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玄家野望
中平元年，元月，西塞道，寧州通遠郡。
墨麒麟大旗在風中飄揚，玄豐端坐在馬上，馬鞭指着面前的界碑道：“越過此碑，我們就是亂臣賊子了，諸君可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身後諸將道：“我等隨千歲起兵，本就是抱定必死之心，還顧忌這些虛名嗎？”
“既然諸君如此決心，孤又豈能相負？”玄豐道：“親衛軍隨我向前，為諸君做個榜樣！”
“沖！”
翼州安西郡，郡守府。
郡守李冰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在公堂上踱步。
“報——”哨馬又進來一位，遞上急報道：“郡守，寧州軍已經迫近郡府，寧王派人請郡守前往一敘。”
“寧王找我？”
西塞玄家，原本只是寧州的一個小家族，世代都是工匠，以打鐵鑄器為生，說不上貧窮，但充其量不過是能解決溫飽，存點小錢。這種現象一直到初代玄王玄即的祖父時終結，玄即的祖父玄湯意外救下了一個富商，因為人品可靠，富商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並附贈上一大筆嫁妝。本就有自己手藝的玄湯在得到這筆資金后迅速開起了屬於自己的店鋪並在岳父的幫助下打開了西塞的市場，玄家各處子弟也紛至而來，到玄即出生時玄家已成為寧州大戶。年少時的玄即木訥少言但好弄機巧，再加上當時世道混亂，玄家憑藉玄即自創的幾樣軍器瘋狂撈錢，開始逐漸進入到寧州的大人物眼中。
在那個紛亂的時代，誰有軍隊，誰就有着話語權，玄家雖然在寧州有聲望，但一無權二無兵，只能依附於寧州節度使，受人魚肉，任憑差遣。玄湯雖然無奈，但考慮到家大業大，稍有差池便是基業盡喪，始終沒有勇氣去反抗。然而這一切都在那個雷雨夜化為烏有，寧州節度使的獨子看上了玄即的妹妹，在被玄湯婉拒后，惱羞成怒的他率領兵馬深夜屠盡了玄家數百口人，當時正在中州尋找靈感的玄即收到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在僅剩的幾個族弟面前指天發誓要把寧州節度使全家殺盡，以報宗族血仇。
從此，商海中少了一個軍火商，而軍界則多了一位能征善戰的名將，在率領人馬加入石家兄弟的軍隊后，玄即憑藉著自己所創的神機術縱橫沙場，與另外五王立下了赫赫戰功，打下這石朝江山。裂土分王，百年玄家，威震西塞，為大石朝拱衛西土，鎮壓着一方氣運。
李冰不過是一個郡守，又久不經戰，面對玄家的赫赫聲威，不由得不害怕。當下，他求助地看向諸位文武，卻見眾人紛紛躲閃着他的眼光。
“重器，不如……”李冰看着自己平日最信任的下屬道。
“郡守大人，屬下今日身體不適，恐無法陪大人前往。”名為重器的屬官拱手道。
“你！”李冰怒氣上涌，但寧王讓他現在前往，他又豈敢再拖延，“哼”了一聲道：“等我回來再處理你們！”
寧州軍大寨，玄豐和李冰分坐兩側。
看着這滿桌佳肴，李冰先道：“千歲爺攜大軍入我安西，是要勤王還是想作亂？”
玄豐笑道：“李郡守多慮了，本王自是前往勤王的。
李冰舒了一口氣，道：“既然千歲是來勤王，本官就放心了，但不知千歲為何要下官出城前來一見？”
玄豐道：“孤意欲勤王，奈何出來得匆忙，糧草帶得有所不足，若是長距離從寧州運送，未免大費周章，就想從安西借點糧，以資軍用，不知李郡守意下如何？”
“這……”李冰腦中轉過千萬個念頭，但糧草事關重大，他也不敢隨意調用。
正思量間，忽聽玄豐道：“本王從寧州前來勤王，郡守該不會想讓我的兒郎們空着肚子打仗吧？若是如此，那這王還勤不勤了！”
見玄豐發脾氣了，李冰戰戰兢兢地道：“糧草事關緊要，用度素來由帝都直轄，下官是萬萬不敢隨意支付。”
“那本王親自隨你去郡城，當著眾屬官的面，寫下保證書與你，如何？”玄豐越發生氣了，語氣也越發嚴厲。
面對寧王的壓力，李冰咬了咬牙，道：“千歲既然願意寫下保證書，那自然是最好的，不過，就算不寫，只要千歲願意向朝廷修書一封，想必陛下也不會怪罪。”
“哼！”玄豐道：“親衛軍，備馬！隨本王往安西郡城一趟。”
帶着寧州軍逐漸來到城邊，李冰的心中彷彿有一根重槌在一下下地敲擊，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守城的軍士握緊了手中的槍矛，露出警戒而又驚懼的神色，看着一身黑甲的玄豐。玄豐打馬向前，對着軍士笑道：“小夥子，不用這麼緊張，我不過是一個四十多的老頭，又不是什麼大蟲大蟒，沒什麼好可怕的。”
李冰不由得腹誹，你確實不是什麼大蟲大蟒，可你是真的可怕啊！
帶着玄豐來到郡守府大堂，見沒有什麼異常，李冰鬆了一口氣，對左右道：“把那些混蛋都叫回來，就說寧王千歲前來勤王，讓他們趕緊過來拜見。”
又賠着笑臉對玄豐道：“請千歲上座。”
玄豐也不推辭，直接坐在了郡守的位置上，對李冰道：“勞煩李郡守快些，孤的士卒可是飢腸轆轆啊。”
“千歲且放心。”李冰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道：“等下官把屬官都叫來作個見證，千歲親自畫押，也好與陛下有個交代。”
不多時，諸位屬官都來到郡守府，看到毫髮無損的李冰，眾人恍若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其中一位屬官問道：“大人竟然無事？”
“我能有什麼事！”看着這群窩囊的下屬，李冰的氣勢上來了，道：“爾等一群酒囊飯袋，豈不知……”
“咳咳！”聽着李冰的吹噓，玄豐不由得提醒道：“李郡守，人都到齊了嗎？”
此時眾人才注意到坐在高堂上的玄豐，李冰腆着臉賠笑道：“人都到齊了。“
他轉身呵斥道：”還不見過寧王千歲！千歲此番可是前來勤王的。”
“唔！來齊了好。”玄豐道，冷眼看着參拜的眾人，他忽然喝道：“來人！把他們都拿下！”
“嗯？”李冰與一眾屬官看着寧州親衛指着自己的刀劍，不由得舉起雙手，乖乖就範，李冰問道：“千歲這是何故？”
“本王前來勤王呀！”玄豐笑道：“李郡守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既是勤王，千歲何故擒縛我等？”
“到現在你們還不明白嗎！”玄豐收斂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道：“本王勤王確實不假，不過不是帝都的那位，而是在益州的這位王啊！”
他湊近李冰，輕聲道：“西塞玄家百年來的動作，難道你的上任沒有和你說過嗎？我們可是商人世家……”
李冰驚恐地瞪大了自己的雙眼：珠玉之贏幾倍?不過百倍，那立主定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