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堤坦的慰問

“嗖嗖――”一連串腳步掠過樹林之間，真將草木像樂器一樣擦出沙沙的悅耳琴聲。

“哥哥，對不起！(丘比特抽噎着)我……”森林中奔跑着三個精疲力盡的孩子，他們奮力奔跑着，並不時回頭朝望――我雖然看不見追趕他們的人的身影，但我想他們一旦停下腳步，那隨時都會有喪命的危險。

“你做的很好，假如沒有你的話……我們永遠也逃不出去――你真的長大了(蘭特臉色有點蒼白)，看來……丘比特真的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了……”蘭特停下腳步，但依然緊握住丘比特的手――丘比特能清楚的感受到哥哥的手在顫抖，那隻本應溫暖的手不知何時起變得冰冷起來，並被粘稠的汗水給浸泡了――這種感覺讓丘比特很不好受。

“唉？怎麼了？蘭特――難道是……”特里同看到蘭特的臉色十分蒼白――難道是蘭特背後的傷口裂開了？特里同停下腳步，立刻拉起蘭特背後的衣服，扯開纏在背後的繃帶――啊，一個宛如蛛絲的傷口爬滿了蘭特的後背，那些傷口泛出鮮血，而鮮血之中正微微泛出淡綠色的光芒，那些光芒一暗一亮，似乎其中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節奏和旋律。

“哥哥，你的……背！”丘比特幾乎昏了過去，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東西。

“……它們……它們……它們似乎想要出來，快……快離我遠一點兒！”蘭特突然整個人被一種無形的力壓倒了下去，他吃力的用胳膊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而背後傷口所煥發出的光芒愈加強烈――正如蘭特所的一樣，它們想要出去，它們想衝出這個禁錮它們的容器――它們要讓這個容器炸裂開來，以償還禁錮它們的罪惡！

“哥……哥哥，你……你怎麼了？這裏……根本沒……沒有其他人呀！”丘比特被蘭特的舉動嚇到了，她本想扶起哥哥，但她現在真的害怕極了！她不知道哥哥到底怎麼了――而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它們……它們和……他們都要來了！快點跑，快點跑！丘比特，你跑的越遠越好！別讓他們把你找到了！”蘭特嘴唇顫抖着，他的語氣十分慌張，更本來不及經過大腦思考――這，這簡直真夠瘋顛的，甚至有點兒胡言亂語。

“……哥哥，到底怎麼了？”

“……它們……究竟是誰？”

――“……為……為什麼要去逃跑？”

――“沒時間了，快跑！快點跑――特里同，快帶丘比特跑！我感覺……感覺到他們來了！”蘭特說著，他臉上便淌下豆粒大的汗水來――他真太累了！

“……蘭特……蘭特，你先冷靜一下――我們現在很安全，我們甩掉他們了，我們逃出來了！”

“……不，不是他們，是……是另外的那三……三個人！”

“……誰？是……是先前我們在林中遇到的那個……放火的怪人嗎？”

“……對……對，是他們……是他們――不然還會有誰呢？”

“……哦，蘭特，你緊張過度了，或許……或許你需要休息――我認為你是太累了！”

“休息？(蘭特望着特里同，臉上十分疑惑)”

“對，休息，你需要休息。”

“呼……對……或許你說的很對……我也許需要休息――不，不行，不行！你們快……快點跑，別管我！快跑！”

“……哥哥，冷靜一下――到底哥哥你怎麼了？”丘比特望着哥哥現在這般瘋顛的樣子十分擔心和害怕――她隨時都要哭出來了，她現在強忍着淚水，硬是不讓自己融化樣的眼睛流出來。

“哎，蘭特，你到底……是怎麼了？”特里同拿出口袋裏裝着的手帕，小心靠近蘭特，去幫他擦去背上的鮮血。

“走……走開！”蘭特推開特里同后，整個人差一點兒攤到了地上。

“蘭特，你冷靜一下！你太激動了。”

“……不，不是的(蘭特大口的喘着氣)――他們真的要來了！(蘭特話音間，那背後所泛出的光更加強烈)”

――“轟！轟！轟！”突然遠處幾棵大樹紛紛倒下，它們那龐大的身軀似乎直朝丘比特他們的方向撲了過去，它們那挺直的雙臂緊緊抓住地上的泥土不肯放下――它們在怨恨倒下去的為什麼是它們，而又為什麼不是別人！

