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
()母狼帶着戲謔的神情一錯步讓開寒的拳頭,接着便輕盈地躍起,在空中狼頭已經微微向側后抬起,習慣xìng地做着下一步甩咬向寒頸側的準備動作,而獵物此時根本無力躲閃或反抗,母狼就喜歡這種感覺。
這無比似人的神情看得寒既心中毛又火大無比,卻無能為力。
然而突然母狼眼前黑光一閃!在危險的直覺下雖用盡全力側開頭顱,卻仍被擦身而過的黑芒從左肩到肋骨處開出了一道近二十公分長的血槽,兩邊的皮毛翻卷開,露出被血糊住的肩骨。母狼痛嘶着,重傷下雖然瞬間喪失了大半的力氣,仍狠厲決絕地一口咬上寒的左臂,將寒撲倒在地。一人一狼糾纏着,翻滾在一起。地面迅被這一團糾結的身影染上一塊塊斑駁的顏sè,在特納的眼中,紅得觸目驚心!
特納看得呲牙yù裂,卻根本幫不上手。終於再一個翻滾后,這一團身影停在了狼上人下的位置,特納大喝一聲,疏解着胸中的鬱結,同時沖前兩步,抬腿就要衝着狼腹來上一往無前的一腳。
“別……”狼身下響起一個近乎氣竭的聲音,只吐出一個字后便只剩呼呼的喘氣聲。
特納生生停住身形,驟然收力的大腿根部難受得牽動了更要命的地方。但他顧不得捂襠,怔怔地看着已經毫無動靜的一狼一人身下汩汩流出的鮮血。
又過了片刻,寒的聲音才又幽幽響起,“我的個親爹,真要讓你踢實在了,不得讓這狼牙再從我手上撕下一斤肉去。”
寒艱難地想要鬆開匕從狼腹下騰出手來,卻現這右手也已經用力過度且緊張地有些不聽使喚了。於是靜靜躺着任憑特納手忙腳亂地過來幫忙。
扭過頭來,才現不知何時,母狼竟已側過了頭去,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狼窩的方向。寒嘆了口氣,在特納的協助下掰開狼嘴,一邊推開狼身坐了起來,一邊輕輕說道,“我不吃它們就是。”
左臂的傷口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在這裏不好處理,只是撕下衣服做了簡單的包紮,準備休息片刻后先立即返回。寒的左手還有清楚的知覺,這讓兩人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你居然還甩得一手好飛刀。”
“我蒙的,當時心想你是被咬死還是釘死的,其實差別也不大對吧。”
“我嚓……”
忽然,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特納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母狼的屍體,卻並沒有現什麼不妥。
“你沒看見?”
特納茫然的點頭。
寒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波動的心情,右手撐地以限制住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看到狼身上浮起了一團朦朧的綠芒。還記得母狼緊盯你時的奇怪感覺嗎?那應該是低頻次聲攻擊。”
頓了一頓后,無視特納驚訝至大張的嘴,寒喉嚨乾地繼續說道:“這是一頭已經擁有了能力的特殊獾狼,雖然它出的能力還不夠強,但毫無疑問是一隻高度進化的變異獸。也就是說,我們剛剛殺死了一隻獸類中的能力者。你明白了嗎?”
“那你看到的是,是……”
“對,這就該是進化能了。”
特納唯有回復以震驚的沉默。然而片刻后寒就打破了這種沉默:“特納,時間不多了。我告訴過你的,區別是否能力者的關鍵,就是看他能否利用進化能。集中你的全部jīng神,看看是否能感應到它,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特納轉頭緊盯着母狼的屍體,如同拚命一般的瞪大了眼睛。時間一秒秒流逝,寒卻並沒有再次催促。特納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汗珠,指甲深深地插入水泥地面龜裂開的縫隙中,甚至隱約能看到縫裏的絲絲血跡。
寒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他完全明白特納此時的心情,無論特納最終能否看見這團詭異的綠芒,今天也必將是徹底改變他一生的轉折點。要麼喪失希望,從此沉淪;要麼獲得希望,從此新生。
如果特納僅是保留區的普通人,完全不知道能力者的世界;如果特納從沒有那麼深切地渴望過獲得能力;如果特納從沒有過獲得能力的希望……
然而這些都只是如果,這些如果早在一年前就被寒給親手打碎了。
“在如今這個世界上,只要生存着,就是一種悲劇。”這是酒吧老闆曾在醉酒後說過的話,寒深以為然。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寒一般幸運,可以如同古典時代的普通公民一樣,得到正常心智和xìng格的成長。保留區內受到帝國zhèngfǔ有效監管的孩子,只能從小接受奴化教育和去感情化培養。每次想到這種狀態下長成的人,寒總是不寒而慄。而那些有本事逃避或部分逃避帝國監管的家庭和孩子,長期生活在扭曲仇恨和白sè恐怖下,也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嚴重的心理缺陷和疾病。
如寒一般未被黑暗社會和嚴酷體制摧毀心理的人,在保留區只是極少數。這些人都有着一些苛刻的共同點,如天生心志堅毅,部分dú1ì於帝國體制的生存環境,當然也有特殊際遇的影響。然而最重要的,是心懷希望。
在寒進入荒野生活並結識特納后,寒就一直在用自己罕見的陽光和樂觀影響着這個臭味相投的夥伴。然而這個生於荒野的孩子,仍欠缺着一種東西。
荒野上的人們從不缺乏堅毅果決,所以他們可以在各種壓力和惡劣環境下頑強地活下去,但卻少有人真正清楚艱苦活着的意義。幼年時還好,大部分人越成長越麻木。
所以一年前,在現自己和特納都可能擁有能力潛質后,寒就向特納講述了關於能力方面的知識。這是一個如此重要的希望,重要到寒相信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xìng格和心態,所以毅然將有限的所知都告訴了特納,給他這個成為能力者的希望。
只有成為能力者,才能擁有掌控自己未來的希望。
今天,終於走到了驗證這個希望的關鍵一步。
然而時間依舊靜靜流逝,特納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已然到了極限。
“我本可以習慣黑暗,如果我從未見過光明。”
寒回味着這句古典哲學,苦澀地搖頭,“心志越堅定的人,反而越難以回頭。我能給特納希望,卻又要如何幫他對抗希望破滅后的絕望。”
“特納……”寒艱難地開口。
特納已經徹底茫然般地緩緩轉過來一張毫無血sè的臉,寒的胸口如受重槌。對着這雙無采無神的木然眼睛,寒竟似突然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眼中有種朦朧氤氳的東西不受控制的想要湧出。
“沒關係的”,這簡單的四個字如有千鈞之重,寒用盡了全身力氣也無法從喉嚨中吐出。
“嘿嘿,你的眼淚還是留給你將來的娘們吧,老子看見它了。”特納眼中忽然恢復了神采,卻緊接着一陣急的咳嗽,透過捂嘴的指縫間流出絲絲腥紅的血線。為了剛才短短不到半分鐘的全神凝視,特納竟彷彿透支了大量的生命力。
“你丫的居然敢詐我!”聽到特納的說話,寒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混着大把大把的鼻涕噴涌而出,竟將自己也嗆得一陣咳嗽。
特納放下沾滿鮮血的右手,微笑看着寒狼狽的模樣。就是眼前這個涕淚橫流的軟弱傢伙,剛才卻毫不皺眉地從狼牙下拔出血肉模糊的手臂,與自己談笑風生地包紮,判若兩人。
“這個傢伙,會是我特納一生的兄弟。”特納轉頭望向地平線上初升的朝陽,輕聲地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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