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元旦過後，很快就到了年關，也許是年底的緣故，電視台比之前忙了許多。

葉書辭每天忙着採訪，寫稿，幾乎一個人幹了兩個人的活，可她依舊樂呵呵的，葛林真這個被嬌養大的小公主，每天愁眉苦臉，時不時跟葉書辭抱怨幾句。

「書辭，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累啊？」

葉書辭托着下巴，想了想說：「可能因為之前在大城市，習慣了真正的007，現在這點苦不算什麼，再加上我也是真心喜歡咱們這個行業的。」

葛林真撅撅嘴，慢條斯理地搖搖頭：「我看不是。」

「那是什麼？」

葛林真綻開一抹笑意：「因為你擁有甜甜的戀愛，我要是有沈律師這麼帥的男朋友，天天累死累活都行。」

葉書辭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等你真有了就不這麼說了。」

葉書辭跟沈賜關係穩定，同事們都羨慕他們的感情，時不時過來取經，尤其當同事們知道她多年暗戀成真，更是好奇不已，她覺得自己快成了戀愛專家了。

其實怎麼說呢？重逢之後，要不是沈賜主動追求，她覺得自己也沒有機會，畢竟那段不為人知的暗戀經歷實在是太晦澀了，她實在沒有勇氣再走一次。

忙活完了下午的採訪，葛林真和葉書辭並排坐在採訪車的後排，前者疲憊地捏了捏脖子：「真累。」

「反正咱們今晚也沒事情了，要不你回家歇歇吧。」

葉書辭正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葛林真搓搓臉龐，狡黠的目光突然看向她：「誒，書辭，你看看窗外。」

葉書辭立刻放下手機，打量着窗外的街景，沒什麼好看的，萬物枯朽蕭索，隔着窗戶都能感覺到陣陣寒氣。

她張張嘴，深呼一口氣：「沒有鳥雀，沒有生氣，人流也不多。」

葛林真直接拍了她一下，力道不輕不重，眼睛驀然瞪大：「你就只看到了這些？」

「那不然？」

葛林真忍着想打她一頓的慾念，嘴角抽了抽：「再往前一點就是沈周律所了，你不過去找你男朋友？」

葉書辭皺皺眉頭，還真是，往前一個轉角都到了，不過平時都是沈賜帶着她過來，她沒怎麼注意過這附近是什麼陳設，她張張嘴，心想是又怎麼了，哪想到葛林真抱着手臂對司機小陳笑眯眯地說：「小陳，把車停下，我們葉記者從這裏下車，要去見男朋友。」

——葛林真格外加重了「男朋友」三個字。

葉書辭懵懵地看着律所招牌，抿了抿唇，有些無所適從，剛才自己大腦短路了，葛林真讓自己下車怎麼就下來了？

這才四點多鐘，沈賜即使不加班，也還沒到下班時間，這個時間過來不得打擾人家工作？

縱使未來他們是這世間最親密無間的人，葉書辭也有很強的邊界感，除卻私人時間之外，她捨不得打擾人家正常的工作。

看了招牌幾秒鐘，葉書辭又看了眼手機，決定離開，她正要打開打車軟件，準備回家時，面前突然站了一個年輕的女人。

「葉記者？」

女人很年輕，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穿着一身工裝，氣質幹練，嘴唇塗抹着低調的豆沙色，皮膚白皙，眼眸彎彎像月牙。

葉書辭來過律所多次，沒見過女人，不過肯定是律所的員工，她禮貌地笑了笑：「你好。」

「我是周律師帶的實習律師啦，我叫張月，」張月格外熱情，朝着她走過來，「葉記者，你過來是找沈律師的嗎？」

葉書辭愣怔幾秒，很快搖搖頭：「沒，我就是路過。」

「哎呀，路過啊，都路過了，那進來坐坐唄？我辦公室就在沈律師對面，今天沈律師好像不忙，你上去跟我看看唄。」

葉書辭想要拒絕，可實在抵擋不過張月的熱情，生拉硬扯將葉書辭拉了上去，進門之後，原本前台下意識想讓葉書辭登記，在看清來者何人之後，笑容也熱情之後，做了個「請進」的動作。

她欲哭無淚，怎麼感覺全世界都在為她讓路？

許是怕她無聊，張月一路上都在介紹律所的情況，直到帶到了沈賜的辦公室，張月敲了敲門，隨後俏皮一笑，就將葉書辭推了進去，身影像風一般飄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沈律師，這個月的月底考核，可就拜託你了。」

