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林音被謝呈帶進酒店房間,草草洗了個澡,躺在被窩裏哭着哭着就睡著了。
半夜醒來睜開眼睛,看見靠在窗邊的謝呈,牆上的掛鐘顯示是凌晨三點半。
林音沒出聲,揉了揉哭腫了的眼睛,抬眸看向謝呈。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襯衫,黑色長褲,斜靠在窗邊,窗外暗藍色的天穹像一塊巨大的背景布鋪在他身後,點點繁星落在他眼裏,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林音聞到空氣中飄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從床上坐起來:“你怎麼了?”
謝呈聽見聲音,轉身走到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沒事。”
林音看了看謝呈,他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紐扣掉了一粒,手上拿着一塊冰,低頭往手腕青腫的地方摁。
林音蹙了下眉:“到底怎麼了?”
謝呈把用完的冰塊扔進垃圾桶里,去洗手間洗了洗,拎着醫藥箱回來,從裏面拿出一卷紗布,準備給自己包紮。
林音接過紗布,讓謝呈伸出手,她幫他包紮:“大半夜的跟人出去打架?”
謝呈靠在椅背上,一雙桃花眼彎了彎:“心疼我?”
林音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準備給自己倒水喝,謝呈遞過來一瓶開了蓋子的礦泉水,她接過來喝了兩口:“我都這樣了,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跟誰打架去了?”
謝呈:“二哥。”
林音怔了一下:“二哥,你有二哥?”
謝呈:“你二哥。”
“我二哥來首都了?”林音一驚,她可以想像出來那個畫面,“他是來帶我走的嗎?”
謝呈點了下頭:“被我趕走了,現在在休息。”
想到媽媽的事,林音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去,站在窗邊抬頭看着夜空,一言不發。
她回到床上,蓋上被子,把自己的大半張臉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抬眸看了看謝呈:“你不睡嗎?”
男人的視線緊盯着她,挑了下眉:“房間裏只有一張床。”
林音臉一紅:“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間睡,我沒事的,不用人看着。”
謝呈:“林瑜睡了我的房間。”
這樣肯定不能回去了,回去就得打架。林音:“那你要不打個地鋪吧。”
謝呈靠在窗邊,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繃帶:“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林音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天已經亮了,聽見洗手間傳出來洗漱聲,下床走過去,看見謝呈在刮鬍子。
門外傳來敲門聲,林音過去開門。
李雲堇站在門口,一臉關切地看着林音:“你沒事吧,網上那些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林音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談論她母親的事:“沒事。”
李雲堇不知道說什麼安慰她,見她低垂着眉眼:“要不我去給你買早餐吧,想吃什麼?”
這時,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李雲堇:“周盼盼在你這?”
話音剛落謝呈就從洗手間走出來了,他身上沒穿外套,襯衫領口敞開,下巴塗了剃鬚水,一隻手拿着剃鬚刀,看向林音:“怎麼了?”
林音:“沒事,同事要幫我帶飯。”
謝呈看了一眼時間:“不用了,王助理已經訂好早餐了。”
李雲堇看了看林音,又看了看謝呈,一大早在酒店房間共處一室,謝呈還在林音的洗手間刮鬍子,都是成年男女,明眼人一看就該明白了。
林音知道李雲堇誤會了,並沒有解釋。
喬芊芊的事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現在不想見人也不想說話,只想把自己從這個不真實的世界裏抽離出來。
李雲堇見林音不說話,像是默認了什麼,他心底一沉,低聲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李雲堇走後,林音關上房間門,走到洗手間門口,看着謝呈刮鬍子,其實剛才他可以不出來的,這樣能省掉很多誤會。
謝呈刮好鬍子洗好手,在鏡子裏看着林音:“他剛才肯定誤會了,跟那些人一樣,以為男人和女人一塊出現在酒店就是有事。”
林音恍然大悟,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就像我媽媽和李河君一樣,雖然他們一塊去了酒店,未必就是有事發生!”
謝呈點了下頭:“一會吃好飯我帶你去見個人。”
林音:“是李河君嗎?”
謝呈:“嗯,我已經跟他接洽好了。”
林音抬眸看着謝呈:“我媽媽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查過?”
謝呈:“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
很快早餐就被送進來了,林音急着讓謝呈帶她去見李河君,吃了幾勺粥就不吃了。
謝呈吃得也不多,桌上剩下一堆,打包起來送到了隔壁林瑜住的房間。
林瑜請好假連夜趕過來,一落地就看到了網上爆出來的帖子,去找林音,想把她帶回宛城,卻被謝呈攔在樓下。
林瑜打開門看見林音,見她眼睛腫着,一陣心疼,拉住她的手腕:“走,收拾東西,二哥帶你回家。”
謝呈抓住林瑜的手腕,讓他鬆開林音,林瑜看了謝呈一眼,語氣十分不爽:“以前那些事也就就算了,這是我家的家事,輪不到你插手。”
林音攔住林瑜:“二哥,你別這麼說話,謝呈他幫了我很多。”
“他那叫幫你?要不是他你能來首都參加比賽嗎,你要是不比賽喬芊芊的事就不會曝光。”林瑜用手指了一下謝呈,聲音越來越大,“我和大哥保守了這個秘密十三年,不想讓你知道,不想讓你真的失去媽媽,現在呢?!”
