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會所包間裏的燈光昏暗,顧銀瑤就這樣趴在柔軟的沙發上,整個身體都陷了進去。
剛剛喝酒喝得太急,現在喉嚨里還有一種火辣辣的痛感,她伸手去玻璃桌上摸,想要找到一杯清水。
“你幹嘛呢?”傅秦州翹着二郎腿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正低頭玩着手機。
“給我找杯水來。”
傅秦州打遊戲正打到關鍵時候,眼睛都捨不得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等會兒……”
“等會兒就等會兒……”顧銀瑤翻了個身,變成了仰躺在沙發上的姿勢,“你就看着我難受死吧,反正我們之間也是塑料友誼。”
傅秦州不為所動。
顧銀瑤用手捂住嗓子,聲音突然軟下去,“就算你這麼冷漠的對我,我也不怪你,我還是會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咚”一聲,手機被丟在玻璃茶几上。
“顧銀瑤,我他媽也是服了你了!”
雖然嘴裏這麼說,但他還是拉開包間的門出去買水了。
顧銀瑤忍不住笑了一下。
傅秦州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就往顧銀瑤身上砸。
“找我來這種地方喝酒,沒喝兩杯呢你就不行了,像死屍一樣趴在那裏,我跟你說,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顧銀瑤坐起身擰開瓶蓋,根本不把傅秦州的這些話放在心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傅秦州在遊戲裏早就死透了,他心煩地抓了兩把頭髮,氣得把手裏的手機也往顧銀瑤身上砸。
顧銀瑤閃身躲過,臉上笑嘻嘻的,“你這就過了啊。”
“老子為了你連公司里的晚會都沒開,就是這樣送上門給你使喚的?”傅秦州把兩條大長腿搭在茶几上,一雙眼睛盯着顧銀瑤,“問你發生了什麼你也不說,兩杯酒下肚就倒了,幹嘛?在我面前裝什麼深沉呢?”
顧銀瑤低頭小口小口喝着水,就當聽不見傅秦州發牢騷的話。
傅秦州其實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能讓顧銀瑤心情不好的就那麼幾件事,就那麼幾個人。
他跟顧銀瑤從小就認識,對她的事情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我說……你忍着幹嘛呢?實在忍不下去你他媽上去就是兩巴掌教顧金玲做人,你在我面前不是挺行的嗎?”
顧銀瑤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少在一邊說風涼話,我跟她之間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顧金玲現在也過的挺好的,她幹嘛揪着你不放?”傅秦州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說,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即使經常聽到這種勸慰,但是都這麼多年了,顧銀瑤心中始終沒有放下過。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她有些醉,但又不知道該回哪裏去,想着想着,她就這樣倒在傅秦州懷裏睡著了。
傅秦州嘆了一口氣,認命地把人給抱起來,只能把她帶回自己家去,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顧銀瑤迷迷糊糊間聽到傅秦州發了一通牢騷,然後將門帶上出去了。
剛想要閉上眼睛,耳邊的的手機就響起了來電鈴聲。
三分鐘后。
“喂……”由於醉酒的原因,她的嗓音帶了點沙啞,在黑暗中帶着一點旖旎的性感。
可是電話那頭一直沒人說話。
“有病啊……”
顧銀瑤罵了句髒話,翻身的時候手機從手裏滑了出去掉到床下,上面的通話正在進行。
可她已經睡過去了。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合體的西裝襯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長挺拔,骨節分明的手將手機握着放在耳邊。他低垂着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將一雙好看的眼睛擋住了,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瞬間弱化了五官的攻擊性。
明明聽筒里什麼都沒有傳來,可是他彷彿聽見了那能令人安心的清淺的呼吸聲,便不由自主放輕呼吸和她同處一個頻率。
拉開窗帘,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人的身上,帶着不可忽視的溫度,就像那個沒心沒肺睡着的人一樣,令人……熱血沸騰。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點想她,不過他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五年,真是太長了啊。
*
第二天一大早,地上的手機就響個不停,顧銀瑤煩躁地從地上把手機給撈過來。
“顧小姐,現在已經八點半了,您看開機現場這邊……”
開機現場?
