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學
這個年代的人對夫子都是十分尊崇的,學生若是被夫子責備幾句都算得上大事。就更別說像原主這樣,被夫子責備到退學。
像這樣的學生,還有哪個夫子會願意收?
且周夫子還是他們鎮裏唯一的秀才先生,林家找不到也沒錢又沒門路再去找其他的好夫子了。
可以說,讀書這條路在目前來看,根本就等不到後來男主崛起,原主自己就先把它作沒了。
想到這,再看着哭到傷心不已的林周氏,林立文忍不住嘆了口氣。當初送原身去念書,家裏必然是抱了極大希望的。可眼下,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偏偏這時候他還穿來了。
“大郎?可是傷口又疼起來了?”林立文一出聲,林周氏立即顧不上悲痛兒子前程的事,關切的詢問了起來。
“唔……疼倒是還好,就是暈的厲害。”原身這具身體顯然是不如林立文穿越前的,他推測之前被砸暈只怕不僅是頭上的那點傷口,更多的是因為這具身體嚴重營養不良。
其實也不止原主一個人身體營養不良,就林立文穿過來后看到的林家所有人,瞧着都帶着一副營養不良的感覺。
“頭暈就趕緊躺着去!”一直沒吭聲的林老大突然硬邦邦的說道。
林周氏一聽,也趕緊扶着林立文躺下。再幫着他把被子蓋好,又對着林老大在那說道:“他爹,你在這裏看着點大郎,我出去找下娘。”
林老大嗡着應了聲。
林周氏跑出去后,林老大就坐在那,又一言不發了。不過這會沒話倒也好,才剛穿來的林立文也不用打起精神去小心應對了。
另一邊,跑去找林老太的林周氏站在那,正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大郎頭上那麼大個傷口,又流了不少的血……我想着,能不能給他煮點米粥補一下……”
林立文弄出那麼大的事,林老太是沒說過一句責備大孫子的話。但這會見着林周氏來要米給林立文煮粥喝,臉色是非常的難看。
就在林周氏心裏越發忐忑難安時,林老太終於說話了:“怎麼?煮個粥也還要我親自來?”
“哎!我去,我去!”林周氏趕緊應了一聲,麻溜的跑去煮粥了。
灶房。
林周氏從米缸里抓了一小捧米,又往鍋里添了水,放到灶台上煮着的時候,就見着弟媳婦林楊氏抱着一捆柴火進屋。
林楊氏眼神往灶台上瞥了一眼,這個時候還開火煮東西,煮的還是不放任何野菜的純米粥。
給誰煮的,不言而喻。
瞧見林楊氏的眼睛看向鍋里,林周氏心頭髮虛,衝著她低聲喊了句:“弟妹。”
林楊氏嘴裏立馬嘟囔了一句。
聲音不大,林周氏並沒有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麼,但好在她也沒說別的了,把抱着的柴火放好后林楊氏就出去了。
林周氏頓時鬆了口氣。
米粥煮好后,林周氏趕緊給林立文端去,還催促他:“快,把粥喝了。”
端過來的米粥散發著一股勾人的香味,從未覺得米粥這麼誘.人的林立文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身體反應更是快過大腦,林立文一把就將米粥接了過來。
吃的很急,米粥一入口,林立文燙得舌頭髮疼。但他卻捨不得吐掉,而是忍着燙傷,硬是把這一口米粥吞進肚裏。
在原身的記憶里,是很少能喝到純米熬煮成的濃粥的。所以一直到一碗喝完后,林立文突然懂了豬八戒吞吃人蔘果的感覺。
他意猶未盡的把喝完米粥的碗放下,努力不讓自己做出舔碗的衝動。
一直盯着他把粥喝完的林老大又說道:“吃飽了就給我再去躺着養傷!”說著,他把林立文喝粥的碗拿了起來。
林周氏叮囑了幾句后,也跟着林老大一塊出去了。
房間裏終於只剩下了林立文一個人。
林立文躺在床上,因為喝了一碗米粥,肚子裏得到了滿足,精神也跟着好了。他也有精力把腦海里的記憶再仔細的梳理一遍了。
按照原主的記憶,林立文知道現在是永興十二年春,他所處的地方是堰塘鎮林家村。
林家未分家,現在家裏當家作主的是林老頭和林老太。
這倒不是林家老兩口把着家不給分,而是現如今的國情,讓普通老百姓不敢輕易分家。
如今年號永興,卻並不是林立文所學過的歷史裏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所在的朝代,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架空朝代。
皇朝新建至今才傳位至第二代,且前一任皇帝打下江山後建國不到三年就因為多年征戰,積勞成疾,因病而亡。
新帝繼位后,改年號永安為永興。所以瞧着是經歷了兩代皇帝了,可實際上距離新朝建立也才不到短短十五年。
才剛平息戰亂不過短短十幾年,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再加上現如今朝廷卻實施的是類似於秦朝早期的“戶調法”。
