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濃霧
北方，大霧。
萬物朦朧一片。
道路伸向魚湯一般的濃白之中，往前十米就看不清了。
濃霧中，一輛稜角分明的汽車的輪廓出現。
這車塊頭比較大，輪子也特別大，還長着六個輪子。車的後面，還拖着一節車廂。
在完全看不清的霧中，這輛怪車勻速的前進着。
車內，駕駛艙里坐着兩個DC的成員。雖然沒有開燈，但兩人的臉部和制服都被儀錶盤上繁複的信息界面照亮。
「怎麼回，這霧，三天了都，」一個女聲說，「不會散的嗎？」
說著，她憤憤的在儀錶盤上點了兩下。
現在車完全是靠着儀器在往前開，GS指引方向，車前後的感應器判斷路況，雖然方向盤前坐着人，但人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可能與北方城市的覆滅有關。」駕駛座的男人說，
「你是說……」
「亞干城毀滅時，在空氣中釋放了大量的顆粒，」男人說，「一個月過去了，這種顆粒還大量懸浮在空氣中。」
「要不要去亞干城看下？」女幹員說，「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能去。」男人回答
女幹員嘆了口氣，無聊的把兩隻腳架到儀錶盤上。「真無聊。」女幹員說道。
她保持着這種不雅的姿勢坐車，車裏又陷入了沉默。
「不要開電台。」那個男的又開口了。
女幹員的一個指頭，正要去碰儀錶盤上的某個鍵。
聽到男子的聲音，她秀眉馬上蹙了起來，「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無聊。老娘都快淡出鳥來了。」
「以前跟男的出任務，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女幹員說，「個個想盡辦法，試圖把老娘睡了，可你……」
「那他們成功了沒有。」男人說。
「切，」女幹員不屑的說，
這女的明明很年輕，長相也很秀氣，但動不動就罵娘，自稱老娘什麼的。非常的粗俗。
她顯然對那個男人的勸告沒放在心上，還是指尖一戳，按下了按鈕。
電台滋滋啦啦的響了起來。電台開始自動的搜索起可用的信號來，
「跟你說了不要開……」男人皺起了眉。
電台里傳出的聲音不停切換。先是滋滋啦啦的噪音，然後是另一種噪音，然後另一種，
突然，噪音停止了，一個焦急的人聲響了起來：
「有人嗎？有人在附近嗎？有誰能救救我！」
女幹員的臉色一下子嚴峻起來。
那個聲音不停的哭喊道：「它們就在外面！……它們在撞門！就要進來了！！，」
「救命啊！！有人嗎？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想死啊……」
車還在勻速的行駛着，駕駛座上的男人沒有作出任何錶示。
「李辛毅……」女幹員說道。
「關掉電台。」李辛毅說。
「我們……要見死不救嗎？」
「亞干城已經毀滅了。」李辛毅說，「而且毀滅一個月了。」
「要是有人還活着呢？」
李辛毅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李辛毅？」女人稍微提高了聲音，「我以為你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
「楊茜！」李辛毅打斷她，「你被神明騙得太少了。」
楊茜也是一個經驗不少的幹員。但是，兩人的經歷區別卻是天上地下。
楊茜不能理解李辛毅作出這些判斷的原因。
「城市毀滅一個月後，還有人在掙扎着存活，這也很合理吧？」楊茜說，「很可能有人正需要幫助，我們不去，他就會死的。」
「亞干城不是我們的目標，」李辛毅說，「如果我們真要去救人，那就必須掉頭，」
「如果我們到了亞干城，就會碰到北方神明。
「我們的時間、資源、甚至生命就消耗在那裏，我們的任務就會耽擱甚至泡湯。」
「我們得記住最重要的是什麼。」
楊茜一時無言。「你真是個冷血的傢伙。」她憤憤的說。
李辛毅伸手關掉了電台。
車裏又恢復了安靜。
「我還是想查一下。」楊茜說。一看就是個性子很倔強的人。
「你查吧。」李辛毅說。
楊茜跳起來，往車後方空間鑽去。後面堆放着大堆的裝備。
楊茜先拿起偵察無人機，但此地離亞干城太遠了，她想了下又放了回去，取出一個手提箱來。
打開箱子，她從身上拉出一條線，插進接口，「申請衛星使用權限」的界面就出現在眼前。
衛星在一般情況下，不能隨便調用的，但楊茜要的不多，只要衛星幫她看一眼，也就一張照片的事，那是衛星本來就要做的
圖像很快就傳過來了。
「全是霧！」楊茜說，「連個毛線都看不見。」
「往前翻。」李辛毅說。
楊茜於是一格一格的回溯歷史數據。
眼前的這片大霧，已經持續很久了。但總有一些時刻，風大或別的原因，衛星還是能看清亞干城的。她終於找到了一些清晰的照片。
接着車裏便是很長時間的一段沉寂。
「怎麼說？」李辛毅問道。
「整個城都空了。一個人也沒有。」楊茜說，
她在屏幕上不斷的放大縮小圖像。
眼前的似乎是龐貝古城那樣的遺迹。
沒有神明，但也沒有人類，似乎這地方從幾個世紀前就已經被遺棄了，或被上帝毀滅了。
這樣一個空蕩蕩的城市，究竟曾經發生了什麼？
裏面還可能有倖存者嗎？如果有倖存者，又會被什麼東西襲擊呢？
楊茜最後表情複雜的爬回到先前的座位上。
「放棄了？」李辛毅看了她一眼。
「亞干城幾十公裡外有軍營。」楊茜說，「救人應該是他們的事，我們繼續走吧。」
「昨天我就聽到求救信號了。是個小孩。」李辛毅說。
楊茜吃驚的朝他看去。
「還有前天。哭得比這個還要慘。」..
楊茜……
「你如果跟祂接觸過就知道了。」李辛毅說，「神明的騙局，是致命的。」
楊茜半天才說出一句，「好吧……我相信你。」
突然，汽車猛的一個急剎。沒系安全帶的楊茜差點滾到了擋風玻璃上。
搞什麼鬼？他媽的！楊茜正要破口大罵，
一個哭聲在前方響起，
「有人嗎？救命啊！」
「嗚嗚嗚嗚……有人嗎……救救我啊，求求你了……」
不是電台的聲音，電台沒開。
接着，她意識到，這個哭聲是真實世界裏的。
楊茜抬起頭，朝車窗外看去，前方濃霧之中，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人形。
一個少女，全果的被綁在尖刺木樁上，雙足滴血，正在叫喊着：
「求求你！」
「那些人，他們馬上就回來了！他們離得不遠！」
「救救我啊！他們殺了我全家！他們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