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6

呼6

你——”

(攬月軒)

“劉景陽到底在幹些什麼?”劉舒曳氣的將手中的書扔的老遠,“本王讓他去弄些奇聞異事,他倒好,自己親自上陣!”

何其沒心沒肺的笑道:“其實,九殿下也挺直爽,這不是去戲月樓找人家姑娘商量么。”

“他跟一個舞女有什麼好商量的?簡直蠢得沒邊了!”劉舒曳快要被他這個同胞弟弟給氣暈過去,“本來確實沒什麼,現在好了,本王估計全京城的人都相信這兩人有點關係!”

“那何止有點關係,都夜中私會了,親密無間啊。”

劉舒曳瞪了何其一眼,“給本王閉嘴!”

“殿下,九殿下來了。”

聽着下人來報,劉舒曳無力的扶了扶額頭,“請進來吧。”

“兄長……現在可怎麼辦啊……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劉景陽一進來就哭喪着臉對劉舒曳說道:

“我就是想去戲月樓和霜兒姑娘商量商量,還特意偽裝了一番偷偷去的,一路上都沒人瞧見,可剛剛走到戲水樓後面的花園裏,就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堆人,莫名其妙的就把我送出去了,然後今早一起床就成這樣了……”

樓中密談(1)

劉舒曳聽着突然皺起了眉,“等等,你說你突然跑出來的人,那些不是戲月樓的護衛么?”

劉景陽委屈急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確實穿着戲月樓護衛的樣子,可是明顯和平時那些看起來不一樣,剛進去也沒看到那裏有人,突然就鑽出來,架起我和郭毅直接就這麼拖了出去……簡直,丟死人了……”

看樣子,這件事確實沒那麼簡單,劉舒曳對劉景陽安撫道:“你先別著急,先回府上帶着,這幾日也不要露面了,兄長替你解決,不用擔心。”

“多些兄長,兄長費心了,景陽便不打擾了,母妃那邊在催,我還是先進宮解釋一下吧。”

“去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瑞王府的角門裏駕出,直奔東街而去。

亥時。

白為霜的作息向來規律,雖然這兩天一直很糟心,但一到這個時辰還是困的不行,正想會見周公,突然“吱呀”一聲窗戶被人打開了,緊接着就是人落地的聲音。

該死,那個劉景陽不會又來了吧?想着便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慢慢走了過去。

劉舒曳剛剛關好窗戶,一回頭就看見白為霜披頭散髮的站在身後,舉着簪子抵在自己頸處。

“是我,是我。”

“原來是你,我就說劉景陽那個慫包蠢蛋也沒這個膽子再來,這麼無恥的事情就你能幹出來,說,是不是又來偷東西的?”

劉舒曳舉起雙手,“這回還真不是,剛剛差點被發現了,沒辦法就只好上你這裏躲一躲。”

“來我這裏躲?”白為霜嗤笑一聲,“你是吃飽了撐的嗎?我憑什麼要袒護你,小賊!進本姑娘的房間居然這麼輕車熟路,你是不是經常趁我睡着的時候來躲上一躲啊?!”

“你小點聲!”

“你憑什麼讓我小點聲?這是本姑娘的地盤,你橫什麼橫?我告訴本姑娘這兩天火氣旺得很,少惹我!”

劉舒曳輕笑一聲,“因為你和九殿下那些風流韻事?”

“常樂!”白為霜咬牙切齒,“你找死!”

“還真是啊。”

“我……”

“哎哎哎,”看着白為霜要動手,劉舒曳立刻制止道:“白為霜,你是不是忘了你打不過我?”

“那又如何,我可以喊人!”

“你別逼我把你毒啞了!”

“你個小賊!”

“霜兒!怎麼還沒睡啊?在幹嘛呢?”婉夢的聲音突然傳來,嚇得兩人渾身一顫。

“沒,沒呢,”白為霜一邊說,一邊拽着劉舒曳往床那邊走,“我起來喝口水,這就睡了。”

“是嗎?”

