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翌日,林巒醒來,看到榻邊散落的碎紙,一臉茫然。

待揉着額角,瞥見敞開的行李箱籠,心中登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衣衫也來不及整飭,趕忙起身翻找,卻什麼沒找到。

那張婚書,他留着想向冷情表弟炫耀一番的婚書,不翼而飛了!

“來人!”林巒快步走出內室,問小廝,“你們侯爺人呢?昨夜是他送本公子回來的?”

“是。”小廝躬身應,“侯爺在書房。”

聞言,林巒下意識看看天色,瞧着也沒到下朝的時辰啊?

“你們侯爺沒去上朝?”林巒狐疑問。

莫非顧玄琢與他一樣,喝多了酒,睡過了?林巒當即在心內暗自狂笑,若非院裏都是侯府下人,他一定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小廝抹一把虛汗,似難以啟齒應:“公子有所不知,侯爺昨日早朝被御史彈劾,聖上罰侯爺禁足七日。”

“?”林巒面上寫滿問號。

卓犖不群,令人髮指的顧玄琢,竟然有被御史彈劾到禁足的一日?這得是多離譜的事兒?

“林公子。”一道柔婉的女聲從游廊處傳來,“奴家可為公子解惑。”

話音落處,一位身量纖長嫵媚的小娘子,裊裊婷婷行至身前。

她黛眉描得細長,柳葉似的,明明不算絕美,卻生了一雙似長着小勾子的眼,成了畫龍點睛之筆。

林巒身着中衣,下意識要關門。

卻見眼前女子不閃不避,神色自若。

走南闖北三年,他也不是沒去過風花雪月之所,眼前女子一看便不是官宦之家的小姐。

再說,顧家只有幾位公子,這武安侯府里更不會有什麼嬌貴主子。

“你是誰?”林巒負手而立,姿儀倜儻打量着玉煙,“你是顧玄琢什麼人?知道他為什麼被御史彈劾?”

“奴家玉煙,見過表少爺。”玉煙施施然行禮。

她知道霏霏曾有一位未婚夫君,洛家出事後,對方落井下石退了親。

根據這兩日浮玉她們的議論,玉煙猜到,眼前的林公子,便是與霏霏定過親的,無情無義的小財神。

出於好奇,她不動聲色打量了林巒一圈,只覺比軒朗瑰瑋的武安侯差了不知多少。

她沒直接表明身份,而是立在門扇外,笑盈盈應:“玉煙聽說過一些,林公子入京前一日,侯爺攜美眷入般若寺求姻緣,被城中不少貴婦名姝瞧見。”

說著,她望着林巒,略輕佻地眨眨眼:“因是抱着進的般若寺,便御史們看不順眼,給彈劾了。”

“還有這事兒?!”林巒覺得自己來晚一日,實在虧大了,瞧熱鬧都沒趕上熱乎的!

正激動着,他唇角忽而抽了抽,神情異樣盯着玉煙:“你該不會告訴本公子,侯爺大庭廣眾抱進般若寺的美眷,是你吧?”

以眼前女子的姿色,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可顧玄琢眼光多高啊,連洛姑娘那樣的,他也沒覺得貌美呢。

“當然……不是。”玉煙中間故意換了換氣,吊足了林巒胃口。

林巒輕呼一聲,心落到肚子裏。

若是顧玄琢新寵的美妾,真是眼前這一位,他衣衫未整,與人聊了這麼久,叫什麼事兒?

他張張嘴,正想問問玉煙,顧玄琢寵得沒邊的那女子在不在侯府。

話沒出口,便被院門處嘈雜的腳步聲打斷。

“公子!”來人是他安排在京城鋪子裏盤賬的肖長隨。

長隨腳步紊亂,面色焦急,滿頭大汗:“最新那條船上的貨出事了,此事急需公子出面。”

“進來說。”林巒也沒了追問的閑情,擰眉折身。

長隨進去稟事,小廝進去服侍他寬衣。

沒人管玉煙,她便坐到廊下美人靠上,隔着窗欞有一搭沒一搭聽着。

聽到個大概,卻也能拼湊出是什麼事。

類似的情形,她爹在世時也遇到過,急雖急了些,卻有一妙招可化解,還不用林公子親自去。

玉煙心裏權衡着,究竟要不要多管閑事。

林公子在洛家出事的節骨眼入京,會不會是又放不下霏霏,打着再續前緣的主意?

