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醋
第二日正午,本該眾人一起吃午飯時,葉白沒來。
杜月彌聽見自己身邊的丫鬟說是昨夜太子與太子妃吵了架,聽說鬧得不小。
她笑了下,抬起酒樽,仰頭飲下。只要葉白與太子不和睦,那她就有的是機會。不過想來也是,太子那麼討厭葉白那傢伙,怎麼可能與他相處和睦。
帝冉看見帝衡身邊沒有葉白獃著,於是問出了聲。
“他啊,許是舟車勞頓,現下還在休息。”帝衡淡然道。
帝冉點點頭,懂了。
舟車勞頓的葉白在一個時辰后終於醒了,外邊的太陽沒照進來,他一時間忘了之前的事,剛想翻身,腰以下酸痛得很,還有昨晚使用過度的那個地方,現在好像還含着東西一樣。
葉白咬牙切齒地抓着被子。
帝衡果真是個混蛋。
一整天半天耗在帳篷里,剩下半日總算能出去透透氣。
葉白給自己上好葯以後,拉開帘子往外走。
刺目的陽光晃着他的眼睛,他伸手擋了一下,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見了不遠處朝他走來的杜月彌,像是等了他許久終於見到他出來了。
杜月彌面上還帶着溫和的笑意,看見葉白出來以後走過去,在離他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虛情假意地道:“方才聽太子殿下說您身子累着了,可需要我帶來的御醫給您看看?”
這句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杜月彌才是太子妃。
葉白也笑了下,看着她:“聽聞杜姑娘經了遭劫難?我瞧着人是清醒的啊,怎麼偏偏見了我不知行禮?忘了規矩?”
杜月彌的臉色驟然變了,葉白見她沒吭聲地給自己行了禮后才整理着衣服道了一句:“還希望杜姑娘下次別忘了才好,至於御醫......”葉白瞥她一眼,“還是留着杜姑娘自己看吧。”
秋生跟着葉白走遠了才敢笑出聲來,她之前可不知道自家小公爺還有這等本事,應該是把杜家小姐氣得不輕。
葉白哼了一聲,問秋生:“聽說這裏的人愛狩獵,你去把我的弓拿了來。”
“啊?”秋生有些犯難,“算了吧......”就您那個技術,那不得是丟人嗎?
“嘖,叫你去就去。”
“好,奴婢這就去。”秋生看他一眼,轉身去給他拿弓來。
葉白手生,拿着弓射了幾箭也沒怎麼射中東西,但他卻像是舒心了些,於是笑着對秋生道:“別小看我。”
秋生點點頭,不明白能小看點什麼呢?不都看了好幾年了嗎?
不遠處走來幾位皇子公主,為首的是當今的二公主帝月如,說起來葉白還是第一次見她,上輩子聽聞這位公主是外嫁,不到兩年就病死了,具體是怎麼個過程他也沒去了解,總覺得,挺可惜的。
雖說是歲數比帝衡還大兩歲,不過帝月如是真的有皇家的雍容華貴風範。
葉白看着對方一襲人氣勢洶洶而來,心下覺得自己和秋生兩個像是輸了氣勢一般。
於是站在前面靜靜地看着對方。
帝月如也是第一回看見葉白,早聽說有個纏人的傢伙總愛跟在太子屁股後邊,後來聽說太子要娶他,心中第一個念頭是一一快別開玩笑了,這傢伙夠格么?
她上下看着葉白,卻沒看見葉白的半點不自在,反而是任她看,像是在無聲述說他的資本。
帝月如皺皺眉頭,說:“本宮聽聞你是葉國公的小兒子?”長得倒挺好。
葉白應聲點頭。
她看着葉白的臉似在觀察什麼,最後沒再說話,裙擺一轉,逕自去了其他方向。
“嫂嫂這是準備去哪兒啊?”帝冉沒跟着帝月如走,而是站在葉白面前問起他。
葉白說:“隨便走走。”
“嫂嫂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我們打算去月潭。”
葉白來了興緻:“月潭?”