白為霜迅速躺到床上,劉舒曳見狀順勢往上爬,“是,我已經躺好了,師叔你有什麼事么?”

白為霜一邊說著,一邊給了劉舒曳一腳,你個流氓,想幹嘛啊?

劉舒曳:躲躲啊,不然你師叔進來了怎麼辦?

白為霜:你還想躲到本姑娘床上來?!

劉舒曳: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

兩人眼神快速交流着,劉舒曳掀開被子就往床里爬,白為霜剛想將人踹下去,婉夢直接推門進來了。

“我怎麼聽着有別的聲音啊?”

白為霜見狀迅速將被子蓋好,半個身子都壓在劉舒曳身上,“師叔進來做什麼,”白為霜假裝困極了揉了揉眼睛,“霜兒真要睡了,明天還有早課呢。”

婉夢也沒有掌燈,站在珠簾那裏朝裏面看了一眼,“那好,你休息吧,師叔還有些事,不打擾你了。”

等婉夢關好了門,腳步聲也漸漸走遠,白為霜猛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把床上的男人踹下去,沒想到劉舒曳也爬了起來,就這麼兩人拽着同一條被子,臉貼着臉看着對方。

白為霜已然準備入睡,身上不過穿了一套裏衣,剛才這麼一鬧,腰帶也鬆了,衣服也從肩頭落了下來,兩人紛紛向下看去。

半晌無語。

白為霜頓時覺得自己全身都燒起來了,沒想着拉衣服,張嘴閉眼就要喊,劉舒曳立刻捂住了白為霜的嘴,這麼一動作,衣服又散了一些。

白為霜驚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看着劉舒曳那一雙美眸里滿是震驚羞憤,瞧着男人還敢往自己身上瞟,白為霜果斷出手,直戳劉舒曳雙眼。

一會後,劉舒曳背朝着白為霜坐在地上,床上的人兒則是緊緊的裹着被子怒火四溢。

“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

“流氓。”

“當時情況那麼緊急……”

“無恥。”

“我也是沒有辦法……”

“下流。”

“……”

“民女見過瑞王殿下。”

萍姨將劉舒言廖峰和他另一位暗衛曾浩帶上了七層,婉香見劉舒言進門,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拱手行禮。

曾浩:“見到瑞王殿下,為何不拜?”

婉香笑了笑,自顧自的坐下,“我婉香,向來只拜天地師尊與帝王,想讓我屈膝,那也得看看殿下您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哈哈哈,”劉舒言笑道:“婉香姑娘莫怪,手下有些不懂事讓您見笑了。”

“殿下不必客氣,婉香這次既然邀請了殿下,自然不是想駁殿下您的面子,請坐。”

“對對對,剛才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其實黑燈瞎火的我也沒看見什麼,你打也打了,消消氣行不?”劉舒曳好聲好氣的說著,生怕這小祖宗又弄什麼么蛾子。

“所以你今天到底來幹嘛?”

聽白為霜的語氣終於正常了些,劉舒曳這才轉過身來,“瑞王不是來見你師父了嗎?我家殿下讓我來聽牆角。”

“你聽牆角不去六層七層,你跑我房間來幹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差點被發現就來你這躲躲。”

白為霜也被煩的沒了脾氣,說來也是困極了,“我勸你最好別去,你武功確實不錯,但要是碰上我那幾個師叔完全沒什麼勝算,我師父但凡見客,身邊至少有四五個高手圍着,你還是早些回家吧。”

劉舒曳想了想也是,“哎,你就不想知道你師父平時都幹些什麼嗎?瑞王來找她指定沒什麼好事,你就一點也不好奇?”

“我師父見的達官顯貴多了去了,要是次次都這麼好奇,我還不得忙死?”白為霜給了劉舒曳一個白眼,“你是想從我這兒尋個方便是吧?真是異想天開,我憑什麼幫着你一個賊去聽我師父的牆角?我可警告你啊,看在咱們相識一場,我剛剛沒有揭穿你已經夠仁慈了,趕緊滾,別死在戲月樓讓我煩心。”

“你這小丫頭,還真禁不起逗,行了,這就走,不打擾您睡覺!”