哼，我倒認為它們如果能像眼前這個稚嫩的少女――丘比特那樣的話，或許它們還是會有一絲生機的吧，它們可是活了幾百年的大樹呀，它們可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呀――但它們不懂得愛，它們能苟且於此的活着都是因為除了活着之外……它們從來不關心別的事情……

――我深深的記着出自它們那樹木血肉製成的一本名叫《孟子》的書中記載着這樣一篇文章：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身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勝於生者，故不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勝於死者，故患有所不避。如使人之所欲莫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所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哈，這聽着也有些諷刺，它們曾經無不誇口這文章可是因為它們才能存之於世……這文章早已被它們背的滾瓜爛熟；這文章早己被他們刻入骨子裏！

哈――可這事實並非如此，瞧它們那醜惡的嘴臉，瞧他們那難看的吃相……啊，這像是一個將聖賢的文章銘記於心的人嗎？哈哈……假如它們是活人的話，那在啟蒙運動時――那位舊思想的撼動者――伏爾泰先生將是如何揪住它們的領子，將是如何用他那高尚的思想去告訴它們――誰才是兩隻腳的禽獸，誰才是文明的惡棍，誰才是編織這慌言羅網的罪惡者！

“但正因為我們如此強壯，因此我們不需要為了博得他人的幫助而去懂愛！”那些倒下去的樹木發出了它們那自以為不可動搖權威的怒吼――

――哈哈，丘比特她或許真的沒有你們那般龐大，只能依附於自己的哥哥，但她又真正的懂得愛是什麼，她現在只希望那天被擊中的是自己，受傷的也是自己。

丘比特她真的愛自己的哥哥，她愛的毫不保留，愛的真切――她知道自己早就沒有父母了，她只是個被拋棄的人罷了――但她也不去奢求、也不去怨恨，她覺得有哥哥就足夠了，她可以去愛哥哥一輩子――這正是她心中的那句古話：亞當的家在天堂，但對亞當的後裔來說，家就是天堂！而對丘比特她來說，哥哥就是家……哪個遊子會不愛回自己的家……

……

……

――“喂，丘比特小心！”面對突然倒下的大樹，特里同急忙拽住丘比特……呼，還好反應快。

……“唉，我當發生了什麼大事呢……原來只是幾個迷了路的小鬼！唉――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出去的路吧，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在剛剛樹木倒下激起的煙塵之中，一個失望的聲音傳來。

“……等等――別急着走呀，瞧那個小鬼的背上是什麼東西……那――不正是科俄斯你才會使用的魔法嗎？”煙塵中的另一個男人望向科俄斯，他眼中充滿了質疑。

“哼，誰知道呢”科俄斯擺了擺頭，顯然是在迴避男人剛剛的問題。

――“哥哥，你沒事吧”煙塵現而有些消散了，丘比特遠遠瞧見站在那煙塵里的那三個人影――那些樹想必就是他們弄倒的！丘比特想着便鼓起勇氣，急忙扶起自己的哥哥。

“科俄斯，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男人望着科俄斯，他不相信自己日夜相伴的兄弟居然在隱藏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丘比特，我們趁現在趕緊走吧――反正我覺得他們不什麼好人！”特里同扶住蘭特另一邊，為丘比特分擔了一些。他們架着蘭特打算繞着旁邊的小道悄悄離開。

“喂，別想逃跑！”男人捏緊自己那巨大無比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地上，就在那一瞬之間，一股力量從他那一拳之地蔓延開來，就連滿地的木屑、灰塵、沙石都被震飛在了空中，周圍霎時被它們籠罩在了懷中。

“啊！”丘比特他們也被那散出的衝擊震飛在了地上，只覺得渾身疼痛無力。

“……你對待這些渺小的人類有些過頭了吧！”科俄斯皺起了眉頭。

“怎麼？科俄斯你心軟了？”

“……心軟？我――下手可從不會心軟――對吧，許珀里翁。”

“對啊，科俄斯知道我把地圖給了凡人後……差點把我給殺了，一點兒也不顧兄弟情面。”

“是嗎？那你就去把這三個小鬼給我當面殺了！”

