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隻鴨
躺在床上，經過剛剛揍阿獃鳥的發泄，達達利亞感覺自己興奮起來了，甚至可以說睡意全無。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會極大地影響第二天的精神狀態。他有一個預感，自己第二天有一場硬仗要打。
外交官已經給自己發過消息。
他目前已經在努力引導公眾輿論將其導向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而自己最好不要立刻與記者接觸，很多人會捕風捉影地報道事件，稍有不慎就會被全然抹黑。
達達利亞本身並不甚在意自己的名譽，但是既然要賺錢，那也得勉強維持一下自己的正面形象。
外交官已經準備在次日下午籌辦一個小型舞台，至於具體事項，則需要等早上幾人面談決定。
所以，今晚必須早點休息。
達達利亞在床上打了個滾，還是覺得自己的意識無比清醒……躺在病床上的那段不能動彈的時間，似乎讓他磨礪出來的速睡技能退步了。
有什麼好的助眠方法嗎？
突然，他想起了先前那個理論物理的視頻。也許，看看物理視頻就能很快睡著了！
興高采烈地在視頻網站上搜索相對論，想隨便選一個看看，然而其中一個視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利用黑洞穿越時空的可行性》
穿越時空……
豈不是和自己的經歷非常像？這其中難道有什麼更深刻的原理？
達達利亞皺着眉頭思索，然後點開了視頻。
儘管大部分原理他完全看不懂，但最後的結論他是明白的。
以人類目前的理論水平，是前往未來的，只需要讓時間的流速相對變慢就可以了。
比如說對於普通人來說，時間流動了10年，而對於你來說只流動了10秒。這就意味着你用這10秒的時間，穿越到了10年後的未來。
讓時間的流速變慢很簡單，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是高速運動。
物體運動的速度越接近光速，時間的流動就越慢。在完全達到光速時，時間就完全靜止了。
第二種，是增強引力。
在引力較大的地方，時間流速就越慢。
所以人類可以在引力較大的地方比如說黑洞的附近待一段時間，然後回歸地球。
由此也能穿越到未來。
但目前人類並沒有找到回到過去的辦法。有科學家寓言“蟲洞”的存在能讓人回到過去……
可是目前沒有任何觀測結果證明，目前已知的是，時間只能單向流動。回到過去，那麼將違背因果律，產生一系列的悖論。
如果沒辦法從未來回到過去，那自己所知道的，提瓦特即將被深淵淹沒的畫面究竟是什麼？
如果那些是來自未來的畫面，空是如何把未來的事情傳遞給過去的自己？
另一個可能，是最讓人不願相信的……也許，那些看電影般的記憶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提瓦特已經毀滅，而自己只是一個被備份的數據。
看完視頻，達達利亞腦子裏的問題亂成了一團。
無數的問題與猜測交織，他的意識也逐漸陷入混沌，沉入夢境。
再次睜開眼時，周圍是熟悉的深藍色海洋。毫無疑問，這裏是與先前一樣連續的夢境。
海面上方的光線已經幾乎不可見，腳下是愈發幽暗的深色。
腳下巨大的綠色大章魚與自己的距離拉近了幾分。
粗壯的章魚腿在自己的周身飛舞似乎隨時都能把自己束縛住，然後吞噬殆盡。
達達利亞深深呼出一口氣，氣泡一點點漂浮到頭頂之上，直到再也看不見。不知道為什麼，這裏明明是深海，卻不需要呼吸。
上一次來到這裏時，意識還有些模糊，而這一次則相比起來清醒了很多。
周圍除了海水衝擊耳膜，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達達利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讓他不太願意相信的猜測。
自己一開始的夢境，是空讓自己不要死……
有沒有可能，其實自己已經死了，而今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過去自己的復刻。
這個猜測，也很合理。
由於天空島已經毀滅，那麼代表了神明注視的神之眼自然也不會存在，只有人類自己製作的邪眼會留存。
而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多年前的文檔記錄裏面。
很有可能，那具身體不過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容器而已，沒有意識也沒有記憶。
在八年前軍方研究基地爆炸之後，自己的身體也因為意外沉進了深海之中，直到十幾天前被打撈了起來。
隨後，來自過去的備份記憶穿越了時間，與自己同步了。
就好像邪眼裏備份的，來自空的信息。
也許自己就是那個沼澤人，有着完全相同的身體與記憶，卻也不再是和原來相同的人。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就說明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提瓦特滅亡的事情。
那麼，家……
幽靜的深海很容易將人的情緒引導向黑暗且極端的方向。
皺緊了眉，達達利亞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感和血腥味讓他從思緒之中抽離。
搖搖頭驅散這些沒有根據的猜想，達達利亞抬起頭想看看頭頂的光明，然後，注意到了頭頂發著幽光的絲線。
好像昨天的夢境裏，自己的頭頂也有這些絲線。
但是今天的絲線相比起昨天的要更加多一些，也多了幾根相對更加粗壯的。
達達利亞嘗試伸手去觸碰這些絲線，就在手指觸摸到絲線的一瞬間……
整個空間似乎沒那麼安靜了，大大小小的聲音於腦海中響起。
「感謝那個橙色頭髮的少年，希望媽媽術后康復能順利。」是田中杏子的聲音。