“趕快滾!”

“吱呀——”

“你他娘的走門啊?”白為霜看着劉舒曳開門的動作險些沒從床上滾下來,“給我回來!你腦袋被驢踢了嗎?”

“哎呀,這個時候跳窗跟容易被發現。”說著便關上門跑了出去。

“丫的……”

“靖王殿下。”

劉舒曳剛躍到五樓,一落地就看見一個面容冷艷的女子,左眼至鼻樑處還有一條很顯眼的疤,“你是誰?”

“吾乃戲月樓四衛長之一,婉桃,”說著婉桃做了個請的動作,“首座有請。”

劉舒曳笑了笑,“那姑娘帶路吧。”

說著婉桃就將人帶上了七層左邊的那個房間,進門后婉桃便在右邊那堵牆上打開了一道暗門,頓時兩道清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瑞王殿下這是何意?”

“一點小心意,希望婉香姑娘不要拒絕,畢竟本王今日也是來和戲月樓談合作的。”

“這是?”看着劉舒曳的模樣,婉桃立刻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兩人便繼續聽着。

婉香似笑非笑的看着的他,“那我若是不收呢?”

“本王今日是來向婉香姑娘表示誠意的的,禮物若是姑娘不喜歡,本王收回去便是,本王想要的不過是姑娘的一句回復。”

婉香把弄着劉舒言放在一邊箱子裏的金銀珠寶,“這些東西……婉香確實不喜歡,那就勞煩瑞王殿下再捎回去了。”

“姑娘這是……”

“殿下既然是來談合作的,您要拿出的可就不能只是這些俗物了,我戲月樓要的,可是些實實在在的好處。”

“姑娘既如此說,條件您隨便提,但凡本王能夠做到就決不食言。”

“咱們既是合作,口頭承諾這種東西能有什麼分量?”婉香隨手將捏在手裏的鐲子扔進箱子,“我要的是能看到的好處,若是殿下說什麼榮登大寶之後的事,那您和戲月樓也沒什麼好聊的了。”

“那不知戲月樓想要什麼呢?”

“那殿下能給出什麼呢?”

“本王能信任姑娘么?”

婉香笑道:“當然。”

劉舒言朝廖峰伸出手,廖峰便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

“這是本王在京中和地方地方所有的人脈,還有部分官員的秘密與把柄。”

婉香接過並不急着看,只是放在了一邊。

“安插進戲月樓的人,昨日本王已經撤出了,不知婉香姑娘您可滿意?”

“看來瑞王殿下確實是誠意滿滿啊,那婉香這邊也交個底……戲月樓如今一盤散沙,實力早不復從前,各人向著各人的主,瑞王殿下可想好,我若開了口,您就沒有回頭路了。”

劉舒言輕笑,“本王身居親王之位,若不拿到那個位子,將來的京都哪裏有本王的立足之地?”

“那好,”婉香將瑞王遞來的紙張展開置於桌上,徐徐道來:“戲月樓現在的諜衛一部分主張退出京都,安心發展諜衛閣,另一派則想着藉助奪嫡之勢重新讓戲月樓等上二十年前的巔峰。”

“看樣子,婉香姑娘是後者?”

婉香只笑不答,繼續說道:“如今的四衛長,我手中只有一個,上千諜衛我也只能把控四成,想必殿下也知道,戲月樓所有諜衛的命在樓主手中,目前樓主未曾表明向著哪一方,但戲月樓如今紮根京都,各方勢力都盯着我們不放,這渾水也是不趟不行了。”

“所以,姑娘你選了本王?”

“現在朝中局勢並不明朗,前太子如今的梁王殿下十年前雙腿盡斷,容貌全毀,無緣東宮之位,早無威脅,百官覲言多年,立儲在即,這般看來不過是瑞王殿下您,三殿下,和如今勢頭正盛的靖王殿下,最有機會。”

“……”

劉舒曳在牆這頭聽着甚是震驚,半個時辰后,婉香送走劉舒言,婉桃就將劉舒曳帶了過去。

“不知靖王殿下有何感想?”