“啊,你以前沒來過,月潭是北域一個特別好看的水潭,水分兩色,輪廓如月。”帝冉朝他解釋說,“這地方還有個傳說,月神下界歷劫動了凡心,走時滴下眼淚化作月潭。”
葉白輕笑一句,搖搖頭,故事挺美,不過也無趣得很,也就是他話本子裏看的那些故事情節。
“那你要去嗎?”
葉白讓他帶路。
帝衡正在接見來自烏蘭國的使團,這群人,自知曉天興朝的人將在北域獵場呆半月之久,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當然,隨着一起來的還有烏蘭國的公主。
烏蘭國雖然與天興的習俗不同,不過審美方面還是沒問題,烏蘭國公主本是被兄長強行拉扯而來,但是等她瞧見帝衡的模樣時當即痴了一瞬,接着狀似無意地低下頭含笑輕輕撥弄頭髮。
帝衡的眼神卻片刻未曾放在她身上,看見來人以後叫人看座。
烏蘭國是依附於天興生存的一個小國,第一世烏蘭國公主入了皇宮后沒幾年他們便與西且彌聯手想至他於死地。帝衡看着坐在下方那略帶局促的兩人,聽他們一個開懷介紹烏蘭國的美麗風光,一個含羞帶怯地時不時看着他。
終於,烏蘭國的王子提到了其他的,只見他哈哈大笑着看着烏蘭國公主,說:“說起來殿下還未見過我這妹子,敏兒,還不快給天興的太子殿下問好。”
阿芙敏順勢走上前,低垂着頭將雙手置於胸前,屈身行禮,含笑道:“阿芙敏拜見太子殿下。”
帝衡沒說話,他穿着玄色衣衫,一言不吭的模樣着實有點唬人,就連阿芙敏都以為是自己哪裏沒有做對惹得他生氣了。其實不是,只是帝衡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視線看向阿芙敏的手腕一一那裏雖然戴着飾品,不過卻沒有那個手串。
想來也是,也只有要算計他身邊人的時候才會拿出底牌吧,那對子母蠱也少見的很,雖然第一世後來想辦法給葉白解了蠱,但是他的身體也出了大問題,變得更加虛弱了。想到這裏,他問:“聽聞烏蘭國擅長制蠱,孤好奇可是真的?”
阿芙敏與她兄長阿剎利表情驟然一變,都反駁着。
“不過是信奉神巫大人罷了,竟被人傳成這樣,哈哈哈哈,好生意外。”阿剎利先是一愣,隨即收斂神色大聲笑道。
阿芙敏抬起腦袋,笑得妖嬈嫵媚,聲音也帶着柔意:“殿下莫要聽信外面那些謠言,我烏蘭國的人最怕那些噁心的蟲子了。”
說的和真的似的。
帝衡瞭然一笑,咽下一口酒液,垂眸掩下冰冷的視線。
“他們的衣服倒挺有意思的。”葉白瞧見不遠處彎身行禮的當地人,隨口一說。
帝冉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北域天氣有點怪,人人都這麼穿,男子穿白衣,白布遮發,女子則穿得清涼些,白紗裹身,腳踝纏鈴。
“怎麼,你喜歡?”帝冉笑着朝他問了句。
葉白斜睨了他一眼,沒搭理。
“誒,嫂嫂,你不喜歡嗎?”帝冉突然覺得葉白還挺有意思的,以前他怎麼沒發現呢?
到了月潭,饒是葉白也被這一潭兩色的水驚到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帝冉繞到他身旁,得意道:“好看吧?”
“好看。”
“那可不是,不過你可別看這水漂亮,裏面可深得很呢,掉下去可沒得救。”帝冉說著擺擺腦袋提醒他。
葉白覺得這水面上似有霧氣浮上來,他不由得伸手平放於水面上,果不其然感覺到了一股涼意,輕輕蘸了蘸水——很冰。
這怕是前面雪山上來的水吧?所以才這麼冷,他才站了一小會兒就感覺有點受不住寒意了,又猛地想起昨日帝衡給他的教訓,警鐘敲響,扭頭叫帝冉走。
“就不看啦?”帝冉見他腳步有些急促,急忙跟上去,莫名問道。
再看,再看下去你哥能讓我三天下不了床。
葉白內心翻了個白眼,回他:“這地方還是有些遠,我們走了有一會兒了,再不回去恐怕要被你三哥罵了。”
經他一提醒,帝冉才想起來有這回事,他懊惱地揉亂了頭髮,差點忘記葉白是他三嫂嫂了,完蛋完蛋,三哥要是知道他把他帶這麼遠,不會亂想吧?
