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3
鬧哄哄地吃完一頓飯,六人溜達着晃蕩到停車場。
恰好一排停着三輛車。
一台舒適穩健的斯巴魯suv,是白薔薇和齊暢家的。旁邊一輛低調商務的暗藍色凌志,是秦方律的。
再旁邊,突兀地停着一輛超跑,車身低矮,曲線凌厲,亮紫塗漆,車頭的銀色三叉戟標誌扎眼得不行,回頭率百分之三千,囂張地往所有人腦門上砸去兩個詞:有錢,且騷包。
亮紫色超跑還不是最騷包的,最騷的是車身上印着一位動漫女角色的超清立繪,深紫長發從車門前飄到車尾,淺粉雙瞳半闔,微笑着注視着每一個被震撼的路人。
「***!」
齊暢吃驚地爆出一句粗口,喊出這位女角色的名字,手中抱着的禮物差點掉了滿地。
「誰他媽拿瑪莎拉蒂來痛車啊!」
徐飛飛指着程開,興奮大喊:「是櫻老師的!是不是超級牛逼!我來的時候都要被嚇死了!」
秘密基地離餐廳不遠,吃飯前徐飛飛和程開本來準備走路到場,然而他們打遊戲花了太久,程開拎着眼睛發直的徐飛飛坐上車,馬達轟鳴,頂着無數道視線,拽逼地在車流里穿梭,五分鐘趕到,才不至於遲到太久。
阮存雲扶着秦方律才不至於摔倒,嘴巴張成鵝蛋形:「我……靠……程老闆,這就是二刺猿嗎?」
程開走到附近,蝴蝶門自動向上旋開,很拽地一挑眉:「炫吧!」
白薔薇憋了半天評價道:「主要是騷。」
回頭率太高,突然從路邊跑來一個小男孩,張着雙臂就往程開的車上沖,喊着:「哇噻好酷哦——」
程開一個箭步衝上去擋住他:「不許摸!」
程開語氣有點凶,小男孩被嚇走了。
秦方律忍不住笑出聲,向大家介紹:「程開把這輛車當老婆。別說陌生小孩,連我都不讓摸,寶貝得很。」
大家笑成一圈,徐飛飛笑得最厲害:「難怪你不找對象,原來是已經有了啊!」
程開急忙澄清:「靠,別聽秦狗的,我才沒把車當老婆!」
秦方律聳聳肩:「但之前我摸了一下車門,你跟我絕交了一整天的事情是真的。」
程開漲紅臉反駁:「那是因為你摸到她的睫毛了!」
兩個快三十的人湊在一起也是真夠幼稚的。
白薔薇和齊暢熱鬧地商量要不要把他們現在這輛車也給痛了,一邊向大家揮手:「我們回家了!」
徐飛飛聞聲,繞過開着車門的瑪莎拉蒂,自然而然地追着白薔薇跑過去,像只屁顛屁顛的雛鳥:「少奶奶,順路把我帶回家唄!」
「行啊。」白薔薇早就習慣了把徐飛飛順回他家,「上車。」
程開倚在豪車旁一愣,大聲咳嗽了一聲。
徐飛飛轉頭向程開揮揮手:「櫻老師加油做遊戲噢!但也不要太拼,你已經很棒了!」
程開無語凝噎,眼看着徐飛飛鑽進了白薔薇車裏,三人說笑着一溜煙消失在馬路盡頭。
他屈身坐進跑車,空調風好冷。
隔壁車的玻璃降下來,阮存雲坐在副駕駛,秦方律從車窗里伸出一條胳膊,隔空給程開打了個響指。「程狗。」秦方律喊他,「別太着急。」
有些事,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秦方律看出來了。
程開憂鬱地撇撇嘴:「多謝前輩指教。」
阮存雲不明所以地問「程老闆怎麼了」,秦方律笑着說了句「想開花了」,一腳油門,和拉風的超跑一齊駛上大路。
程開的車三兩下就跑不見影兒了,秦方律慢慢地在夜晚濃稠的車流里磨嘰,半小時后才到了阮存雲家樓下。
「拜拜。」阮存雲下車,彎腰從車窗親了秦方律一下。
秦方律抬頭,用嘴唇碰阮存雲的下巴:「晚安。」
兩人各自回到家,阮存雲洗澡換衣服,整理包包的時候從裏面摸出一本紅色的結婚證,如雷劈般愣住。
稍等,他和秦方律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他們為什麼還要住在兩個地方!