“那不知婉香姑娘指的是那一方面的呢?”

“嗯……”婉香挑了挑眉看向劉舒曳,“比如,戲月樓中如今的形勢,與瑞王殿下的合作……”

“本王倒是很奇怪,”劉舒曳打斷婉香,“您與皇兄聊了許久,卻未提絲毫事後報酬,不知……”

“藉此機會重振戲月樓的門楣勢力罷了,互相利用,談何報酬?”

“拒本王所知,婉香姑娘可不是想讓戲月樓繼續紮根在京都的人。”

婉香皺了皺眉,“那殿下又是如何得知,婉香不是想重振戲月樓的人呢?”

“呵,”劉舒曳低下頭笑了笑,掩去眼中那一絲慌亂,“難道說,是本王想錯了?”

“殿下可還沒有回答婉香的問題呢。”

“姑娘想從本王這裏聽到什麼呢?奪嫡之心?投誠之意?”

“那便不說這些了,”婉香靠在椅子上,顯出幾分閑適之意,“不知殿下對如今京中的傳聞,有什麼看法?”

人言可畏

劉舒曳聽着猛地看向婉香,面前的女人面上顯着笑意,眼底卻是一片陰冷,“怎麼,這是婉香姑娘的手筆嗎?”

“不全是,只不過是添油加醋罷了。”

“本王記得,這霜兒姑娘可是您唯一的徒弟,姑娘您這般做法豈不是……”

“靖王殿下您憑什麼這麼問?您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呢?”

“姑娘倒是狠心。”

“哼,”婉香冷哼一聲,“我現在不對她狠心,將來誰能對她好心,殿下你嗎?”

“你……”

“靖王殿下,您是聰明人,現在關心這些可不太好。”

劉舒曳語氣明顯差了些,反問道:“那姑娘不妨說說,本王該關心什麼?”

“我若猜的不錯,殿下您費盡心思回京,不單單隻是為了那皇位吧?”看着劉舒曳猛地攥緊了拳頭,婉香笑了笑,“您真正目的其實是十年前那樁舊事是嗎,靖王殿下?”

劉舒曳咬緊了牙,並未說話,婉香也不多在意,自顧自的繼續道:“十年前黎王叛亂,五萬大軍直逼京都,當時北境、西境皆有外敵,京中軍力不足,太子親自率兵抵抗,就是這一天,殿下您進宮看望您的皇祖母……”

“夠了,”劉舒曳攥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現在的憤怒與不安,婉香自然也瞧見了,但仍舊沒有停下來。

“太后她老人家卻在與您玩鬧的時候突然倒地,沒了生息……”

“呵,”劉舒曳冷哼一聲,看向婉香,“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戰亂之時,國喪之期,京中軍心渙散,江南總兵的支援最快也還要兩日才能到,按理說,當時京中的軍力再撐兩天絕不是問題,可沒想到,營中突然失火,恰好殿下您,去了營中,

“婉香也不得不佩服殿下您的好運氣,這麼大的兩樁事全讓您碰上了,營中失火,士兵死傷約有三成,太子殿下死守城門,支撐到了江南總兵的先鋒隊,叛亂雖平,可這時候京中流言四起,說太子殿下治下無方,甚至於聯合黎王謀反,太子心生憤懣,在戲月樓尋歡作樂一番過後,又碰上了殿下您,突然——”

婉香說著湊到劉舒曳耳邊,“迎面奔來一匹驚馬,將您與太子全部踢傷,從那天後,太子便成了梁王,再也站不起來,然後殿下您也成了京都人口中的天煞孤星。”

“然後呢?”劉舒曳對上婉香的視線,“一些陳年舊事罷了,婉香姑娘這時提起是何用意?”

“梁王寬厚有餘,但才能不足,陛下本就有些不滿,可畢竟是自己的皇子,東宮廢黜又是大事,這一次可恰好給了陛下和梁王一個機會,所以,殿下明白了嗎?”

