二弟,你做的不錯,不愧神機妙算。”
朱?不明覺厲,思忖着該是那日引蛇出洞的一戰,委婉推辭道:“全賴大哥的軍隊訓練有素,朱筱逸軍卿指揮有度,若無三妹相助,恐怕也是要着了冰虞的道的。”
“哦,果真如此?”
“那夜遭遇的騎兵很是詭異,竟能隱匿在黑暗中無形跡可查,若非憑藉孔雀的雷光,連我都能騙了過去。”朱泠順勢反問道,“大哥既然來此,父王那邊可已安排妥當?”
“芝國已由父王接手,我的軍隊傍晚便可全部趕到這裏。”朱桓貪婪地望向冰虞城,“芝國不過是塊沒肉的骨頭,這裏才是肥肉。國師所言果然不假,那鸞鳳的傷竟到了這種地步,冰虞覆滅就在今日。”
朱?真想仰天長笑,終究還是忍住了。他雙手捧過兵符,“大哥既已親至,當親率我等踏破冰虞城,我也早些去月湘享享清福。只是,小弟觀那城牆非奇力不可破,不知大哥可有法子?”
朱桓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雖然對他的指揮調度有些疑慮,但現在都是小事,“那城牆由陣法構築,自當以陣法破之。國師早已將破解之法交於我手,何懼之有?當下首先要做的是殲滅這群鳳凰,它們的存在便是威脅,絕不可放虎歸山。三妹,你與我合力將它們全數絞殺。二弟,”朱桓掂了掂兵符,把它扔給朱?,“地面部隊仍交你統轄,放手去做吧!”
“大哥放心,不辱使命。”
冰琊如何不清楚他們的意圖,這群鳳凰與鸞鳳有着極深的默契,鸞鳳相關的陣法都需要它們配合,它們既是冰虞的劍也是冰虞的盾,一旦它們全軍覆沒,喪失的就不僅僅是一支強大的戰力,整個冰虞國的士氣都會遭受致命打擊。眼見?琊軍堵在鳳凰撤退的路上,穢龍軍左右包抄而來。冰琊長劍揮動,喚出心境中的蒼於鳳一飛衝天,大喊:“眾軍聽令,隨我誓死護佑鸞鳳,殺——”一騎當先,數萬騎兵前赴後繼湧向空中阻截孔雀和?琊雀,幾乎是在用生命築起一道肉牆。只聽見一聲聲哀鳴縷縷不絕,只看見一具具屍骨凄然墜地,聞者落淚,觀者泣血。
朱泠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願意為一隻神獸赴死,她突然覺得身後的這個國家很可怕,它有一種令人從心底里震顫的力量。
此時的青綾宮,小竹樓里,新生兒的降生似乎使得空氣變得格外壓抑。
樂溪筋疲力竭,全身再沒一點力氣。她偏過頭望着靂娘懷裏的孩子,這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她的靈魂,傳達到她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剎那間,她感受到自己正經歷着從未有過的幸福,全身心地感到愉悅,一種愛與溫暖,一種恬謐的情感將她與孩子聯繫了起來——她當母親了!巨大的痛苦之後,幸福似乎變得無邊無際,滋潤着她疲憊不堪的身軀。
然而,一位母親敏感的內心卻預感到了一場災難,接生的紅綾女的神色和眼神使她深感不安,妹妹的眼睛逃避着她目光的問詢,就連靂娘也躲躲閃閃,眼角還殘留着清晰的淚痕。樂綾竭盡所能地想回想起什麼,在已經消失的痛苦中憑藉著母親的本能,她隱隱地感到那個讓她傾盡了一生的氣力生下來的孩子似乎太過安靜了,他在哪兒?為什麼不哭鬧?
