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
奶奶說像我這種人在村裡是活不下去的。
身高一米七,只有八十斤。抗不了麥包,犁不了地。
家裏只有我跟奶奶兩個人,還有一條叫頂巴的黑狗。老的老,弱的弱。我們靠奶奶的低保勉強活着。
奶奶總說我是被頂巴養大的。小時候家裏沒米下鍋的時候,頂巴經常出去一整天,天黑的叼一隻野山雞或者肥野兔回來,有時候甚至還能抓到魚,實在想不出它是怎麼辦到的。
我有個咳嗽的毛病。奶奶說可能是撿到我那時在大雪天裏凍壞了肺,也沒錢看,一直拖到現在。
有一天奶奶把我喊過來,說:“冬拾,村裡現在進城打工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聽曉春她媽說現在進城去掙錢也不非要去工地了,有輕生又能掙錢的活兒。你這種人在村裡是活不下去的,在農村不能幹活的人早晚會餓死。奶奶快八十了,護不了你幾年了。”
見我低着頭不說話。奶奶接着又說,“我拜託曉春媽下次曉春再回來就帶你一塊兒回城裏幫你找個事兒做。”
“那頂巴怎麼辦?”我抬起頭。“頂巴先跟着我。等哪天我……”“我知道了”
跟在曉春身後,看着她走起路來扭動的腰肢我有些恍惚。這個女孩子是方圓十里八村出了名好看,在城裏上了兩年班,人變的更好看了。她說我太瘦幹不了多費勁的活兒,她常去的一個店在招人,帶我去看看。聽村裡嚼老婆舌的三嬸子說她在城裏找了大款,年底要結婚了。也不知道我以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想奶奶,想頂巴……想着想着腦子有點恍惚,腳步不覺慢了下來。
“看什麼呢!”曉春回頭看我盯着她的屁股發愣,回頭打了我一下。
“哦哦”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很快到了一個沿街店鋪的門口,新荷推拿
曉春快步走上台階推開玻璃門:“明姐,我弟弟過來啦,我還要去上班,小孩子就拜託給你啦”
“姐先走了,下了班再來看你哦,住的地方明姐會你安排。等安頓下來給你買個手機,有什麼事隨時能聯繫到我。我的天,我快遲到了!”
也不等我說話,曉春就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我不自覺抓緊背着的書包帶,開始打量這個店。
雖然說是早晨9點,但是整個店裏還是昏昏暗暗的,屋子裏的空氣中似乎總矇著一層霧,就算門窗都打開也散不出去一般。打掃得倒是很乾凈,外屋裏三張美容床鋪疊的很整齊。進門左牆角懸空掛着一個小供台,供奉的是一個狐狸臉樣子的神仙。面前撒着一堆硬幣和捲成小卷的百元錢。
“你就是冬拾吧”一個穿着對襟亞麻褂子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我趕忙鞠躬:“明姐好”
“果然很瘦啊,力氣應該不大,不過推拿也夠用了”明姐接過我手裏的包,“上午不忙,你住裏面的房間吧,我平時都回家,這裏空着也可惜,跟我過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明姐笑起來彷彿肉皮里還有一層臉,那張臉沒有表情,冷冰冰的看着我。但她分明在笑啊!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彷彿一切都很正常。
也許是我剛進城的緣故吧……
明姐告訴我,今天先住一晚上,熟悉一下環境,明天正式開始教我如何推拿。
誰能想到後面的三年裏,會發生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