劉舒曳眼神變了變,沒有說話。

“人言可畏。”婉香輕聲說著,“有些事,說著說著,就成了真的了。”

劉舒曳皺緊了眉頭,“婉香姑娘這是在提醒本王什麼?”

“殿下您雖貴為皇子,但終究沒有坐上那個位子,我希望殿下您把握好分寸,我今天算計瑞王,是為了讓殿下您看到我戲月樓的誠意。”

“婉香姑娘這樣說,就不怕我與皇兄一起除掉戲月樓嗎?”

婉香笑着坐了回去,“靖王殿下這句話可沒有一丁點的震懾力。”

“姑娘現在可以算計劉舒言,將來有一天,也可以這般算計本王,說實話,本王現在真擔心這四周是不是還有旁人。”

劉舒曳走後白為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真該死,那傢伙不會真的去七層了吧?”

不對,我擔心他幹嘛?

一炷香后,白為霜突然聽見樓道里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走了?

猛地想起今晚在映月湖旁撿到的紙條,傍晚院外被殺死的兩個人,和追自己的殺手,白為霜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掀被下床,從窗口看着七層的還亮着燭光,白為霜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戲月樓除七層外,每一層都有六個房間,白為霜的房間在四層靠左邊一點的位置,幾個師叔很少回來,這一層時常只有她一個人。

在每一層最中間的兩個房間裏,相鄰的那堵牆很厚,但在外面卻發現不了,這堵牆裏有一個暗道,一直通向頂層,白為霜也是無意間發現的。

小時候貪玩,經常跑到各個房間東摸摸西摸摸,碰到了暗門的開關,一路走上去,就聽到自家師父在和誰說著話,於是便笑嘻嘻的喊了一聲,從那時開始,師父就總是不經意的讓她接觸一些戲月樓背後的事。

白為霜有些心虛,但好奇心這個東西她也控制不了,打開暗門,輕手輕腳的走了上去。

“怎麼樣,殿下考慮的如何?”這是自家師父的聲音。

哦,原來在和皇子聊事情啊。

劉舒曳偏頭看了看窗外,已是子時了,輕聲嘆了口氣,聲音低啞了些,“姑娘得容本王考慮考慮吧,時辰不早了,改日再來叨擾。”

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從那窗口躍下,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白為霜聽着沒了動靜,撇了撇嘴,就這麼兩句,還讓本姑娘爬了三層樓。

轉身回了房間接着睡覺。

京中的流言沒有平息的痕迹,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劉景陽一大早便愁眉苦臉的窩在自家兄長的書房裏哭訴着:

“兄長,我該怎麼辦啊……昨日母妃還罵了我一頓,肯定不相信我和霜兒是清白的,再這麼下去,假的也成真的了,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啊……”

劉舒曳煩躁的按着額角,昨日子時才從戲月樓回來,接着馬不停蹄的交代了任務,丑時都還沒歇下,這才剛過卯時,劉景陽又跑到自己府上,他當時在西北打仗時忙的腳不沾地都沒有這麼累。

“你先別慌,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劉舒曳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停住。

劉景陽奇怪的抬頭看了看,“兄長,你怎麼了?”

“等等,謠言、結果……”劉舒曳喃喃着,作夜婉香的話越來越清晰:

“梁王寬厚有餘,但才能不足,陛下本就有些不滿,可畢竟是自己的皇子,東宮廢黜又是大事,這一次可恰好給了陛下和梁王一個機會,所以,殿下明白了嗎?

“人言可畏,有些事,說著說著,就成了真的了。”

“景陽,你覺得這件事就僅僅是謠言那麼簡單嗎?”

“啊?”劉景陽不解的皺起了眉頭,“怎麼您和劉皇姐都是這麼說?她也告訴我不必擔心,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是霜兒,可、可是我還是想不通,傳這麼個謠言,和對付戲月樓有什麼關係?”

“呵,”劉舒曳輕哼兩聲,人眼可謂啊……謠言的目毒不就是個為了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將假的變成真的嗎?

