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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秋風蕭瑟,天高雲淡。\\來喲.laiyo.com更新最快最好用的小說搜索網站

漏澤園裏香煙繚繞,數十名喇嘛坐在張友和的厝房前念經,在為張友和度亡魂。太net、黃羊、綏生和蓮子在張友和的厝房前香燒紙。他們的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大小小的墳堆和厝房。漏澤園是那些殞歿在歸化的外鄉人臨時存放靈柩的地方,幾年後家人再擇一個適當的rì子把靈柩起運回故鄉。

太net一邊燒着紙一邊說:“友和哥,醒醒兒吧,咱們該回老家了,水流大海,葉落歸根,山西老家才是咱們的根呢……。”

喇嘛們念經的嗡嗡聲在漏澤園的上空混響着,那聲音一會高遠飄渺,一會兒凝重低回,彷彿來自遙遠的天國,又好像瀰漫在腳下,讓人感覺到一種凡脫俗的寧靜和撥雲見rì的豁朗。

……

漏澤園外面,兩輛馬車停在一旁。地上放着兩隻紅sè的棺材,上面分別貼着寫有“張友和”、“孫玉蓮”字樣的紅sè紙條。

赫連指揮着幾個漢子抬棺材裝車,太net親自抬着棺材的一角。赫連現太net很吃力,過去勸阻道:“大掌柜,還是我們來吧。”

太net聲音沙啞地:“赫連,你不懂,我得親自把玉蓮抬上車。”

綏生見狀,忙過去:“爹,我來幫你。”

太netbsp;大家接着又把張友和的棺材抬上車,太net看着大家把棺材綁好,親自過去給拉車的牛上了絆腿。

蓮子問道:“二爹,您這是做什麼?”

太net自言自語道:“讓牛車走慢一點,不然會把你媽顛着……”

赫連過來說:“大掌柜,全都弄好了。”

太net:“哦,那就上路吧。”

就要分手了,蓮子淚眼婆娑地拉着哥哥的手,哽咽着:“哥……”

綏生故意做出一副笑模樣:“蓮子,好好照顧爹,等哥過年回去時給你買摩登皮鞋裘皮大衣,啊?”

蓮子上車后,車輪啟動了。

黃土路上,一支車隊緩慢地走着,打頭是一輛藍布篷子的轎車,後面是兩輛拉着棺材的牛車。西風古道,黃葉滿地,牛車的木頭輪子碾在堅硬的黃土路面上,出咯拉咯拉的聲音,寂寥而蒼涼。歸化城的輪廓越來越模糊,漸漸地看不清楚了。許太net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座傾注了他半生心血的古城啊,愛恨情仇,苦辣酸甜……忽然,像是被風吹散的一抔黃塵,沒了,什麼都沒了,從今往後,歸化城的點點滴滴只如夢境一般,不過是存在他腦子裏的一幅幅陳年舊畫了……

蓮子從上車后一直在哽咽着,十五歲的蓮子經歷了夠多的痛苦,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難免扯開她的舊痛,她哭着,直到累了才靠在二爹身上昏昏地睡去。

車隊在默默地行進着。

忽然,後面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太net在車裏聽見了,他本能地掀開車簾兒,探出身子向後望着——遠遠地,一乘一騎向這邊疾馳而來,看樣子,像是個女的,太net心裏不覺一震,他吩咐車輛停了下來。

太net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生,他下了車走來到路邊上。

那騎馬的人越來越近了,來到太net跟前時猛地一勒韁繩,那馬頓時騰起前蹄,長長一聲嘶鳴,馬背上的人險些被掀了下來,太net見狀喊道“小心!”上前一步死死地拽住了馬嚼子!

這時,只見馬上的人身子一擰下了馬,站在了距離太net三步遠的地方。

太net定睛一看,大驚:“娜燁!”

娜燁沒有說話,只微微地點點頭。

四目雙對,太net完全懵了,娜燁卻滿目含情地望着太netbsp;這太突然了,當年說走就走了個無影無蹤,十幾年過去,又突然出現在眼前,都說造化弄人,娜燁,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人呢?

娜燁端詳着太net,你老了,你的眼睛裏已經沒有當年的那股子銳氣了,你也不再是當年那個英俊的許掌柜,可是你的影像已經一千次一萬次地刻在我心上了,你知道嗎,我依然喜歡你……

娜燁,你太憔悴了,看得出這種憔悴是從心裏透出來的,作為男人,我希望我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好,難道說你這個錦衣玉食大格格也活得不如意嗎?