葉書辭無奈地笑了笑，怪不得張月對她如此熱情，原來是拿她做人情了呀。

辦公桌的男人將電腦合上，緩緩轉頭看向她。

沈賜看到她時眼底浮現出微微的驚訝。

室內開着空調，男人穿着白襯衫，身形挺拔高大，面容清俊，窗外的陽光投射進來，劃過他稜角分明的臉，光是暖色的，似乎帶着絲絲顆粒感，男人英俊的面龐像是被雲霧遮蓋的青山。

沈賜不怎麼愛打扮，可縱然是最簡單的裝束，也掩蓋不住周身的矜貴與冷然。

「小辭，你怎麼來了？」

葉書辭笑了笑：「經過，就想着過來看看。」

沈賜雙手抱臂，眼眸微彎，笑着說：「以前我們小辭可都得等着我去電視台接。」

「是恰好經過，但是是我同事讓我來的，」葉書辭撓撓頭有點無奈，「我其實不想來，怕打擾你上班。」

沈賜緩緩起身，站在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男人掌心滾燙，將手心的溫度傳遞過去，笑容多了幾分無奈：「你來怎麼能叫打擾？」

「可我就是不想影響你上班，不過我也蠻想你的。」

沈賜挑了挑眉，嗓音低緩地說：「用嘴說不算。」

葉書辭脫口而出：「那要怎麼才算？」

當她對上男人的視線，感覺到他揶揄的目光時，才明白這男人的意思——

上次對她沒認真主動親吻他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呢，這不是找個機會就提一下嗎？真是幼稚鬼。

葉書辭沒說話。

沈賜抬手，輕輕捏了捏她軟滑的臉蛋：「小辭。」

葉書辭低下頭，鴉羽般的睫毛低垂着，裝作聽不見似的，沒理他。

男人笑容無奈，再次喚她的名字：「小辭，你再不說話我就親你了。」

葉書辭趕緊往後躲，坐到了沙發上，仰着巴掌大的臉，眼睛眯了眯，笑着說：「沈賜，你還沒到下班時間呢，我在這玩一會兒手機，你先處理完工作行不行？」

沈賜笑了聲：「晚上你想吃點什麼？」

葉書辭想了想：「今天就不在律所吃了吧，我記得你之前說這附近有家烤肉，我們等會兒去吧？」

「行。」

沈賜輕輕嘆口氣，又開始工作了，男人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眉頭輕輕蹙起，暖黃色的光暈為男人周身鍍上一層金邊。

葉書辭喜歡看認真工作的男人，可又不敢正大光明去看，只偶爾斜着眼睛偷偷瞄幾眼，越看越喜歡。

怎麼看都心動。

過了會兒，沈賜突然將筆放下了，清越好聽的嗓音響了起來：「小辭，我們去吃飯。」

葉書辭看了眼掛鐘：「啊，不是得五點半才下班嗎？」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溫柔寵溺：「你在這裏，我怎麼能安下心工作。」

葉書辭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打擾你了嗎？」

她已經竭力保持安靜了，就連偷看他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如果這樣也會打擾他，實在是太尷尬了。

男人失笑，聲線清冽又溫柔：「是我思女朋友心切。」

沈賜領着她去了那烤肉店，距離律所很近，因此兩個人走着去的，晚風寒涼，天還未黑透，隱隱約約的疏星滲了出來，貓眼石似的晶亮點燃人間。

五六點鐘的街道最是熱鬧，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人們裹緊了大衣，步履匆匆。

出門之前，沈賜就將自己留在辦公室的大衣給葉書辭披上了，她步伐格外輕盈，軟乎乎的圍巾襯托着白皙的臉蛋，充滿了膠原蛋白。

沈賜和烤肉店老闆認識，老闆直接等在門口親自招待。

這家烤肉店的裝飾很漂亮，簡約又復古，葉書辭多看了幾眼，更是移不開視線，再加上烤肉滋滋冒油的香氣傳來，看着旁邊桌的小姑娘用生菜捲起來，放上點蘸料，別提多饞人了。

「沈律師，馬上給您上菜。」

沈賜挽了挽袖口，笑容溫和：「謝謝程老闆的招待。」

老闆走之後，過了不到一分鐘，菜就上齊了，葉書辭小聲問：「沈賜，你認識老闆呀？」

男人輕笑着：「嗯，之前幫着打過一個官司，就熟悉了，後來這家店開業，還專門邀請了我們律所所有人過去吃飯。」

「再後來，我跟老周也過來了幾次。」

葉書辭點了點頭，也就沒多問，服務員主動過來想幫忙烤肉，沈賜溫聲拒絕了。

「怎麼不讓服務員幫忙？」

沈賜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梢，聲音微微上揚，多了幾分繾綣的情致：「身為男朋友，不得親自為女朋友效勞？」