“自然和戲月樓有關係……霜兒是戲月樓的人,就算僅僅是衝著你們兩個其中一人又如何?只要霜兒是婉香的徒弟,是戲月樓的人,對於其他人來說,就夠了……”

知曉真像

“所以,兄長……我現在該怎麼辦?”

“再等等吧,”劉舒曳長吁一口氣,“看看這幕後的人到底作何打算。”

(皇宮)

“殿下,上官小姐到了。”

歪在榻上的劉清栩聽到回過頭,“嗯?這麼早?快請進來。”

“咱們公主殿下怎麼突然想起要見我了?”上官月三兩步跑到劉清栩對面坐下,“說吧,什麼事?”

劉清栩擺擺手讓四周的宮人退下,面色正經了些,“你和我五哥的婚約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陛下賜的婚,我爹又油鹽不進,”上官月嘆了一口氣,“我就不明白了,我爹他到底怎麼想的?這不是擺明着丞相府以後是支持靖王殿下了嗎?”

“這些話,以後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劉清栩皺了皺了眉,“禍從口出,你畢竟是上官家的嫡小姐。”

“我知道,”上官月耷拉着腦袋,“可是……我……”

“景陽那邊有點情況了,你這些天在府中可有聽說?”

“出什麼事了?”上官月有些不知所云,“我上次偷偷跑出門又被我爹抓住了,一直在關禁閉,連房中伺候的人都換了一批,要不是你昨日傳話來,我怎麼可能出的來。”

“最近京中謠言盛行,說九殿下與戲月樓婉香的徒弟霜兒姑娘一見鍾情,並私定終身,好事將近。”

“什麼?!”

(戲月樓)

“你想清楚了嗎?”曲樺神色有些擔憂,“先不說霜兒願不願意,單說他劉景陽是個好歸宿嗎?”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婉香氣若遊絲,今日是第七天了,若是再拿不到解藥……

曲樺輕嘆一口氣,“罷了,眼下也只能這般安排了,對了,樓主的馬車已到城門口了,約莫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該回來了,你先去準備準備吧。”

婉香眼神變了變,“何人隨行?”

“風落和風悔。”

“呵,看樣子樓主也沒準備繼續瞞着咱們了。”

“他不過是知道你已經察覺了,”曲樺語氣帶着些許嘲弄,“你可得提防着,這兩個人一回來,風墨那邊你就要多費些心思了,樓主這回指不定會發什麼難呢。”

“知道了,”婉香滿不在乎,“你快回去吧,再過一會兒霜兒該去找你了。”

一炷香后,兩位身着白衣騎着馬的男子護着一輛的馬車停在了戲水樓的門前,片刻后,一位輕紗遮面的女子領着一頂轎子走了出來。

轎子在馬車前停下,馬上上走下來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看不清面容亦看不清身形,待這人上了轎后,馬上兩位男子也下馬跟在轎子後面,慢慢走近樓中。

“這是誰啊?這般陣仗?”

“許是哪家不便露面的公子哥吧。”

戲水樓的客人議論紛紛,也並未把這些小插曲放在心裏。

上官月出了宮,神情有些恍惚,說不清現在是什麼心情,只是一遍遍想着方才劉清栩的話:

“謠言不知真假,但我觀景陽的神色似是有些情意,不過你現在先別想着這些,先處理好你那樁婚約最是要緊。”

“小姐?怎麼這次進宮見了公主有些不開心?是和公主聊了些什麼嗎?”貼身丫鬟錦夢發現自家小姐有些不開心,開口問道。

“錦夢,你說我這婚約還有什麼轉機嗎?”

