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奇兵天降
康和二年，二月初七，連州鐵山郡。
倉皇逃到鐵山的魏重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安排好了士兵值夜，為什麼北狄人還是能毫無預兆地忽然出現在他的府邸前。他不安地在廂房中來回踱步，從元宵開始，到二月初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從半個月的連戰連捷一直到一個月的屢戰屢敗，心情的起伏相當大，魏旭、齊平的陣亡，對他的打擊也是相當不小。
帝都和連州二十五萬大軍，在經過這一個月的戰役后，最終能隨他來到鐵山郡城的，只有不到八萬人，說句不客氣的，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將士在凌州陣亡，石朝北境的兵力基本上被他敗個精光。
“大將軍，謝郡守有請。”門外傳來親衛的通傳。
魏重稍稍收拾了一下，來到了大堂。
只見堂上已經排開了宴席，郡守謝榮前來迎接，道：“大將軍一路遠來辛苦，且容下官給大將軍滿上一杯。”
魏重道：“實在慚愧，兩個月前從此處前往凌州，如今大敗而回，有何面目受郡守此酒？”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嘛，大將軍不必耿耿於懷。”謝榮道：“不過，如若北狄大軍跨過鐵山，攻打鐵山郡城該如何是好？”
“鐵山天險，自太祖以來作為凌州和連州的分界，哪怕是我此次跨越鐵山經各處隘口前來，也耗費了不少精力。”魏重喝下一杯酒，咂巴了一下道：“更何況，一路走來，我見各處隘口都防守周密，想來北狄軍插翅難過。”
“此言有理，那我命人守好隘口即可。”謝榮說道：“剩下的，就等北狄人打過來再說吧。”
魏重想了想，說道：“此等風雪，北狄人要想翻山越嶺可不容易。不過，一但雪化了，那就不好說了。”
“北狄人想必打下凌州也該收手了吧，難不成還真能把連州也吃下？怕不是得撐死他們。”謝榮轉着手中的酒杯道。
“大將軍且把心放回肚子裏去，我守把此處有數年之久，這北狄人我也見過，不過，從山那邊過來的，倒是一個都沒有。”謝榮笑道：“倒是山裡偶爾有那麼些匪亂，也不過是流民、山賊罷了，不足為懼。”
“且等過陣日子，風雪小了，大將軍便班師回朝吧。就說這北狄人兇猛，我軍禦寒衣物沒有帶夠等等，再乞一支雄師過來征討，怎麼說也是親舅舅，相信陛下也不會追究的。”
魏重擔憂地道：“可這凌州丟了，不好向滿朝文武交代呀。”
“凌州本來就要陷落，問題可不在大將軍您這。”謝榮笑道：“您只要咬死不是用兵的問題，朝堂之上，誰敢質疑您？”
“哈哈哈哈。”魏重一聽，笑逐顏開，自顧自又喝了幾杯，再斟滿一杯，向謝榮道：“這番話真可謂是撥雲見日啊，我敬謝郡守一杯。”
“不敢當不敢當，只求大將軍回朝，替我向陛下美言幾句。”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
“翻過這座山嶺，前面就是鐵山城了吧？”奧倫格手搭涼棚，往遠處看去，只見一片白茫茫。這鐵山上的樹雖然不少，但冬春之時，什麼花果綠葉一概沒有，只有一根根覆蓋著白雪的枝丫。
為了成功起到奇襲鐵山的目的，伊戈爾聯繫上鐵山中的山民首領，親手策劃了這次偷渡計劃，只留下白鹿部和金雕部所屬，其餘部眾都參加了這次行動。單調的白色固然給了北狄軍天然的掩護，但如此枯燥的行軍，翻山越嶺，也確實是令人發狂。
“回將軍，此嶺名喚北宸嶺，乃是漠南第一峰，因地勢高險，人跡罕至。此峰下駐紮着石軍的一支兵馬，但我們從風回峰走小路過來，就不會驚動這支兵馬。過了北宸嶺，下了鐵山，不到三十里便可直到鐵山郡城下。”
奧倫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們放心，若真能順利抵達鐵山城，打下城池，伊戈爾頭人答應你們首領的，一絲一毫都不會少！”
“那就謝過將軍了。”那人抱了抱拳道：“我們住在這鐵山中已有兩三年了，每年鐵山都有軍隊來圍剿我們，雖說奈何不得我們，但我們也回不去故土，若狼主真能履諾，可謂是山民之幸。”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奧倫格皺起眉頭，對身邊的親兵道：“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不多時，只見親兵回來道：“頭人，前面發生了雪崩，好些弟兄被埋住了，滾下來的樹木、石頭把路堵死了！”
“速去后軍通報伊戈爾頭人，我且隨方先生前去看看。”
等伊戈爾來到那處，只見峰頂塌下的斷木碎石已經把路堵得死死的，開路的北狄軍卒正在抽泣：“一路跋涉至此，死的弟兄都好幾十了，如今不得前進，白費功夫了。”
伊戈爾看向眾人，只見包括奧倫格在內的一眾將士都面露沮喪。環顧四周，他說道：“大家莫要沮喪，且往後退，看我如何開得此山！”
在眾人不解和期盼的眼神中，伊戈爾默默祈禱道：“如若我能帶領部落諸人，拿下漠南，創造威懷汗那般的偉業，便喝開此路，如若兵敗於此，此路不開！”
禱告完畢，伊戈爾走上前去，對着山脈，怒吼一聲：“開！”
這聲“開”在峰谷中回蕩，只聽到“隆”的一聲，峰頂再次塌下一大堆積雪，這積雪裹挾着各種雜物，居然硬生生把原來堵住的山路重新沖開！
伊戈爾對身後諸人說道：“此天賜機緣，使得威懷汗的光輝重現，眾將士還不奮力前進！”
見得如此情景，北狄軍士氣大振，紛紛拿起刀劍，魚貫而過。
山民首領感嘆道：“此天佑狼主成此功業啊！回歸故土有望了！”
……
鐵山城中，魏重正和謝榮在飲宴，忽然聽到兵卒來報：“昨日鐵山中傳來異響，雪崩連連，塌入北宸峰駐地中，死傷逾百人。”
魏重道：“莫非是北狄人偷越鐵山？”
“不可能！”謝榮斷口否定道：“豈不聞鐵山難越？那北狄人長於馬戰，這鐵山崎嶇陡峭，最不適宜馬軍通過，能走的路徑都有隘口守把，豈能偷越？”
兩人正議間，忽聞軍卒飛報：“啟稟大將軍、郡守大人，北狄人出現在城下，已經把城池團團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