阮存雲捏着紅本本心跳加速。
正常的已婚夫夫會怎樣?那當然是住在一起,每天都睡一張床,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一起過日子。
他理應和秦方律同居。
今晚秦方律很自然地把阮存雲送到樓下就走了,夜色很深,阮存雲此時也不好再提,準備找個時間再問問。
阮存雲拿着結婚證,在衣櫃前蹲下,撥開層層裙擺,摸到一個隱蔽的保險柜,密碼解鎖,櫃門彈開。
保險櫃裏別無他物,只有一沓畫紙。
阮存雲把結婚證放進保險柜,蹲在原地想了半天,臉都快紅了,最後還是把那疊畫紙拿了出來。
這是他從秦方律的抽屜里搶回來的。
那次他天真地以為秦方律抽屜里真的都是給普通粉絲的畫,親眼見到后才發現全是自己的,充滿秦方律各種難以言說的想像,隨便抽一張足以讓阮存雲面紅耳赤。
秦方律惴惴不安地問阮存雲,他會不會覺得被冒犯,阮存雲一把將那疊畫摟進懷裏,滿面通紅地說他要把這些畫都帶走,威脅秦方律,說要找個無人的地方偷偷埋起來。
阮存雲當然不覺得被冒犯,他只是覺得羞恥。與其讓這些畫一直放在秦方律家,不如控制在自己手裏。
至於說要埋起來,埋在保險櫃裏也是一種埋。
雖然自家男人不在身邊,好在手上有他的畫。
而且阮存雲一遍都沒有認真看過,現在時間充足,正好可以欣賞一番。
事實證明,阮存雲高估了自己。
第一張的場景在卧室,男生獨自趴在床上,塌着腰,艱難地扭頭看着畫面外,淚光盈盈。
熟悉到不行的五官,圓眼睛小虎牙,就是阮存雲自己的模樣。
挺普通的場景,但正是因為普通,所以阮存雲曾經親身被擺過很多次。
在紙上看到又是另一種感覺,秦方律的筆觸很潦草,但某些部分被描畫得異常清晰。
陰影、水痕、細汗、濕漉漉的眼神、手指掰着自己大腿而產生的下陷的指印。
像一面鏡子,但又不是鏡子。
被仔細描繪的地方更像是一面放大鏡,不難看出某些人的欲/念之地。
阮存雲看了半分鐘就受不了了,放下二郎腿換了個坐姿,逃也似的換了下一張。
男生穿着全套西裝,稚氣摻雜着成熟,一副初入職場的小白模樣。
大概是在某個社交場合,男生屈起膝彎,把一條腿高高地搭在桌球桌上,另一條腿踮在地面,整個人幾乎趴在桌上,神情專註地想要進球,完全不知道修身的西褲緊緊勒着他的臀,幾乎讓人想像出渾圓水蜜桃的軟膩手感。
一隻陌生人的大手鬆垮地搭在男生的后腰,似乎在教他怎麼打桌球,在矯正他的姿勢。
大手骨節分明,腕骨處有一點小痣。
——秦方律畫了一隻他自己的手,搭在阮存雲的后腰上。
阮存雲呼吸發燙地從書桌前站起來,捏着畫紙,腳步趔趄地撲進床里。
每一張的場景都不同,有的完成度高一些,有的只有寥寥幾筆,有的畫面上只有阮存雲一個人,有時則會出現秦方律的身影。
阮存雲能透過單薄的畫面,輕易猜測出蛋老師畫面背後的故事,這是做粉絲多年以來修鍊出的絕活,現在他終於意識到,這心有靈犀的技能帶給他多大折磨。
裏面有一張幾乎出現了毛邊,顯然是被翻看過很多次,畫面也細緻許多。
阮存雲長着尖尖的獸耳和毛茸茸的尾巴,像貓咪一樣蜷着身子,被放在寬大的行李箱裏。
有雙男人的手正在整理行李。
男人把鈴鐺繫到小貓脖子上,替他穿上短袖和短裙,問他,小貓是不是最喜歡吃草莓了呀?