顧銀瑤瞬間清醒過來,揉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哪部戲的開機現場?”
不能怪她想不起來,實在是她投資的電視劇、電影太多了,反正她的原則就是廣撒網,堅信總有一部會火起來的。
最主要的是她錢多呀,多到沒地方花。
顧銀瑤一天到晚沒事幹,正好閑得慌,於是起床梳妝打扮準備趕往開機現場。
或許是收留她的次數太多了,傅秦州的公寓裏專門為她留了一間房,裏面有一個特大的衣帽間,裏頭全是她的衣服。
她挑了一件抹胸西裝短裙穿上,在禁慾的同時又帶着一點火辣性感,她長得好看,一頭沒有打理的大波浪捲髮更添風情。
出門時,白色西裝外套往身上一套,遮住了胸前風光,一雙筆直的大長腿格外勾人眼球。
傅秦州正坐在餐廳里吃早餐,他穿着一身居家服,頭髮沒有打理,還是順毛,沒有在外時的騷包,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鄰家大男孩。
他的視線一接觸到她就像觸電般移開了,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顧銀瑤“噔噔噔”踩着12cm高跟鞋走過去,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彎下腰朝他拋媚眼,“昨晚多謝傅少爺的收留,感激不盡!”
傅秦州冷哼了一聲,默默拂開她的手。
顧銀瑤淡定的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用細長的兩根手指把卡推到他的手邊,“傅少爺,聽說你最近看中了一輛超跑……”
傅秦州看着她,眉毛一挑,“我是這種人嗎?”
顧銀瑤笑着反問,“你不是嗎?”
傅秦州突然伸手攬住她的細腰,嘴角上揚,“我就是這種人。”
那輛超跑他看中好久了,奈何家裏的老頭子把控着財政大權,現在某人都把錢都送上門了,哪有不收的道理呢?
“瑤瑤,么么噠。”
“我去你的!”顧銀瑤一把推開傅秦州,“你可正常點吧!我身邊的人已經夠不正常了,可不能再添一個你了。”
說完,她就拎着包準備出門。
“你去哪呢?一起出去玩啊,城南開了一家不錯的酒吧。”
“哪有人白天去酒吧的?我不去。”
“那就晚上?”
“晚上有約。”
一聽這話,傅秦州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跟在顧銀瑤身後,“跟誰有約?不會是那個姓齊的吧?”
“真是聰明的孩子。”
傅秦州用手一把抵住門。
顧銀瑤瞪他一眼,“走開,我要出門。”
“顧銀瑤,我發現你最近智商有點下降”,傅秦州用另一隻手在她頭上敲了兩下,“嘖”一聲,“那個姓齊的主動送上門來,一看就是沒安好心,你就這樣栽到裏頭去?”
“接近我的人哪個不是為了我的錢,而且我也有我的需求,大家這樣銀貨兩訖,難道不好嗎?”顧銀瑤伸手在傅秦州臉上摸了兩把,壓低聲音故作深沉,“弟弟,姐姐的事情你不懂。”
比顧銀瑤小兩個月的傅秦州:“我懂你妹!”