他再有錢,可有武安侯珠玉在前,品貌卻有些不夠看了。

玉煙覺着,霏霏好歹是官家小姐,嫁給一個心思活絡的生意人,總有些吃虧。

更何況,這些日子,她雖沒見着霏霏。

可偶爾向弛星打聽時,聽到弛星的態度,她也能猜着。

府中盛傳的,侯爺寵愛有加,親自抱進般若寺的美嬌娘,多半就是霏霏。

不行,她得把人留下,叫他瞧出端倪,知難而退。

門扇打開,林巒一身湖綢直裰,搖着灑金摺扇,顯得心浮氣躁。

反觀玉煙,則是慵懶閑適。

“林公子留步。”玉煙懶懶喚。

“本公子沒空聽那些,回來再說!”林巒大步往外走,眼神也沒給玉煙一個。

玉煙急急起身,手扶廊柱:“玉煙有一計,可解公子之急。”

書房中,顧玄琢寫好一封密函,收起筆墨。

聽到弛星來稟,林巒吩咐了小廝備車出城,顧玄琢彎彎唇角,露出一絲成竹在胸的笑。

可還沒等他笑意落下去,林巒已搖着摺扇,足下生風闖進來。

“小玉郎,你府中那位名喚玉煙的小娘子,究竟是什麼來歷?”林巒面上含笑,半真半假道,“你若不喜歡,送給我如何?”

“?”顧玄琢看他一點兒不像着急的模樣,耐着性子,試探問,“我聽說,你有批重要的貨出了問題。”

“對!”林巒利落地坐到他對首,自顧自替自己斟茶,“幸好玉煙姑娘有幾分做生意的頭腦,旁觀者清,倒想出個絕妙的主意,解了我燃眉之急。”

“小事,不必在意。”林巒望着顧玄琢,重提一句,“她不是你要收用的人吧?”

“胡說什麼!”顧玄琢俊眉蹙起,冷冷瞥他一眼。

“行,我知道,你們顧家有年過不惑才准納妾的規矩。”林巒翹起一條腿,弔兒郎當晃呀晃,“可我們林家沒有啊。”

他捧着茶盞,愉悅地暢想着:“等我娶了洛姑娘,再納了玉煙,嬌妻在家侍奉爹娘,美妾帶在身邊幫着出主意,嘖,那日子想想就美。”

“我看你想得是挺美。”顧玄琢冷笑一聲,抬手拿玄鐵扇敲了一下他翹起來的那條腿。

重重的一下,敲得林巒險些把茶盞扔了,痛得嗷嗷叫了好一陣。

“腦子清醒沒?還做不做嬌妻美妾的美夢了?”顧玄琢睥着他,那眼神跟他爹訓他的時候一樣冷肅。

他爹打他他也認了,可顧玄琢比他小啊,管不到他頭上來啊!

林巒捂着腿,梗着脖子反問:“我還沒問你呢,你抱着美妾進般若寺,被御史彈劾,是什麼回事?老夫人知不知道?若叫我娘知道,看她還怎麼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不關你事。”顧玄琢收回視線,取下一冊卷宗翻閱。

想到什麼,他又抬眸,不緊不慢道:“你剛才說,還要娶洛姑娘為妻?據我所知,姨母已替你退了親,你如今跟我一樣,並無婚約在身。”

“哪裏一樣了?我有婚書在,回頭去我娘面前哄哄便是。”林巒講着親事,脖子揚得格外驕傲,這可是他在顧玄琢面前最引以為傲的事。

“哦?”顧玄琢笑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欠揍模樣,“就是你昨夜喝多了酒,撕碎了那張么?”

撕碎?林巒想起榻邊散落的碎屑,傻了眼:“那是婚書?真是我自己撕的?”

“不然呢?”顧玄琢靠在椅背上,閑散從容,“你拿婚書向我炫耀,我說如今自由自在比你好上百倍,你一氣之下把婚書撕了,我攔都攔不住。”

“不信?你去問外頭的小廝。”顧玄琢神色如常,眼神透着淡淡鄙夷,像是在看一個大傻子。

這一刻,林巒覺着,他真就是個大傻子。

洛姑娘是他至今見過的,生得最貌美的女子,娶回來多有盼頭啊。

他竟然親手把婚書撕了,撕了!

完蛋,那婚書他還給洛景霖看過,往後拿不出來可如何是好?

這麼一心虛,想去梅苑找洛霏霏的心思也淡了,他只想避着洛景霖。

待他垂頭喪氣離開,顧玄琢面色冷下來:“弛星,去告訴玉煙,她壞了我的事,最好自己想法子彌補。”

庭院中,玉煙百無聊賴,仰面望天,數天邊飛過的鳥雀玩。

一日比一日涼,鳥雀都往南邊去了,並不多,偶爾才飛過一隻。

只有她,可憐兮兮的,不知何時能拿到身契回江南。

數到第八隻時,被弛星打斷。

玉煙狠狠吃了一驚,眼皮直跳:“我壞了侯爺的事?可人不是侯爺請來的么?我是萬萬不敢忤逆侯爺之意的!”