小貓只會喵喵嗚嗚,男人便好心地餵給他一顆。尖牙乖乖叼住草莓,鮮甜的汁水順着白皙的唇角淌出來。男人懂了,又拿出一顆草莓說,哦,原來小貓別的地方也要吃。
阮存雲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皮膚敏感,布面刮過大腿都會帶來顫慄。
作為蛋老師粉頭,阮存雲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balls曾經發過一張貓耳少年睡在行李箱裏的畫。現在他終於知道,原來這張畫還有一個隱藏版本。
隱藏着他的五官、秦方律的愛戀。
它們在此刻的燈光下被抽絲剝繭地呈現出來,烘熱一個人酥麻的內心。
那時balls給圖片配了句話說:「想把你帶走。」
很多粉絲猜測這人是誰,阮存雲那時候也猜。
現在他知道,蛋老師想帶走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阮存雲入了迷地盯着這張畫,陡然發現畫紙的邊角上沾着一滴陳舊的濕痕,他手指一燙,差點沒拿住。
嘖,蛋老師畫這些畫的時候都在幹嘛?
阮存雲有點崩潰地想。
只是稍微一想就有了感覺,畫只看了三分之一不到,阮存雲覺得今天應該是看不完了。
阮存雲放下畫紙,騰空了雙手,咬着嘴唇覺得委屈。
他明明已經是已婚男士,卻竟然因為忘記申請同居而不得不獨自解決,實在是慘,太慘了。
手往下伸到一半,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秦大蛋」三個字彷彿燙手,阮存雲立刻就把手從被子裏抽出來了。
「喂……」
阮存雲接起電話,聲音軟乎得不成樣子。
秦方律沒有立刻回話,呼吸聲比平時重一些,一聲聲撲進耳畔。
「喂。」他沉悶地回了一聲。
「你在幹什麼。」阮存雲陷在枕頭裏,聲音糯糯的。
「……」
秦方律又沉默了一陣,才說:「我在畫畫。」
「你要不要看。」秦方律問,「蛋老師現在直播畫畫,只有你能看。」
阮存雲沒來由地覺得緊張,細聲說「好」。
手機畫面一亮,被架到高處,阮存雲看清了秦方律紙上的內容——
ser在台上跳舞,手腳伸展,滿臉紅暈,身上卻只穿着一雙過膝長襪和腿環。
而台下,只有一位觀眾。
阮存雲只看了一眼,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滾輪碾過他,刺激得頭皮發麻。
秦方律低聲笑:「你覺得,我畫得怎麼樣?」
阮存雲每個音都粘在一起:「你怎麼又開始畫這些了……」
秦方律幾乎是貼着話筒往裏吐字:「因為有個小毛賊把我的抽屜都掏空了。」
阮存雲被這低沉的聲線撩撥得脊背一顫,閉着眼問:「你什麼時候會畫我?」
秦方律說:「想你的時候。」
這一疊頂多四五十張,阮存雲鬆了口氣,心想還算正常,就聽到秦方律從鼻腔里呼出一道粗沉的氣,繼續說:「並且有紙筆在身邊、有心情畫畫的時候——」
「只要我一個人閑下來,不管是在家,在公司,在應酬,任何地方,我都會想你。你不知道,我在腦子裏和你做過多少遍,翻來覆去地,不知疲倦地……」
阮存雲哆嗦地換成耳機,解放雙手,把被子掀開一角,雙手往下潛去。
視頻里,秦方律停了筆,畫面停留在半成品畫上。
耳機里,秦方律也不講話了,只餘下不規律的呼吸聲。
阮存雲突然很想念秦方律家裏的那幾箱東西,他家裏除了自己的手,啥也沒有。
鼻腔用力吸氣,阮存雲問:「秦方律,你在幹什麼。」
半晌,秦方律啞聲說:「想你。」
阮存雲手指不得勁兒,悶着聲音埋怨:「笨蛋,你再跟我講講話。」
耳邊傳來一聲性感的低笑,接着就聽到秦方律緩慢而剋制地喊他「寶寶」,講睡前故事般地絮叨平靜的葷/話:「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的樣子,大部分是笑着的,偶爾有哭着的,其中大部分是被我弄哭的……不管是什麼樣的你,都很漂亮,很可愛,想啃,想叼着你的嘴親,你真是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你現在怎麼不在我被窩裏?你現在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嗯——」
月光瀉出雲影的時候,阮存雲頭重腳輕地把畫紙推到一邊,才沒有讓紙上多一滴污跡。
男人聲聲低沉的海潮恰在此刻收束,耳畔如麻,阮存雲聽到秦方律委屈地低啞道:「……阮存雲,我們住一起吧,我每天每天每天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