簡單一點的來講,就是不問家裏人多人少,亦或者是田多田少,一律以戶為單位繳納稅收和服徭役。
林家現在一大家子合住在一起,只要不分家,那麼他們就只需要向朝廷繳納一戶的賦稅,每年服徭役的時候,也只需要出一個勞動力。
所以不止是林家,這個時候的所有老百姓,都是能不分家就決計不分家的。
當然擁有原主記憶的林立文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情況長久不了。而在原主的記憶里,後來林家的分家,除了原主下藥害男主的原因外,也跟朝廷的新政策有一定的關係。
只不過原主這人自動把朝廷發佈的新政策的事忽略了,記在心裏的全是對家裏人的滿腔怨恨。
尤其是對男主的……
想什麼就來什麼,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就見着一個穿着一身單薄衣裳,瘦瘦小小的男孩走了進來。
“大兄,你可好些了?”來人正是原男主林立澤。
林立澤這會也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同樣因為營養不良,整個人瘦得格外的厲害。皮膚也曬的發黑,唯有一雙眼睛明亮的驚人。
在問完林立文身體后,林立澤又跑到床邊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
林立文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他小時候吃過的一種叫“刺苔”的東西。準確一點來講,是一種灌木的嫩根。
這種灌木上面是長刺的,老了之後刺特別的堅硬。但它在嫩的時候,刺是軟的,剝開外皮裏面的莖稈不僅嫩,吃起來還帶着一股子清甜。
林立澤:“大兄,給你吃!”
這些都是他今天去放牛時找到的,在外面聽說了林立文出事後,一根都沒捨得吃,全帶回來了。
不僅如此,林立澤遞過來的這把刺苔上面的刺也被他一個一個心細的扒掉了。
“你也吃。”林立文把他遞過來的刺苔又分了一大半回去。
林立文沒法拒絕林立澤對兄長的關愛,但同樣也沒法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別看這只是一把野草一樣的東西,但對於這個時候的林立澤來講,卻是難得的美味了。
“那大兄你多吃些。”林立澤又推回來了一些:“我明天放牛的時候還能繼續找。”
雖然這東西也沒那麼好找。
畢竟這時候糧食產量低,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對於外面那些但凡能吃的,一個個的眼睛都厲害着呢!
“你吃吧,我才喝了一碗粥,現在不餓了。”林立文笑着說道。
林立澤聽他說起喝粥,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但這是長期缺糧食時人的一種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並不是說他嫉妒林立文有粥喝。
這會林立澤也沒再推讓那幾根刺苔了,他一邊吃着刺苔,一邊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下午回來時,錢老爺叮囑我問候大兄……”
錢老爺就是之前被原主算計的那家小姐的父親,同時也是男主林立澤放牛的主家。
林立文在學堂里出了那麼大的事,整個林家村都知道了,同在林家村的錢家那邊自然也得了消息。林立文都能想得到,只怕這會錢家心裏別提有多慪得慌了。
畢竟錢家本就看不上原主,若不是因為原主的救命之恩,以及顧着自家閨女的名聲,當初根本就不可能跟原主定親。
也正是因為這親定的不情不願,在原身出事後,錢家那邊並沒有親自上門來,而只是打發給家裏放牛的林立澤帶上這麼一句話。
若是可以,林立文也不想跟錢家定親。一方面是原主這行為十分噁心,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娶一個毫無感情基礎的人。而且這人現在還只是個十三四的小姑娘,接受過現代教育的林立文實在沒法接受。
可林立文也沒法直接退親,這就跟當初錢家捏着鼻子不得不接受定親一樣。他若是直接退親,會害了錢家那小姑娘的。
現在自己已經佔了這具身體,有些事便就是他的責任了。就算以後真要退親,那也該想個不損害錢家小姑娘的辦法來才行。
林立文想到這,便說道:“好,我知道了,你明天替我跟錢老爺道謝,再告知他我身體已無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