聽她稍作解釋,弛星才知她是好心辦了壞事。

忍不住給她支招:“總之,別讓林公子有機會往梅花巷去就行,侯爺會不高興。想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便是。”

這般一說,玉煙懂了,心裏登時有了主意。

她細細描眉、塗脂,換了身極艷麗的衣裙,扭着腰肢,妖妖嬈嬈往林巒下榻的院子去。

誰知,迎面碰到老夫人一行。

老夫人正是聽顧玄瑜說起般若寺的事,特意來質問顧玄琢的。

一看到花枝招展的玉煙,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你……你是哪裏來的狐媚子?!”

原本最有出息的孫子,總是不開竅。

一旦開竅,竟然三心二意,才幾日,就又換了一位寵着,原來那位呢?

中秋那日,在侯府灶房,她只顧着打量洛霏霏,根本沒注意到與浮玉她們打扮相似的玉煙。

更何況,此時的玉煙艷光四射,她更是不會把兩個不相干的人聯繫到一起。

跟在玉煙身側的浮玉,腦子轉得飛快,沒等玉煙開口,便搶先到老夫人面前福身告罪:“老夫人恕罪!煙娘是表少爺帶來的嬌客,奴婢正要送她去表少爺那裏。”

聞言,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緩過勁兒來。

哦,是林家那不着調的二小子的人,難怪這般招搖。

“去吧,趕緊走。”老夫人擺擺手,似乎很不待見林巒。

浮玉不用猜也知道,老夫人根本不去會表少爺那裏求證。

表少爺來京城從不去給老夫人問安,老夫人哪裏會主動去找他?只會眼不見為凈。

“奴婢這就把人送去。”浮玉躬身告退,另有丫鬟引着老夫人去顧玄琢那裏。

“誒?”玉煙傻了眼。

稀里糊塗進了林巒的院子,她才瞠目結舌,指着自己問:“我怎麼就是林公子的人了?”

她眼光有這麼差?

那林公子打量她的眼神,一看就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

“藍姑娘勿怪,事急從權,總不能把老夫人氣出個好歹來。”浮玉輕嘆。

正想解釋幾句,有人走出門扇,聲音浸在笑意里:“誰是本公子的人?哦,原來是你們侯爺把你送給我了!”

玉煙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一樁,難道是她無意中壞了武安侯的事,侯爺轉手便要把她送人?

她故意不接林巒的話,轉而道:“林公子,你一定很想知道,侯爺千嬌百寵的美嬌娘是誰吧?”

侯爺去般若寺那日,浮玉清楚地記得,玉煙就在府里,哪兒也沒去。

傳言中的人,她心裏也不是沒有猜測,只是不敢打聽主子的事。

聽到這兒,立時豎起耳朵。

林巒也是,來了精神,連腰背也站直了,看起來倒有幾分俊逸倜儻。

“是誰?”林巒搖着摺扇,踱下石階笑問。

玉煙莞爾一笑:“奴家心情不太好,暫時想不起來。若是心情好了,說不準突然就想起來了,還能帶表少爺去見見人。”

那是顧玄琢的愛妾,他見什麼?

不見歸不見,可他真的很想知道是哪裏來的小娘子,竟然能打動那冰凍了十多年的大冰塊啊。

“那你的心情怎麼才能好起來?”林巒焦灼地搖着摺扇,不耐煩地睇着她。

“花錢。”玉煙含笑吐出兩個字。

只是這樣?林巒心口一松,爽快收起摺扇:“行,本公子有的是銀子。”

日頭西斜之時,洛霏霏心理有些不安,怕萍娘提前到了,找不到他們,便叫洛景霖去渡口看看。

洛景霖騎快馬,去了一趟渡口,聽說還真有一艘從南邊來的商船,今日提前到了。

趕在城門關閉前,緊趕慢趕回來,腹中已空空。

路過長街時,下馬想買些東西填填肚子,也帶些妹妹愛吃的點心回去。

豈料,剛出籠的包子送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咬。

便看到林巒一手捧錦匣,一手搖着扇,伺候姑奶奶似的,追着一位美人從富麗堂皇的銀樓出來。

嘴裏還討好地哄着:“逛了半日,花了足足五千兩銀子,煙娘的心情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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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洛景霖:霸道總裁不好,花花公子更要不得!林兄,我真是看錯你了!

林巒:本公子心情要不好了,嗚嗚。

顧玄琢:日子真是越來越稱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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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侯爺被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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