許太net,你真是個獃子,女人的幸福是寄托在男人的身上的,鷹嘴岩一別,生死兩茫茫,縱有天大的富貴,我也消受不起了……

太net望着娜燁,問道:“娜燁……你不是去東北了嗎……”

娜燁:“昨天剛回來……”

太net沉沉地說:“你回來了,可是我要走了。”

娜燁問道:“你……真的不能留下嗎?”

太netbsp;忽然,娜燁眉毛一揚:“許太net,我有話要問你。”

太net:“說吧。”

娜燁激動地:“許太net,你知道不,從打在龍仙鎮劫戲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喜歡上你了。你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我的心思,年輕的時候你躲着我,我理解你的苦衷,不僅僅為門戶之見,那時候你有未過門的媳婦,而我也嫁了人……後來我得那個病秧子男人死了,我瘋似的追你到駝道上,可你卻連手都不肯牽我一下,儘管這樣我也知足,那幾個月是我今生最愉悅的rì子!再後來你出了事,我想你想到絕望,自己也差點沒活過來,阿瑪看我太痛苦,正好有個調防的機會,於是帶着我去了東北……後來我聽說你還活着,我就要回來找你,阿瑪抵死不放我走,他說我跟你許太net今生就是一對生死冤家,不會有結果的,我就一天天地熬,一天天地等,直到前些時阿瑪歿了我才趕了回來。許太net,為了你我在馬上顛簸了半個多月,你不會不明白我的苦心吧?年輕時你有老婆我有男人,現在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你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許太net,你在我心裏藏了三十年,我都等了你快一輩子了,你究竟還要我等多久?”

太net望着天邊的雲彩,說:“娜燁,我們都老了……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明白你的心,可是我們今生註定是有緣無分,娜燁,對不住了。”

娜燁懇求道:“留下吧,啊?”

太net:“‘子yù養而親不待’,我家裏還有個老母親,快七十了……娜燁,今生我許太net欠你的,只能來生還了。“

忽然,娜燁惱了,她大聲道:“什麼來生?哪兒有什麼來生?我就要今生,哪怕一年,一個月,一天,我要的就是今生!”

太net:“娜燁,我得回家去,你看看你身後的那兩輛牛車,我得對他們有個交代。”

娜燁望了一眼身後的兩輛牛車,問太net:“你……真的不能留下?”

太netbsp;蕭瑟的秋風中,一行南去的大雁嘎嘎地叫着,飛着,灰濛濛的天空平添了幾分惆悵。

娜燁失望地搖搖頭,眼眶裏有淚光在閃動:“說到底,你心裏還是沒有我……”

太net深深地嘆息一聲,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他把手伸進懷裏,掏出一個花卡子,遞過去。

太net說:“這東西我給你保存了多年了……娜燁,你是個好姑娘,只是命太苦了……”

娜燁接過那隻花卡子,突然間淚流滿面。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跟做夢似的?那還是許太net剛來歸化的時候,自己也剛嫁了公主府的少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惆悵將倆人聚在了一間小飯館裏,喝酒直喝得大醉,那時他忘了自己是窮漢,自己也忘了是格格,那是何等的痛快!

娜燁想着,禁不住淚如雨下,她從腰間解下一個玉石把件,這是太net送她的貔貅,經過了十幾年的摩挲,她把她的血她的淚都浸在裏面了,那小獸越的晶瑩溫潤,娜燁把它托在掌上,無限凄婉地說:“‘還君明珠雙垂淚,恨不相逢未嫁時……’,還你了!”

娜燁說完將那把件往太net懷裏一塞,扳鞍上馬,一陣風似地疾馳而去。

太net緩緩地上了車子,吩咐車倌說:“走吧。”

太net坐在車上隔着窗戶望着飛馳而去的娜燁,又看看手上得玉石把件,輕聲道:“娜燁,我對不住你……”

突然,娜燁打馬返回來了,她瘋似的抽打着坐騎,圍着太net他們的車隊一圈一圈地轉着,圈子越轉越大越轉越大,馬蹄盪起的塵煙瀰漫在荒原上,如煙如霧,浩浩湯湯……當煙塵消失殆盡時,娜燁也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太net望着空蕩蕩的荒原,目光也如這荒原一樣滿是荒涼,他自語道:“娜燁,我許太net對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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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鄧九剛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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