「如果哥哥對那個大哥哥的敵意沒那麼強就好了，救了我和哥哥兩人，我應該如何報答他呢？」是芥川銀。
「如果我也能成為像他那樣強大又勇敢的人就好了。」是班長。
「那種程度的攀岩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嗎？」是學校攀岩部的部長。
「能騰空那麼高真的帥炸了！」
「他是為了那個小女孩才這麼做的嗎？」
「真厲害。」
「……」
除了那些相對較明顯的，還有無數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就好像絲線的對面都連接着一個人……
而這些人的絲線，正在把自己從深海之中向上拖拽，就好像在拖着他不要向下沉似的。
這會不會就是空說的，使用元素力時，能消耗的他人的願望？
正是由於今天自己又干出來了一番大事，所以這些絲線相比起昨天夢裏才會更多。
達達利亞心念一動，他嘗試在夢境的深海中使用元素力，匯聚於手中。
然後清晰地看見了這些絲線分出枝丫來聚集於自己的手心，纏繞成一個毛線團。
與此同時，來自頭頂的拉力也輕了，自己明顯往深海之中下沉了幾分，更接近那個綠色章魚。
達達利亞趕忙鬆開了拉拽着絲線的手，然後又被拉了回去。
如果說，這些絲線更多，拉力更強，也許自己還能回到海面之上。
達達利亞看看腳底的漆黑深淵與章魚，又看看閃着幽光的頭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也許海面之上是人間，海底之下是深淵，而自己正漂浮於人間與深淵的交匯之處。
海底之下是什麼？
海面之上是什麼？
也許就藏着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
“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亮場，但這未嘗不是壞事。”
次日一早，外交官就趕來了中也家，開門見山地說。
突然，頭頂的天花板之上傳來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讓外交官倒吸一口涼氣。
“沒事沒事，是樓上阿獃鳥起床的嚎叫，很精神吧？”
達達利亞揮揮手把外交官的注意力拉回來，問道，“你說不是壞事，具體怎麼說？”
“如果我們第一時間澄清，再壓下消息，那麼討論的水花大概也不會激起來，我們只需要按照原定計劃走即可。”
將信將疑地收回視線，外交官說，“原本我給你的安排是在學校上一段時間課，然後和你哥……中也拍宣傳片，一點點把熱度炒起來。”
“但現在想回學校上課是不可能的了吧。”達達利亞扶額，學校發生那麼大的事，別說他，估計別的學生也上不了課了。
“對，而且由於我們沒有及時回應，經過了一晚上的時間，網上對你的負面消息已經發酵了。”
通過筆記本電腦，外交官把整理出來的一部分展示給達達利亞看。
“網絡上現在對你的猜疑主要集中在死去的學生，以及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身上。
“比較極端的言論有，你的行為太過暴力，很有可能是教唆那個學生自殺的兇手。
“還有人說，是你刻意引導學生的騷亂，故意把他們聚集在教學樓下，就是為了讓他們被炸傷。你應該為他們的受傷負主要責任，應該全額賠錢。
“更有甚者，說那個女孩是你綁架的……”
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詛咒與謾罵的言論不堪入眼。有小媒體僅僅根據幾張圖片，就編造出一個有理有據的故事。
達達利亞看的入迷，覺得這些人想像力真豐富，還挺有趣的。
“哇，居然還有說我是不把學生性命放在眼裏的財閥之子！”
看到新的言論，達達利亞大呼震驚，“我明明是個倒欠上億元的窮鬼啊。”
“喂喂，你怎麼還笑，重點不是這個好嗎？”外交官扶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呃，您繼續說。”達達利亞收捻了一點張揚的笑。
“這一整個晚上，我都在努力引導言論不向極端的方向發展，但是負面消息的傳播力實在太廣。
“按照現在網絡上的主流觀點，很多人說你就是暴力的源頭，說你也是幫派的毒瘤。”
無奈地搖搖頭，外交官嘆氣，“儘管有一部分經歷過爆炸案的學生幫你辯護，說如果沒有你幫他們疏散，他們就會受傷。
“但還是有人陰謀論，說你肯定是早有準備才會反應那麼迅速地疏散人群，或許佐藤文的炸彈就是你給他的之類的……”
“其實說我是幫派毒瘤，也多少沒錯吧。”
聽到這裏，達達利亞又忍不住插科打諢起來，他笑着拍拍胸脯，“我這不是就在為港口黑手黨辦事嘛。”
“給我嚴肅點，你怎麼還自豪起來了！”外交官拍桌子，“你還想不想出道了？”
“想，當然想。”
達達利亞苦着臉，為了還錢，他不得不低下了自己驕傲的頭顱，“您之前說這未嘗不是壞事，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這次負面消息的傳播範圍，讓你的熱度上升了一個台階。”
撇了撇嘴，外交官拿出了統計數據，“你先前的見義勇為只在學校附近的年輕人里內有熱度。而現在，你的負面新聞已經到了全市範圍了。”
“這聽着不像是好事……”
達達利亞虛着眼睛。
“不，只要你能逆轉你的口碑，這些人都能變成你的人氣！”
說著，外交官嚴肅地盯着達達利亞的眼睛。
“只要向大眾澄清，我是為了給她拿到酬金治病救，才在學校飆車的？”
低下頭，達達利亞摸着下巴思索。
“僅僅如此，這樣聲音不夠大……”
外交官搖搖頭，“網民們更想看到自己喜歡看的，而不是否定他們的觀點。要讓人主動承認錯誤，是很難的事。”
本質上來說，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民，和劇場裏的觀眾們的區別，也只有有錢和沒錢而已。
“既然他們不喜歡平淡的澄清……那我們就再搞出來一件大事吧！”
思考片刻，達達利亞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