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番外 當你相信（3）

我畢竟是個孩子，長時間的飢餓令我無法抵禦，終於起燒來。

母親說，行之，往前走，再走走就到了。

可是，望梅止渴的言語，並不能夠引誘我這個七歲的孩子。

縱使我有着比同齡人更成熟的智慧，但在本能來襲之後，已經徹底渙散。

我喃喃說著：我想吃東西，媽媽，我餓，我想吃東西。

我撒着嬌，彷彿是尚在她襁褓中的孩子。

她的眼淚，止不住掉落下來。

父親替她擦着眼淚，然後背起我，一聲不吭的繼續上路。

夜晚，我突然被母親搖醒，她說，行之，很餓嗎？

我迷糊地點點頭。

她從懷裏掏出一張餅，吃吧。

我接過那餅，聞到些奇怪的味道，也不知她藏了多久。

她說，慢點吃，別噎着。

看着那張顏色已經有些不對勁的餅子，我問她，媽媽，你怎麼會還有吃的？

我們一路上，一直餓着，那麼久了，你怎麼會還有吃的？

這是我特地留下，以防萬一，救命用的。你看，剛好用在行之你身上。

吃的！他們還有吃的！！

黑夜裏，突然一個聲音劃破平靜。

父親乍醒。看着我張皇咬了一口手中的餅子，看着我怯怯縮成一團，生怕手中的餅子被那些村民搶去，他拉起我，咬牙切齒的說：該死！

母親阻撓他，不讓他將餅奪去。我慌忙咬下一口。

孩子餓了。母親說，淚眼盈盈。

父親甩開她的手。你這樣，會要了他的命！

我來不及多想，慌張地一口接着一口啃下手中的餅。

村民們趕了過來，看見我手中的餅子，眼中那猶如惡魔的綠光更甚了。

父親將只剩了半張的餅子扔給他們，而他們卻一步步逼近，問母親，嫂子，你應該藏了不止一個吧。

母親的臉色陡然煞白。

沒有。她爭辯，只有這麼一個。

我不信，你們信嗎？

不信。

不信。

……

嫂子，把你藏的，都交給我們吧。

我，我，沒有了。母親沒有直面惡魔，語氣有些哆嗦。

那，這個孩子，反正已經活不了了，不如……

不如讓給我們吧。

哈哈哈哈。

不可能！

父親將我抱到身後，一向知書答理溫馴謙遜的他，眼中突然燃起了灼熱駭人的光。

我們也說，為什麼你們總沒有我們那麼餓，原來你們一家子，偷藏着食物，卻不願意與我們分享。

你們是壞人。

罪無可贖的壞人。

壞人！！

壞人

……

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拿出食物，將那已經走不動的小孩交給我們！

能走出這塊地方，你們還能再生一個孩子！

……

不可能！父親堅定非常地拒絕。

我靠在父親背後的那顆樹上，虛弱地說，如果我爸爸是壞人，你們早已死在村莊裏，誰會憐憫你們，帶你們出來？

聲音太小，我說的話，誰也沒有聽到。

一個好人，原來也有無限的悲哀。

一個仁，所需要的，原來不止是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