帝冉走得更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葉白前面,扭頭看見葉白怔怔地望着他,不由得喊他快點。
倒也不必這麼急。
葉白無奈地跟上去。
沒一會兒他們又回到營地,剛好看見前方那群人。
等看見站在帝衡身邊那個女人的模樣之後,葉白的表情冷淡了三分。
帝冉也看見了,雖然他還沒娶親,不過看那女人熱情的模樣大概就能猜到估計又是他三哥招來的禍水了。
不過這禍水穿的也太......阿芙敏穿着紅色紗衣,露出脖頸的雪膚和肩膀手腕的皮膚,任誰看過去都是一個妖艷的美人模樣,偏偏帝衡眼中的情緒都分毫未變。這讓阿芙敏有些挫敗,就在她以為這男人完全不懂情趣之時,發現他的眼神在看向某一處的時候驟然變得溫柔了。
不對,是在看向某個人的時候。
阿芙敏順着帝衡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着白衫走來的葉白,眉頭一蹙。
帝衡緩步走過去,不顧旁人地摟住葉白的腰,親昵地在他的耳邊低吻。
葉白像是習慣了也沒阻止,等帝衡親完了才問他這些人是誰。
帝衡抓着葉白的手,向他介紹這兩人。
“這是孤的太子妃。”帝衡說罷,也沒有要說葉白的名字的意思。
阿芙敏的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掃了一圈,最後明媚地笑了,朝葉白拘禮:“阿芙敏見過太子妃。”
葉白上輩子可是被這女人身上的蠱蟲害慘了,現在看見了就不由得身上冒起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可是也不能說什麼,於是就冷淡地點了點頭。
等進了帳篷,秋生比他還着急,語速很快:“太子妃,奴婢就說這烏蘭國來拜訪太子殿下准沒好事!來就來吧,還帶個公主過來這不成心把意思都擺明了嗎?”
葉白自然知道烏蘭國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把公主嫁過來嗎?可是帝衡跟他保證了的,君子一言還駟馬難追呢,帝衡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人,他總不能說過的話轉頭就忘了吧。
葉白心裏一陣氣悶,怪就怪帝衡這人,慣會拈花惹草!左一個杜月彌,右一個阿芙敏,還有林悅也算一個,真是,太不專一了。
“您不着急的嗎?”看着葉白沒反應,秋生急了。
葉白坦然地躺下:“我着急沒用的,他要是做了什麼決定誰又能阻止呢,他要是想娶阿芙敏......”“我看你倒是整天都想着讓我把東宮後院塞滿。”帝衡撩開帘子進來,說出這麼一句話,說完看着秋生,秋生會意退出去。
葉白爬起來,努努嘴:“我可沒這麼說,這是你自己說的。”
“我聽帝冉說你對北域人的穿着感興趣,正好,昨日叫人去買了當地的服飾。”說著,帝衡示意葉白看看床上擺放的白色衣物,在他快起身時又將他壓回矮榻上,視線緊盯着他:“晚上穿給我看吧。”
有些不妙。
葉白沒急着答應,而是準備先去瞧瞧那是什麼服飾。
帝衡圈住他沒讓他逃開,和他咬耳朵道:“我回來的時候如果發現拿衣服被你剪爛了或者被你扔了,那你就等着穿破衣服......或者光着身子給我看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帳篷,留葉白一個人懵懂地站起來,走到床邊。
白色的衣服疊的好好的,最上面壓着一個鋃鈴鐺圈。
葉白晈着牙抓起它就要往地上甩一一這明明就是當地的女子服飾!抬手的時候想起帝衡的話,他表情一僵,隨即冷哼一聲,狠狠甩在了地上,順帶踩了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