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陛下,劉大人在御書房外候着了。”海德開口去喚他,卻又不敢大聲了,像是生怕將他吵醒。
玄安帝支着腦袋,醒了,微微睜開眼。
一點亮光漸漸匯聚,他看清了眼前之人。
“哪個劉大人?”玄安帝覺得腦袋有些疼,皺着眉,語氣有些生冷。
海德更加躬身,答:“回陛下,禮部尚書劉玉年,劉大人。”
玄安帝的眉頭皺的更深,劉玉年?可是他記得禮部的尚書不叫這個名字啊,是叫——
叫什麼來着?
海德瞅了他一眼,提議道:“陛下若是身體不適,不若叫太醫來看看?”
“不必。”玄安帝從椅子上站起,環顧四周。
太和殿還是那個太和殿,只是好像少了點東西,少了點人氣,他記的那牆上掛着一副畫,畫的是個美人。
奇怪?什麼美人?
玄安帝仔細去想,卻想不到任何東西,記憶好像蒙了一層霧氣,籠罩着,看不清。
“陛下?”海德又喊了一聲。
玄安帝回了神,輕輕搖頭,應聲:“走吧。”
劉玉年等在御書房門外,從來時就保持着一個動作,分毫不敢亂動,遠遠見着玄安帝來了才施禮,隨後跟着他進到御書房。
“陛下,微臣此次前來是為一事——陛下的宴辰還是照往常那般來么?”
玄安帝登基第五年,後宮無人,百官倒是為陛下擔憂着,只是玄安帝分毫不慌。
“嗯,那就照常吧。”玄安帝略微點頭,隨後看見劉玉年似乎還有話要說。
劉玉年躬着身子不敢抬頭,畢恭畢敬道:“陛下,這回宴上,幾位大人安排了舞女為陛下祝壽,都是宮外的舞女,跳的也和宮中的不一樣,陛下要不……看看?”
玄安帝淡薄的視線掃向他,沒答應,卻也沒說拒絕。
劉玉年戰戰兢兢地站在下方,額頭甚至滴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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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你這裏跳的不對,怎麼扭的呢?拿出你的騷勁兒來,使勁扭。”訓教的姑娘拿着木條,輕輕拍了拍安祁的腰,示意他扭凶一些。
安祁紅了臉,當初他從安府逃出去,甚至逃出了皇城,走投無路地被樂坊的姑娘們救下,隨後便在樂坊住下,樂坊的姑娘們接了個大單,說是要去皇宮跳舞為皇帝祝壽,可是臨到要進宮的日子了,有個姑娘突發惡疾,空缺的位置沒有別的姑娘來代替,一時情急,他便去補那空位了。
“清清,我這樣的,當真不會被發現嗎?”安祁還是有些害怕,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清清笑着說:“你可是我們裏面長得最水靈的,誰會發現啊?今晚把你的東西收拾了,我們明天早上就去皇城。”
安祁點點頭,嗯了一聲。
第二日清晨,幾架馬車向著皇城的方向駛去,車上傳來女子的輕笑。
“聽說皇帝陛下長得可俊了。”
“可皇帝陛下都不愛美色,他後宮無人呢。”
安祁坐在角落,興緻勃勃地聽他們講話。
“陛下當初上戰場的時候才是真的勇猛,啊,一想到我會給他跳舞我就——”說話的姑娘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旁邊的姑娘們都笑她。
安祁也笑,但是他傻乎乎的,只笑不說話。
等到終於要獻舞的那一天到了,安祁緊張得不行,點了硃色的紅唇緊緊貼在一起,身上穿着淺藍的舞女衣衫,雙手都攥在一起了。
“小安,快快快,該出去了。”清清在喊他。
安祁應了一聲,哆嗦着走出去。
“陛下,這次的舞女是林大人特意找的宮外的舞女,想着總是宮裏的舞樂您年年看,也看膩了,所以就別出心裁想出這個點子。”
玄安帝坐在最高處,眼神冷冷淡淡,聞言也不說話,伸手倒了一杯酒。
舞女們上台,清一色的淺藍衣衫,腰線那處有些鏤空,臉上帶了遮住眼睛的面具,隨着一道凌厲的錚聲,舞女們翩翩起舞。
安祁特意被排在了靠後的位置,因為他不怎麼會跳,所以姑娘們也照顧他。
慢慢往前跳的時候安祁想起清清告訴他的話,對,使勁扭對吧,他使勁扭就對了。
玄安帝一抬眼,看見面前跳上來一個小身影,白玉般的皮膚,削瘦的身段,紅唇似在緊張,微微抿起,眼睛和葡萄一般,又黑又亮。
明明該是頭一回見着的,可是玄安帝卻覺得有些眼熟。
怪了。
玄安帝叫來海德:“待會兒結束了把那個左邊第二排的小舞女帶去太和殿,悄悄的別讓人看見了。”
他倒要看看這人是誰。
跳完舞就退下了,安祁跟着姑娘們一起去領賞,他還是頭一回見着這麼多金葉子,高興的不行。
“這位姑娘是剛剛站左邊第二排的吧?我們大人說了,讓您留下,有別的賞賜給您。”宮女說著,請安祁跟着他走。
安祁左右看了看他旁邊的那些姑娘,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里,正想提一句,面前的小宮女又喊了:“姑娘快跟我走吧。”
安祁點頭,跟着她過去。
等到其他姑娘們發現少了個人的時候,安祁已經被帶去了太和殿。
他有些緊張,甚至不敢抬頭看四周,那個宮女讓他坐着他就當真坐着一動不動了。
等了好一會兒,沒見有人搭理他,於是悄悄抬頭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地壓着嗓子問:“那個…我來拿獎賞的,請問……”
蘇白英笑着看他:“姑娘您等等吧,我們主子說了,要見見您。”蘇白英也覺得奇怪,玄安帝還是頭一回把人叫來太和殿,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姑娘,莫不是陛下他開竅了?