葉書辭抿抿唇，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烤盤熱得差不多了，沈賜將各類肉品放了上去，沒一會兒就烤得滋滋冒油，肉質鮮嫩，腌製得徹底，哪怕不用蘸料，單單放在嘴裏也好吃得要命。

沈賜連連幫她夾肉，自己都沒吃上幾塊，葉書辭吃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也吃一點吧，我都吃了好多了。」

沈賜笑得溫柔又寵溺：「看你吃我才開心。」

她知道，某些方面男人倔強得要命，葉書辭也沒多說什麼，吃了一會兒就吃飽了，沈賜這才慢條斯理地烤了起來。

烤肉店格外熱鬧，人聲鼎沸，面對熱氣騰騰的烤爐久了，沈賜的額頭暈染出薄薄的汗意，男人扯了扯領口，凸起的喉結滾了滾。

葉書辭看着他的動作，突然有點心動，覺得他這模樣很像小說中經常描述的斯文敗類。

沈賜吃着烤肉，葉書辭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著話，過了一會兒，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葉書辭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她位置所在的地方站了一個女孩，女孩留着黑長直，面容靚麗，正笑着打開了微信。

「帥哥，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

距離有點遠，葉書辭能清晰地看到女孩的口型，再加上平時喜歡沈賜的女孩多了去了，她都習慣了。

沈賜表情有幾分冷淡：「不好意思。」

被拒絕了，女孩也不苦惱，更沒流露出絲毫的沮喪與退縮，反而無比開朗地說：「啊，我從來不會隨便要人微信的，這還是第一次，我是認真的，你真的是我的理想型，要不，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

沈賜掀了掀眼皮，看向不遠處站在牆角處的葉書辭，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看到了嗎？」

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葉書辭所在的方向，嗓音中透了點驕傲：「那是我女朋友，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我就喜歡她。」

女孩疑惑地轉過身，對上葉書辭的視線，葉書辭大大方方地衝著她笑了一下，女孩慌裏慌張就跑來了。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還過來要微信好像真的有點尷尬。

葉書辭回到了位置上，眨眨眼睛，雙臂像小學生似的交疊在桌面，嘖嘖感嘆着：「沈賜，我現在有個問題，你說你會不會六七十歲了，還這麼招蜂引蝶？」

男人皺皺眉，眉眼掠過幾分無奈：「應該不會吧。」

葉書辭煞有其事地搖搖頭：「我覺得會，你六七十歲照樣吸引老太太，怎麼辦呀，危機重重了呢。」

迷離的燈光打在男人的眼底，沈賜磁沉的嗓音蕩漾開來：「小辭，我可看網上說，女人衰老得會比男人慢一些。」

「所以呢？」

沈賜的手指若有似無地敲擊着桌面，黑眸沉沉，一字一頓道：「到時候你如果跟別的老頭跳廣場舞，我也會吃醋。」

「年輕時候我吃醋，等我們老了你吃醋，這不是挺公平的嗎？」葉書辭掀唇笑了笑。

沈賜捏了捏眉心，好整以暇地「哦」了一聲，尾音上揚：「我怎麼沒見過你為我吃過醋？」

這個問題把葉書辭問倒了，她是真沒吃過醋，主要是她清楚沈賜的為人，不會胡亂跟別人閑聊，男人有最高的道德強，還有很強的堅守。

葉書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沈賜忽地勾了勾唇，輕笑着：「小辭。」

「嗯。」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我是在誘惑我。」

葉書辭的視線對上眉眼深邃的男人，格外認真地說：「有句話說，你心裏想的什麼，看到的就是什麼，這說明你的思想不純凈。」

沈賜雲淡風輕地笑了：「寶貝，我對我女朋友，還能怎麼純凈？」

「那……」

男人彎了彎唇，平日清冷的氣質在此刻柔和了幾分，他目光坦蕩又直白。

葉書辭最喜歡他薄薄的唇，淡紅色，格外禁慾。

「沈賜，我看網上說你這種唇型從男人中最好看，很性感，很有那種斯文敗類的感覺。」葉書辭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哪想到沈賜彷彿明白了什麼似的眯了眯眼，慢悠悠地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寶貝，我是你男朋友，你想親我的話，可以不用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