“小姐……”

“我不喜歡他……”上官月突然有些更咽,從賜婚到現在,她生氣過,胡鬧過跟爹爹吵過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也從未有過這般揪心的感覺,“我明白爹爹是怎麼想的,我知道我不該去鬧……我是相府嫡女,上官家唯一的女兒,有些事我必須去做,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說著說著,上官月便再也忍不住蓄在眼裏的淚,錦夢看着趕緊拿出帕子給她擦擦。

“小姐您別太難過……婚期未定……也不是毫無轉機的……”錦夢咬了咬牙,還是說了:“陛下下旨,您若是抗旨不嫁定會觸怒龍顏,但若是靖王殿下那邊提出……”

上官月接過帕子的手緊了緊,確實,我不能這麼乾耗着,婚期未定,若是靖王那邊不願,此事便還有轉機。

謠言仍是不見平息,白為霜也不敢在外面亂逛,也是省的自己再聽見那些糟心的話,從戲水樓回來后就窩在房裏沒再出門,秋羅也沒去打擾便隨着琪萍上了七層去見婉香。

“主上。”

秋羅進了門才發覺今日有些不一樣,房中多了兩個生面孔。

此時房中有六個人,除去琪萍、秋羅、婉香與曲樺還有剛剛回來不久的風落與風悔。

風落歪在椅子上,瞥了一眼秋羅有些不滿,“師姐,咱們現在可是再聊正事,你領一個下人上來作甚?”

婉香道:“我領她上來自然有我的道理,怎麼,風落師弟這是信不過我?”

“師姐莫要見怪,你我畢竟數年未見,這樓中許多人盡都是些生面孔了,難免有些不適應。”

“行了,客套話少說,”曲樺打斷了這你來我往的表面問候,“這是侍候霜兒的丫頭,已編入門冊的諜衛,有想問的便問吧。”

風落挑了挑眉,“丫鬟?師姐這是在糊弄師弟我嗎?說好的要見的是我那小師侄啊?怎麼交個丫鬟上來?”

“霜兒這兩日心情不好,京中謠言盛行想必兩位師弟也有耳聞,”婉香笑了笑,“那丫頭被我養的驕縱的很,這兩日正鬧脾氣呢,你們剛剛回京,趕路多日想必也累了,就不領她上來惹你們不快了。”

“是嗎?也是想不到師姐這般脾氣也會養出驕縱的孩子,倒是讓師弟我更是好奇了。”

“即在樓內總會見到,也不急這一時,”風悔突然開口,他倒是比風落正經些,也不啰嗦直入主題,向秋羅問道:“聽說黑市那邊接頭的人你接觸過?”

“是。”

“可有什麼發現?”

“沒有。”

聽着兩人沒什麼內容的對話,風落突然插了一句,“你去黑市做什麼?”

“主上交代了些事情。”

風落立刻轉身看向婉香,“不知師姐讓她去做什麼呢?”

“去黑市能做些什麼?無非是打探些消息,你們不是要查那兩人是怎麼死的嗎?其他的就不要多問了,我方才就說過這丫頭只是不小心看見了一些事情,二位再怎麼問也就只是這些。”

風落笑道:“師姐見怪,樓主的吩咐,我們自然要慎重些。”

白為霜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才發現今日秋羅還沒過來,想着定然是師父給叫過去了,便出了門往樓上跑。

剛剛上了六樓,白為霜便被突然出現的婉夢攔住了。

“不是讓你在房裏待着嗎?怎麼跑出來了?”

“去找秋羅,我又不下樓,就去師父哪裏瞧瞧。”

“你師父在忙正事呢,這兩天少在她面前晃悠,還有,這兩日樓中來了不少生人,不要搭理,哪怕他們叫出了你的名字也不要回話明白嗎?”

白為霜見婉夢少有的嚴肅忙點了點頭,“是出什麼事了嗎?”

“你別多想,該玩玩你的,等謠言過去師叔就帶你出城。”

白為霜眼睛立刻亮了亮,“真的嗎?出城?”

“是,行了快回去待着吧。”說著就把白為霜往樓下推,接着轉身就沒了身影。

白為霜嘴上答應的乾脆,心裏卻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有些事要發生,師父他們好像有很多事情瞞着我。

這般想着,白為霜又跑去了密道里去聽牆角。

“好了,你先下去吧。”婉香擺了擺手,秋羅應聲便走了出去。

“怎麼樣,問了這麼多有頭緒了嗎?”