顧銀瑤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我妹你也不懂啊。”
傅秦州臉色黑成了鍋底,他知道顧銀瑤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說,大家抱有目的互相玩玩而已,這些他可以不管。
可是……這個姓齊的不一樣。
顧銀瑤低頭看了下手錶,快十點了,她推開傅秦州出了門。
其實今天這個劇組就是她為齊鳴投資的,但是她沒有跟傅秦州說,要不然他鐵定要把今天的開機儀式給搞黃了。
齊鳴才21歲,比顧銀瑤小了兩歲,但是他有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長得也很斯文清秀,沒有攻擊性,顧銀瑤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到了開機儀式的現場,雖然已經快十一點鐘了,但是劇組的所有人都還在等她。
面對眾人的客套討好,顧銀瑤的目光只放在站在人群之外的齊鳴身上,她摘下墨鏡,當著眾人的面朝他招了招手,引起一陣曖昧的鬨笑。
齊鳴很聽話,立馬穿過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接觸到她的視線就低下頭去。
顧銀瑤注意到,他的耳朵紅透了。
“怎麼不說話?”她露出笑容,臉上溫柔似水,“你馬上就要當主角了,難道不開心嗎?還是說緊張?”
齊鳴抬起頭,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還要多謝顧小姐給我這個機會。”
顧銀瑤抬手在他的頭頂上摸了摸,輕聲說,“不要叫顧小姐,叫姐姐。”
一瞬間,齊鳴的臉紅得像是要滴血。
還記得第一次和顧銀瑤見面的時候,她被人群簇擁着坐在正中間,耳邊是勁爆的搖滾樂,她的視線也像現在一樣穿過人群落在他的身上。
那天在包間外,她斜靠在牆上,眯着眼睛打量他,話語間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齊鳴?想要當明星?和我在一起怎麼樣?”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他的鼻間充斥着她身上的酒香味,便知道她已經喝醉了。
他也像醉了一樣,心亂如麻。
接着又聽見她說,“不願意就算了,我可不是會強迫別人的人。”
她站直身體要走,他卻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她,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她撲進他的懷裏,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你從不會拒絕我。”
那天之後,所有人都在恭喜他搭上了一條大船,他這才知道原來她是圈裏人眼中的搖錢樹。只要能抓住她,一切就都有了。
面前的顧銀瑤還在和導演說著話,重心全部都圍繞着他這個男主角在講,給他的戲份要最重,服化道要最精細。
她講着講着就壓低聲音,“導演,您看吻戲可以借位不?”
導演連連說可以,笑話,金主大人的要求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齊鳴的頭低得更低了,唇角卻悄然含着一點笑意。
開機儀式正式開始,顧銀瑤拒絕了上台講話,就坐在下面欣賞齊鳴那張好看的臉,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失過。
包里的手機在震動,顧銀瑤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掛斷了電話。
可是手機鍥而不捨地在響。
她放在耳邊“喂”了一聲。
“唔呃……”那頭傳來了小聲的嗚咽聲,像是把頭埋在臂彎里哭泣一樣。
“怎麼了?”顧銀瑤用手捂住聽筒,將自己這邊的鼓掌聲隔絕,聲音很溫柔卻也很疏離,“到底有什麼事?你不說我就掛電話了。”
“別——”那頭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想你。”
顧銀瑤的表情未變,只是換了一條腿翹起二郎腿,“封銘策,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和你是怎麼開始的,現在就怎麼結束。”
是啊,所以她往他卡里打了一筆錢,就這樣將他放棄了。
封銘策坐在地上,頭靠着門,不死心地重複了一句,“我說……我很想你,我們已經兩個月沒見了。”
“想我?”電話里,顧銀瑤的聲音冷若冰霜,“你是想我,還是想我的錢?”
封銘策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手死死攥住了,讓他整個人陷入了死機,卻還是能感覺到那種疼痛的折磨。
面對顧銀瑤的質問,他甚至連一句“我想的是你”都蒼白無力。誰讓他們之間的開始就是一場交易,是他在這場遊戲裏違了規,沒有守住自己的心。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表明心意,“我——”
可是那邊早就掛斷了電話。
他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她那邊的鼓掌聲,那麼熱鬧,同在一個圈子裏,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有了新歡。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卻沒有麻痹住他還會思念人的腦子。
滴滴眼淚順着消瘦的臉頰流下。
她說她最喜歡他的眼睛,如今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