她伸出虛弱的手想抓住靂娘,然而,剛才那隻能把人活活掐死的手,此時卻什麼都抓不住,她想開口,嘴巴顫動着卻說不出話。她可憐的心已是慌慌的,急切想知道孩子究竟怎麼樣了。
終於靂娘強忍悲痛,“是個男孩兒。”將孩子抱給了樂綾。是一個死嬰,面相與她像極了,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肌膚白得像雪,冰冷冷地沒有一點兒溫度,沒有一點兒血色,也沒有一點兒呼吸。
樂溪勉強撐起身子,將兒子深深攬在懷中,緊緊貼着胸口,彷彿這樣做就能把她的體溫傳遞給他。她一滴眼淚都沒有落,溫柔地吻着了他的小小額頭,然後輕輕搖晃起來,唱起了每天清晨都會唱的那首歌謠。她一聲接一聲地唱着,彷彿在哄孩子入睡,突然間抽噎起來,過一會兒重又唱起歌謠,但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歌句也錯了序,淚水再難止住。
正當靂娘和樂溪束手無策的時候,樂綾發起瘋來,一會兒嗚嗚咽咽,一會兒哭哭笑笑。靂娘再不能放任她這樣作踐自己,狠了心要把孩子奪走。可當她的手觸碰到孩子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全身僵在那兒。她再三確認不是幻覺,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來自手上的心跳。她急忙跪了下來細細查看,發現孩子不僅是有了心跳,皮膚也開始紅潤了,一雙小手在她們眼前極其緩慢地揮動起來。
樂溪也喜極而泣,跪在床邊緊緊地擁抱着她們。
沒一會兒,嬰孩睜開了雙眼。那一瞬間,在靂娘都無法察覺的速度下,兩隻眼睛的虹膜部分呈現出了純潔的冰雪色,緊接着又變成了妖異的血紅色,然後又變了回來......兩種顏色你爭我奪互不相讓,最後,呈現出一冰一血的詭譎景象。此時在瞳孔深處,隱約浮現出了某種事物的形狀,但立即消失無蹤,恢復了明亮的漆黑瞳眸。嬰孩似乎感覺到害怕,張開口哭泣起來。然而她們聽到的不是嬰兒啼,而是一聲貫徹天宇的鳳鳴,悲婉凄絕,寒冰徹骨,彷彿要把整個世間都給凍絕。
靂娘急忙揮手形成一道靈氣層將母子二人保護起來,這股寒氣已經不是溫度那麼簡單了。當她來到外面時,一隻體型巨碩的寒冰鳳凰正盤旋在青綾宮上空,整座天綾園都處在它的陰影之下。
只見陽光拋灑在它的身上,使它全身泛起微藍色的淡淡粼光,與雪色交融迷離夢幻。雙翼下飄落着晶瑩的雪花,寥寥幾秒后倏忽而逝,但又會有新的雪花繼續飄落,無窮無盡地演繹着美麗而又詭異的雪景。九條雪藍相映的尾翼輕輕搖曳,掀起陣陣砭入骨髓的寒風,不知不覺,地面上竟已被厚厚的冰霜覆蓋。
靂娘向它微微點頭,寒冰鳳凰卻一副傲然不屑的姿態,在青綾宮盤桓了許久才振翅往城外飛去,高高俯瞰着身下有如螻蟻般的朱襄和冰虞士兵們。他們此時已經停止了廝殺,警惕着這隻突然出現的龐然巨物。但寒冰鳳凰對他們的敵意不以為然,它的目光掃過鸞鳳、孔雀、螭龍和成千上萬的大軍,彷彿君王般高高在上地審判着。忽然發出一聲清鳴,剎那間寒氣席捲八荒,冰虞城外延的陣法巨牆瞬息間破碎得如絮雪紛飛,戰場上的所有法陣盡皆飛灰湮滅,朱襄士兵和金阮熊頃刻被凍結成無數冰雕,眨眼間又立刻消融,變成細粉狀的冰晶飄散在陽光里。
冰虞軍不明覺厲,認為這是紅綾居的手段,紛紛呼號高喊,聲震天宇。朱襄軍同樣不明所以,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彷彿連逃跑都做不到,只能靜待被寒氣湮滅。如果方才的大陣讓他們感受到被死亡籠罩的恐懼的話,那麼這隻鳳凰已經讓他們連這種本能的感知都喪失了。他們彷彿從未出生在天地間,自然便也無知無感。
突然,寒冰鳳凰的九條尾翼湧出森森寒霧,它面對着孔凰,殺氣毫不掩喻地蔓延開來。
朱泠已是六神無主。寒冰鳳凰剛才的一聲鳴叫便讓雷雀陣頃刻湮滅,孔雀自身更是風中殘燭,?琊雀要麼化為齏粉要麼墜地而亡,對於它們來說,這等高等級的威壓是根本承受不住的,更何況還是它即將發起的攻擊。朱泠雙眼模糊,一聲自嘲,了無牽挂。在死亡來臨的時刻,彷彿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
“也好,這樣死去也是極美的。”她癱坐在孔雀背上聲淚俱下地說:“你又何苦呢,會死的......”
孔雀斷斷續續地低鳴幾聲。朱泠撫摸着它流着鮮血的羽翼,“有你相伴,此生足矣。”便閉上眼睛等待。
地面上,朱?和朱筱逸依賴着陣法的庇護勉強存活下來,但也經受不起第二次了。朱筱逸當機立斷,帶領殘存的千餘人迅速往南方逃去,卻見殿下突然折返,顯然要去救三公主,急得大喊:“殿下不可!”
“我自有手段,你歸國后立即將情況告知姝敏,一切由她決斷。”說著縱身一躍,抓住一隻墜向地面的?琊雀,以它為跳板,幾經周折躍到了孔雀背上。
“殿下保重,筱逸在邊境等候殿下歸來。”說畢疾馳而去。
朱?朝遠處的寒冰鳳凰一瞥,只見它身上的寒氣已經脫離它的身體,形成一隻與本體相差無幾的分身,振翅高飛,朝孔雀殺來。
“一會我會護你們周全,但我可能顧及不到小妹,你可有餘力?”