安祁有些害怕,站起來,看着她道:“我、我不要獎賞了……我要回去。”
剛走兩步,門口的侍衛攔住他,冰冷的鐵兵器擺在他面前,安祁嚇得心都猛跳一下。
“姑娘您還是等着吧,可要吃點東西?”蘇白英拉他進殿。
這一等就直接等到晚上,月亮高高掛在天上。
安祁死活不肯摘下臉上的面具,也不肯說話,盤子裏送來的小點心少了一大半,蘇白英是看着他戰戰兢兢地吃了一個又一個。
玄安帝回來的時候差點忘記太和殿還有個舞女,看着那趴在石桌上睡着的淺藍身影,他皺了皺眉——夜裏有些涼。
“陛……”蘇白英想喊他一聲,剛開口就被制止了。
玄安帝朝着石桌的方向走去,站在安祁面前伸手摘掉他的面具。
等到那張臉完完整整地露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玄安帝忽然感覺自己記憶之中缺失的那一塊似乎補足了,太和殿裏面應該掛着的美人圖,似乎就該長這個模樣。
他伸手去勾勒安祁的眉眼,手指落到安祁的睫毛上時,睫毛輕顫了一下,隨即睜開了眼。
視線之中先是一道玄色的衣服,上面綉了龍紋,再往上才是一張陌生又威嚴的臉。
安祁被嚇了一跳,噌地站起來,神色驚慌地看着來人。
這不是皇帝嗎??
玄安帝對他的失禮反應沒有怪罪,反而是上前兩步,勾住他的下巴,輕輕擺弄着,淡聲問:“叫什麼名字?”
安祁嚇得差點打嗝,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一時忘記用女聲:“安祁……”
玄安帝挑了挑眉,視線從上至下掃過他,道:“原來是個雙兒。”
安祁怕極了,渾身都在顫抖着,又聽他說:“小傢伙,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轟地一聲跪下,安祁眼淚已經從眼睛裏淌了出來,一聲聲恕罪聽得人心都軟了。
玄安帝卻不然,他居高臨下,神色淡漠,看着挺凶。
“過來。”玄安帝伸手。
安祁嗚咽着爬了兩步,到他跟前,仰頭望着他:“陛下、我不是故意的……草民願受罰,只求、只求陛下切勿怪罪他人…求求您……”
玄安帝伸手將他從地上抱起,在宮女們面前抱着安祁進了太和殿內殿。
“朕今日看你跳舞跳得好看,來吧,再給朕跳一段。”玄安帝說完,放下他,對上安祁驚慌失措的眼神,又繼續道,“若是跳得不好,那就給朕脫了衣服跳。”
安祁的眼淚掛在睫毛上,鼻子都哭紅了,但是又不得不跳,只能哼哼唧唧地在寬敞的內殿給他跳舞。
“不對,剛剛在檯子上扭得可比現在好。”
“屁股也扭起來。”
“哭什麼?朕欺負你了?”
都跳了三回了,安祁每回都被玄安帝揪着錯處,腳下也沒力氣了,身上浮起淺淺的汗,臉都跳紅了。
玄安帝看着他,突然不說話了,那眼神像是一匹狼,貪婪又戲謔。
“過來。”玄安帝又喊他。
安祁卻覺得有些害怕,想退縮。
玄安帝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靠近了他,走到他面前,輕聲笑了下:“安祁,朕給你個選擇,是要做朕一個人的,還是要按照律法和你樂坊的其他姑娘一起去做軍妓。”
這話說得有些殘忍了,玄安帝說出這話的時候就知道安祁的選擇了,只不過是想嚇嚇他。
安祁還能怎麼選,當著玄安帝的面哭得止不住。
“眼淚先收收,待會兒還有你哭的呢。”玄安帝的手順着他的腰間衣服鏤空的地方探了進去,無情道。
安祁頭一回睡龍床,哭得半夜都沒停下,白皙的皮膚染了紅,睡着的時候還貼在玄安帝身上,像是在尋求安慰。
玄安帝摟着他睡覺,明明是頭一回摟着人睡,他卻像是做了千百遍一般自然。
龍終於尋到了他的寶藏,從此將之圈繞在自己身側,片刻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