風落長吁一口氣,“哎呀,這才哪到哪,師姐未免也太高看我們了,哎對了師姐,你那小徒弟和九皇子的事情是真的嗎?師弟我倒是好奇得很。”

這是誰?白為霜皺了皺眉?師父什麼時候又多出了個師弟?還打聽我的事?

“謠言向來都是空穴不來風,”沒等婉香開口曲樺先說道:“這小丫頭瘋慣了,真真假假除了他們自己誰又知道呢?”

白為霜:什麼叫空穴不來風?我的事情你和我師父不是最清楚的嗎?虧我平時有點好東西都想着你,這種時候居然在和稀泥?

“哦?”風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倒是有趣,不知道師姐對這個九殿下滿不滿意呢?”

白為霜:滿意你個大頭鬼!快閉嘴吧你!

“我可左右不了她,願不願意還要看她自己。”

白為霜:???什麼情況?搞得好像我和那劉景陽真有什麼似的!

風落像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滿意的起身告退了,“風落還有事向樓主稟報,就不多叨擾師姐了。”

風落出了門,風悔才慢吞吞的起身,“哪怕九皇子不參與奪嫡,他也畢竟是劉舒曳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皇家終究不是好歸宿,師姐還是多考慮考慮吧。”

說完便離開了。

婉香聽着風悔的話心中一陣苦澀,“我何嘗不知道皇家不是個好歸宿呢?可是不管是為了什麼,戲月樓或者是……霜兒都必須嫁。”

曲樺輕輕拍了拍婉香的肩膀,“別想太多了,既然決定了,再要猶豫若是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到時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白為霜愣在了那裏,半天沒有回過神,什麼意思?師父是說要順着這謠言把我嫁給劉景陽嗎?怎麼可能……白為霜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所以這一切都是師父安排好的嗎?從見劉景陽那一刻開始……

戲月樓主

白為霜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也不敢去找師父問,只能下了一樓去找秋羅。

“秋羅,”白為霜推開門,卻發現秋羅在吃什麼藥丸,“你在吃什麼呢?”

秋羅聽見白為霜的聲音有些慌亂的把手中的藥瓶塞進了袖子。

“沒,沒什麼……”秋羅尷尬的笑了笑,“姑娘怎麼來了?”

白為霜笑了笑,走了過去,秋羅以為她像從前一樣不會在意,便放下了警惕。

“那你今天怎麼……”白為霜說著猛地伸出手扯過秋羅的袖子將那瓶葯搶了過來。

“姑娘您……”

“秋羅你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你和師父到底瞞着我多少事?”

秋羅臉色煞白,“姑娘您今日是不是……”

“還有上次你突然暈倒那回,”白為霜握着藥瓶的手微微發抖,“秋羅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羅嘆了一口氣,“姑娘,秋羅是戲月樓的諜衛,但凡入了名冊都必須服下蠱毒,已示對樓主的忠誠,為防止蠱毒發作,戲月樓里每一個諜衛都必須每日服下抑制蠱毒的藥物,上一次不過是秋羅忘記服藥蠱毒發作哦罷了。”

“每一個……那也包括……”

“包括婉香姑娘,”秋羅笑了笑,“這般想來,樓中似乎只有曲樺公子不必受這蠱毒的折磨吧。”

白為霜踉蹌了一下,“所以說……”

“所以說戲月樓之人此生都困於這七層高樓之中,絕不可背叛。”秋羅將白為霜手中的藥瓶拿過來放好,“好了姑娘,你別想這麼多,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一直服藥,這輩子都不會發作。”

“其實我算不上戲月樓的人是嗎?”白為霜苦笑了一下,“其實我從小到大都知道,師父和你們所有人都有很多事情瞞着我,我都知道,我從來不去問……可是……為什麼……”

“姑娘您別多想……”

“我聽到了!”白為霜突然吼道:“我都聽到了!劉景陽和我那莫須有的謠言……”

“不會的!主上絕不會將您嫁娶皇家您……”秋羅說著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刻停住。

“呵,原來你們都知道,”白為霜心裏那種被利用和被欺騙的感覺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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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湯之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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