孔雀低鳴一聲以作回答。
“好,小妹便交給你了,謝謝。”
孔雀又一聲低鳴,眼裏竟是滾落數顆淚珠。
眼見那隻鳳凰分身離自己越來越近,朱?從胸前取出一串項鏈,上面墜着一顆晶瑩剔亮的白玉珠子,朱?將它摘下握在手中,使盡全身靈力將之捏碎,口中喃喃:“老師,救命也!”
話音落畢,珠子幻化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將他們護在其中。其時,寒冰鳳凰的分身流星般撞擊在上面,發出穿透骨髓般的轟隆震顫,隨後爆發出陣陣刺啦的聲響,寒冰似乎將護罩也給凍結了,眼見護罩上裂痕極速發散,朱?終於還是放棄了。
“小妹,二哥這次護不了你了。”
“不,二哥哥......”朱泠撲倒在朱?懷中,像個小女孩那樣哭啼起來,“泠兒知足了,知足了......”
不知是受他們的兄妹情誼感動,還是護罩上隱隱散發的熟悉氣息,鳳凰分身化成霧氣穿了過去,再度凝形向已逃出數里之外的螭龍追去。只見它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數倍,如同一束白光擊穿了螭龍。做完這些,寒冰鳳凰仰天長鳴,消失無蹤。令人恐懼的寒氣也隨之而去,天地間重回寧靜,彷彿被凈化了般清澈空明,只是,是死一般的空明。
遠處,螭龍頹然砸向地面,大地為之震動。它的身體極度扭曲,一聲接一聲慘痛的嚎叫震徹天穹。一層薄薄的冰霜由外而內慢慢凍結着它,血肉漸漸失去知覺,血管脈絡緩緩停止律動,冰霜正慢慢地逼近它的心臟。哀慟的龍嘯之聲響徹原野,人們難受得堵住雙耳,但仍是被震得耳鳴眼花,更有人七竅流血不省人事。沒多久,聲音平息了下去,聲音的主人也喪失了生機。只留下一具扭曲的冰骸,在朱桓驚恐的目光中化成冰晶消散。朱桓吐出數口鮮血,昏死過去。
後來朱?派人找到他時發現他的手臂缺失了一隻,有人猜測是被螭龍咬斷的,說他為了自己逃生用螭龍擋下了寒冰鳳凰的攻擊,螭龍憤恨之下咬斷了他的臂膀。
朱?兄妹大難不死,立即帶着幾千殘存士兵南歸。冰虞軍則是目送着他們狼狽離開,竟是忘了追擊,依然沉浸在那隻寒冰鳳凰帶來的深深震撼之中。
當天乃至此後的數月時間,人們都在議論這隻寒冰鳳凰。能將神龍榜第七的螭龍輕鬆滅殺的會是如何強大的神物呢?人們根據寒冰推測出這隻鳳凰應當屬於冰系靈獸,實力境界恐已接近異靈,至少在異獸中絕對是頂尖的存在。所謂異獸異靈,就是對變異屬行的神獸神靈的稱呼。但人們無法在異獸榜中找到與之對應的存在,只能猜測它是榜上有名但無人見過真容的異獸。
不知何時,坊間開始流傳起一則神秘的幻聞。幻聞中將寒冰鳳凰的樣貌與華胥消失千年的第一神鳳妶雪做了詳細的比對。從樣貌上看,兩者之間極度相似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尤其其尾翼上的羽毛呈現出的水滴形紋理,更加證實了這一點,因為那是妶雪浴血重生后留下的獨特標記。但人們無法解釋兩者的屬行問題。眾所周知,妶雪是水行鳳凰,雖然水行異變的冰系也算作水行,但二者一個主生一個滅生,天差地別,絕無法同時具備。因此在種種肯定與否定之中,寒冰鳳凰被賦予了“冰虞妶雪”的稱謂。冰虞國樂見如此,紅綾居未做出任何反應,華胥方面也沉默着,此事就更加地撲朔迷離了。
只是在“冰虞妶雪‘消失的剎那,遙遠的華胥境華胥宮中,一位白衣素雅的女子如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翻看着來自天界和地界各國的捲軸,翻來覆去無非是國家間爾虞我詐強取豪奪的伎倆,她留意到華夏聯盟和九夷聯盟又開始試探彼此了,雖然她肯定兩大聯盟不會真的兵戎相見,但少不得要以華胥宮的名義調停一下。正當她思慮着要派誰去的時候,一個女子急匆匆地跑進殿中,氣喘吁吁地說道:
“仙樂......你......快來......仙......仙茵......蘇......蘇醒了!”
仙樂一聲驚呼,腳下一躍,立即飛出大殿,往華澤方向急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