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麼不叫太子哥哥
葉白懸着一顆心走在去往東宮的路上,時不時瞅一眼前面離他有五步遠的帝衡,他還是不明白對方這樣做的目的,明明上輩子避他如洪水猛獸。
帝衡哪能不知道葉白心中所想,他上輩子重生的時候發現葉白沒來參加皇后的生辰宴,當時沒覺得有什麼,想着這人這麼喜歡他肯定會自己貼上來,後來一次次與葉白錯過,他終於發覺有些不對勁了,原來重生的不止是他一個人,還有那個死在天慶十二年,孤零零在離月宮絕望到自殺的葉白。
他終於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對葉白的那些故意的壞心眼,那些刻意的忽視和不在意都讓他在那一世得到了報應,在明白自己對葉白的獨佔欲代表着什麼之後他開始主動去接觸葉白,然而卻為時已晚。上一世他與葉白都重生了他卻沒抓住機會,這一世他先發制人。不來參加宴會那他就逼着他來,害怕他躲着他那他就讓他不再害怕,葉白上一世逃開了他,這一世他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他離開。
帝衡也知葉白的心思現在不在這裏,於是停下腳步,問他:“太醫說你思緒繁雜夜不能寐?”
葉白也停下步子,警惕地防備着,小心嗯了一聲。
帝衡卻朝他走了兩步:“思緒繁雜……在想什麼?”
葉白也退了兩步:“沒、沒想什麼……”
帝衡暗暗寬慰自己不要着急,葉白會害怕是正常的的,他收回視線,轉身領着葉白往東宮走,在他身後,葉白舒了一口氣,隨即又皺着眉,帝衡這是什麼意思?
帝衡是什麼意思葉白不知道,反正他已經盡量少去招惹了,他也是這麼決定的,待會兒拿了東西就走,絕不多留。
等到了東宮葉白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帝衡壓根就沒打算早點放他回去。
葉白放下杯子——這已經是他喝的第四杯茶了,門外還沒人拿着水沉香過來,秋生也跟着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他有些急躁地探頭望向門外。
在離他不遠的書桌旁,帝衡正坐着看書,這一對比倒顯得他心浮氣躁了。
帝衡也看出來他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合上書,朝他道:“葉白,過來。”
葉白一愣,身子猛地顫了一下,他緩緩扭過頭,神情錯愕地看着帝衡,似在說:你在叫我?
帝衡又叫他過去,這次葉白聽清了,他看了看敞開的大門,思慮了兩秒,從椅子上起身朝書桌旁走去,每走一步內心就忐忑一分。
走到書桌面前,葉白輕聲問他:“太子殿下……您叫我做什麼?”
書桌上攤開擺着一頁乾淨的紙,墨汁在硯台里靜靜淌着。帝衡拉他靠近,居高臨下說:“你前些日子風寒沒去學堂,先生麻煩孤好好監督一下你的學業,可還記得學到哪兒了?”
所以,帝衡遲遲不肯讓他離開的原因就在這兒?葉白狐疑地盯着桌上的紙張,沒注意到兩人的距離。
“寫吧,先生說教到策論了。”
寫就寫。
葉白執筆沾了墨就往紙上書,帝衡在一旁看着,等葉白寫了一排字才心下有了把握——上一世的小公爺在後來喜歡上了雅逸之事,有段時間酷愛練字,後來也改了一貫的字體,眼前這個寫得龍飛鳳舞的小笨蛋顯然不是上一世的葉白。
帝衡想起那句“思緒繁雜”的話,眸子一沉,他站到葉白身後,一手撐着書桌,另一隻手握住葉白的手,帶着他的筆寫字。
葉白完全僵住了,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個不會呼吸的石像,任人施為。
耳邊傳來帝衡的聲音,低低的,對他來說比地獄的惡鬼還要可怕。
“小白……怎麼不叫太子哥哥了。”
“啪嗒——”毛筆猛地跌在桌上,濺開一個大大的墨點,葉白眼神驚恐地回望過去,視線撞進一片幽深的眸子。
敵不過敵不過,葉白急急地收回視線,慌亂地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他以為對上十幾年前的帝衡他能不那麼恐懼,沒想到恐懼是刻在靈魂里的,哪怕他重活一世也敵不過這人的一個眼神,一句問話。
門外有侍者傳話過來說是找到水沉香了。
葉白如獲大赦,他不去回答帝衡的問話,幾步跑到門口,衝著帝衡留下一句:“多謝太子殿下施捨水沉香,想必皇後娘娘都等急了,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他拉着秋生一股腦往外走,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帝衡看着那抹身影幾步跑沒了影,他沒說什麼,只坐在書桌前,拿起葉白寫過的紙,摩挲了一下,良久,他道:“風明,你去英國公府找找小公爺的字跡,拿些來。”雖然靠着葉白的一系列反應他都能大概猜出來這人到底是哪一世的,不過,光憑着感覺總是不行的。
一道紅色的身影從房樑上躍下,很快又閃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