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雖然腦子裏一點也不能安靜,但看了看已經實在太晚的時間,再想到第二天的廣告拍攝工作,謝期年還是硬逼着自己放鬆一點躺在床上,儘力摒棄掉往心裏細細密密地鑽下去、不止息地啃噬着的那些不愉快,盡量進入睡眠中。
但即使再逼着自己靜心,到底也沒什麼成效。一晚上的翻來覆去導致的昏昏沉沉的狀態,讓謝期年放棄了自己開車。
拍攝地點在城郊的一所老式園林里。網約車司機似乎非常趕時間,不但開車飛快還選擇了幾條小路走,預計兩個小時的車程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疾馳加上急剎車,還有小路的顛簸彎繞,讓謝期年昏昏沉沉的狀況更甚了。
到了地方,工作人員已經在佈景了。
他到得早,陶穎穎還在路上。和副導演打了個招呼,他在佈景範圍外的涼亭里坐下來,在臨近午間的暖陽微風中閉目養神,企圖恢復好該有的工作狀態。
過了半小時,化妝師來找到他。一打照面,常合作的化妝師就毫不客氣地說:“年哥,今天挺憔悴啊?”
“昨晚沒睡好。”謝期年無奈笑笑,溫和道,“要麻煩你妙手回春了。”
化妝師笑着又仔細看了看他的狀態:“你底子好,化妝是沒什麼問題。”
他覷眼看向另一處有幾個化妝師正在忙碌的地方:“那邊幾個小模特的皮膚狀況實在是……太放縱了。”
謝期年順着化妝師的視線看過去,人確實挺多。
要拍攝的是個功能飲料的廣告,策劃案里有兩個交相呼應的版本,謝期年拍攝的是單人篇,另外一支是群像廣告,他不需要參與。但因為是互為參照的廣告策劃,另一支廣告的出演人也都陸陸續續到了拍攝現場,場面自然越來越熱鬧起來。
化妝師立刻給他上起了妝。結束的時候,副導演隔着老遠對他高嚷着「年哥抱歉,你的鏡頭還要再完善一下佈景」。
對副導演點點頭笑笑表示無妨,又看副導演忙亂跑開去安排群像篇的模特,謝期年在這兵荒馬亂的熱鬧間隙里,還是不自覺地就想起了昨晚鋪滿酒店房間的白玫瑰花瓣,和留在那間原本浪漫旖旎卻最終空寂撕裂的房間裏的韓亦程。
他下意識看了看手機。
消息很多,但依然沒有韓亦程發過來的。
他們之間,好像也是第一次超過十二小時都沒有聯繫。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爭執的時候。但每每發生爭執,不管起因如何,都是以他示弱而結束。
從前的他確實沒有最近這麼沉不住氣。也不像最近這麼願意認真地去和韓亦程計較。
謝期年又解鎖了手機,看着微信列表裏那條昨天收到、他卻一直沒有回復的,來自紀羽晨的消息。
【DNA結果出來以後,你和我一起回美國嗎?】
簡簡單單的問題,卻是他生活里一場天翻地覆的巨變的註解。
他原本想藉著昨天晚上的氣氛和韓亦程好好商量最近發生的事情,DNA結果出來之後,他該怎麼處理、怎麼安排也想徵詢韓亦程的意見,但卻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橫生枝節。
說起來,如果真的和韓亦程說起要去美國,也許會留在那邊多待幾個月的話,他知道,大概韓亦程也不會輕易同意。
思緒亂轉中,他感覺似乎有點異樣,像是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遵循直覺向不遠處看過去。
果然,隔着人群,一個眉眼算得上精緻、年紀大概二十齣頭的男生正看着他。
對上了目光,那男生也不尷尬,依舊不錯眼地看着他,神色中滿是審視的意味,直接到甚至讓謝期年生出了些正在被他評判着的、越過了正常社交界限的疑惑和不快。
“年哥!”
陶穎穎大呼小叫地跑近來,擋住了那男生的目光。
“副導演讓我來叫你,已經可以拍了。”
陶穎穎邊說著邊指向佈景完成的場景中間,負責威亞的工作人員已經就位了。
謝期年站起身,向定位走去。
拍攝開始,他被威亞帶着上升起來。已經多少習慣的威亞帶來的不適感今天卻特彆強烈。
再做一個空翻這個鏡頭就拍完了,謝期年逼着自己保持動作的水準,卻在翻轉時感覺到威亞忽然失了力道,他的身體正快速向下墜落。
心口一窒,腦中泛過一陣戰慄的恐懼,他聽到了下方地面上陶穎穎的驚叫聲。
世界在那一刻一片空白,全數歸於了虛無。
醒來的時候,謝期年感覺自己在一個熟悉的、能夠全無思考就安心依靠的懷抱里。
他沒睜開眼,只動了動身子,讓臉更貼緊韓亦程脖頸上的脈搏跳動。
軟軟輕輕的吻絮絮地落在他側臉、耳邊和側頸。韓亦程的聲音夾在輕吻中,滿是責備:“你嚇死我了。”
“我摔下來,怎麼沒覺得哪裏痛?”謝期年依然沒有睜開眼,像是在睡夢中囈語,“醫生怎麼說?”
“你沒摔,工作人員及時把你拉起來了,好像是什麼鎖扣打滑。醫生說是墜落太快加上威亞太緊,你一時間昏過去了,醒來要好好休息。”韓亦程憤憤,“我會讓法務告死責任人。”
“我昨晚沒睡好,今天狀態不好也是原因之一,既然沒受傷,就讓我經紀公司去處理,你別出面。”謝期年說。
“我昨晚也沒睡好。”韓亦程的憤憤轉成了哀怨,“七七,你把我丟下了。你以前都不會跟我真的生氣的。”
“我……抱歉。”知道韓亦程表現得多倔強,他心裏始終都有當年被丟下的陰影,謝期年也有自責。
“下次你生氣不準跑。”韓亦程吁了口氣,“我讓小賀給你打電話,結果是你助理接的。接通了就沒命般地尖叫。”
他把謝期年抱緊,在鎖骨上用牙齒印出了輕微的疼痛,“我聽說你從十幾米高的威亞上掉下來了,我……七七,你真的嚇死我了。”
由着韓亦程在鎖骨上加深的力道,感受那如針灸般的刺痛帶來的真實感,和韓亦程沒有說出來而藉由那力道發散的心慌害怕,他笑着撫住韓亦程的臉,聲音也透着歉意:“穎穎誇張了點,七八米高而已。下次我小心點兒。”
“沒有下次。你別演戲了,回家待着,我養你。”韓亦程的舌尖輕輕撫過牙印,原本的刺痛又深了一層潮,“你經紀約不是年底到期嗎?我們不續約。”
“說什麼呢。我也是個成年男人,誰要你養。”謝期年搖搖頭。
韓亦程不肯退讓:“我養不起?我待會就把我的卡給你。”
他不願意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謝期年拍了拍韓亦程:“你起來,倒杯水給我。”
倒了水,把謝期年扶起來,坐在他身後給他當人肉靠枕,韓亦程把水杯遞到他唇邊,喂他喝了兩口。
水入喉,韓亦程放了杯子,又貼着他耳邊說:“跟我回家,別續約了。又危險,又事多。”
“還有,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見謝飛?”韓亦程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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