謝呈看了看林瑜:“你看過她的比賽嗎,見過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樣子嗎?”
林瑜沒說話,最後也只擠出來五個字:“關你什麼事。”
謝呈:“傻逼。”
林瑜擼了擼袖子:“你他媽是不是來打架的。”
林音攔在兩人中間,大聲道:“你們別吵了!”說完拉着林瑜往外面走。
林音走在中間,林瑜把她拉開,自己站在中間,隔開林音和謝呈,生怕半路上謝呈這個賤人又把他妹偷走了。
到了一家茶館,三人上樓進包廂,李河君已經到了。
林瑜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記憶,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沉着臉,偏頭看向窗外。
林音看了看李河君,對方也正看着她,似乎在透過她看故人的影子。
沒等林音發問,李河君先開了口:“你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林音緊張得手心直冒汗:“請您仔細講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河君五十多歲,看上去比同齡人顯得老,他的頭髮全白了,聲音沙啞,顯得十分蒼老:“我跟你媽媽是初戀,都已經打算結婚了,林鎮遠橫刀奪愛,利用各種下三濫的手段逼你媽媽就範。”
李河君把自己那條假肢伸了出來:“他暗中叫人打斷了我一條腿,用我的性命威脅你媽媽。”
“芊芊被迫嫁給林鎮遠之後,我跟她再也沒見過面了。直到後來有一天,我來宛城出差,她給我打了個電話。”
李河君沉沉地嘆了口氣,語氣充滿懊惱和悲傷:“我那時候就應該看出來她的異常,她是來見我最後一面的。”
“見了面,她什麼都沒說,帶着我去了我住的酒店天台,在我面前跳完最後一支舞,一躍而下。”
李河君看了看林音,又看了看林瑜:“她早就不想活了,是為了她的孩子才苦苦支撐了二十年,撐到她的大兒子成年。”
李河君摘下眼鏡,用手背擦了下眼淚:“這就是真相,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玷污芊芊的名聲,我會親自發文澄清。”
林音聽完,轉頭看着林瑜:“二哥,我好想媽媽。”說完抱着他的胳膊,在他的肩膀上蹭眼淚。
林瑜久久沒說話,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最愚蠢的那個人,現在的他跟網上那些污衊喬芊芊的人有什麼區別呢。
李河君開口之前林瑜就撥通了林琛的電話,那些話想必林琛也聽見了,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片刻后被掛斷。
很快李河君就把澄清說明發了出去,有人提出質疑,說李河君是喬芊芊的情人,肯定是給她洗白的。
很快有人匿名發了兩張照片,正是之前那個所謂的爆料人發的那兩張,只不過現在照片上多了時間,監控視頻自帶的那種時間。
第二張,喬芊芊走進酒店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整,到第二張她墜下樓,時間是下午兩點十二分。
中間只有十二分鐘的時間,除去上下樓,真的就只剩下一支舞的時間了。
李河君的澄清和這兩張鐵證如山的照片證明了喬芊芊的清白。
“我就知道我女神不會是那樣的人,我直接一個爆哭。”
“喬芊芊,yyds!”
“之前那個爆料貼是誰幹的,說造謠都是好聽的,這是人身侮辱。”
“這十三年來一直都是好好的,怎麼林音一拿特金獎就出了這個事,很難不讓人陰謀論。”
“是不是那個叫周盼盼的人乾的,之前就是她競爭《庄姜》的角色敗下來了,懷恨在心吧這是。”
“周盼盼就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哪有這個錢和路子,再說了,她可是主動棄賽的,就更沒有嫉妒林音的理由了。”
“要這麼說的話,袁靜怡的嫌疑最大,她有錢,本來信心滿滿地來拿特金獎,結果被林音拿下來,她自己只拿到了優秀獎,肯定不甘心。”
“我也覺得袁靜怡最可疑,我是參加決賽的人,當時親眼在舞蹈室看見袁靜怡的青梅竹馬跟林音一起穿着情侶裝。”
“當時她還誘導大家,說謝呈跟她求婚什麼的,結果人家一進來,看都沒看她一眼,臉都被打到地上去了。”
林音合上手機,先不說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誰,壓在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去,她媽媽是清白的。
她還拿到了特金獎,是跟媽媽一樣的分數拿到的。
想到記憶中媽媽穿着漂亮的舞蹈服在月光下跳舞的樣子,想到這些年她為了跳舞跟哥哥們發生過的無數次爭吵。
她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不是已經真相大白了嗎,怎麼還哭?”身側的床墊陷進去一塊,林音抬頭,擦了擦眼淚,看着謝呈,聲音還帶着哭腔,“我是太高興了。”
她覺得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好的日子了。
冬日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放在桌上的金色獎盃也被陽光照着,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林音從床上起來,去洗手間洗了一下臉,梳了梳頭髮,塗了最喜歡的一支口紅,出來對謝呈說道:“謝謝你。”
謝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弔兒郎當:“你打算怎麼謝,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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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