“……這是幹什麼？你是在懷疑我什麼嗎？”科俄斯抽出魔杖對準眼前的男人。

“……哦，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太壓抑自己了，以致於你似乎忘記了我們的最終目標……”

“哼……說到底……你是在懷疑我――哎，我去總行了吧……你真是疑神疑鬼的！”科俄斯不耐煩了，從許珀里翁肩上跳了下來，捏住魔杖朝丘比特他們步步逼進。

“哎……”丘比特本想站起來的，但剛站起便雙腿無力的又重新癱坐到了地上。

“……真麻煩！”科俄斯嘀咕着走了上去。

“……你……你想……想要幹什麼？”丘比特驚恐的望着走來的這個瘦弱的男人。

“……他們現在似乎昏了過去呢！”科俄斯沒有去回答，自顧自的說著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蘭特和特里同。

“你……你是昨天攻擊我……我……我們的人……”丘比特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她心中現在僅害怕這個男人又痛恨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害哥哥受傷的！

“你……你是……想要殺了我嗎？”丘比特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內人的恐懼，下意識的問向那個男人。

“不，不會的，那樣做只會髒了我的手――而我只會讓你生不如死！”科俄斯的眼神似乎變的兇狠起來，他就像一匹飢餓的大灰狼，他已經無法去忍受饑渴――正需要一隻戰戰兢兢的小白兔來去填飽肚子。

“別……別過來……”丘比特下意識的用雙腿蹬着，想去躲避那隻伸過來的手――那隻手就像竹子一樣細長，簡直就是皮包着骨頭，根本沒有一絲血肉，就連枯萎的花也比那手更勝一籌。

“拜……拜託！”丘比特急忙用手臂阻擋……但那隻枯白的手卻出奇的有力，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怎樣也掙脫不開。

“冷！”――丘比特被那隻手握的緊緊的，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冷――那隻手很冷很冷，根本不會是一隻活人的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隻手的主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不然她會很果斷的認定那是一隻死人的手。

“……放心吧，這一點兒也不會疼……咳咳！”隨着話音，魔杖從袖中滑落在手上，他熟練的念起咒語來，只見杖尖周用升起一圈紅色的火焰――“吼！”那圈火焰里彷彿正燃燒着一隻野獸，丘比特看見火焰里的野獸正向她兇狠的咆哮着。

“咳咳！”科俄斯見時機已經成熟，便將魔杖朝丘比特用力揮了過去，而丘比特面對突如其來的火焰，只能騰出一隻胳膊來防禦……就在那火焰襲來的一瞬間，她手掌中的花紋似乎和火焰產生了共鳴，散發出了刺眼的強光――那道強光不斷綻放，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彈力來，隨後兩人同時被彈飛了出去。

……現在只覺得樹枝、樹葉、火苗和塵埃在空中飛舞着，周圍回蕩着剛剛的爆炸聲和蘭特呼喊丘比特的聲音。而科俄斯的那支魔杖帶着火焰在空中旋轉着劃出優美的曲線……等它落到地上時已經被火燒毀的不成樣子，無法再使用了。

“喂，你可真夠狼狽的啊，科俄斯”男人帶着嘲笑的口吻望着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科俄斯――他顯然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哎？沒有想到那個女孩挺厲害的嘛――竟然抵下了科俄斯的火焰”許珀里翁蹲下去撿起地上燒焦的魔杖，但可能是燒的有些過頭，他剛拿起魔杖后，那魔杖竟斷成了兩截。

“唉，還是讓我把這些處理乾淨吧――要是讓科俄斯知道他的魔杖壞了，他一定又要生氣了”許珀里翁將斷成兩截的魔杖在手中用力一捏，等再次張開手后魔杖竟變為成了焦粉。

“下來就交給你了”男人走上前去抓起地上的科俄斯便轉身離開了。

“等……等一下我呀――這很快的！”許珀里翁的手掌上燃起一團雄雄烈火，他亳不猶豫的投了過去，隨後便緊跟上那個男人……

……傾刻火焰蔓延開來，將周用的一切焚燒殆盡，生起濃濃的黑煙來……

“……哥哥……咳咳……”丘比特吃力的爬了起來，她本想向哥哥那裏走去――但升起的團團濃煙嗆的她喘過氣來，甚至熏到了她的眼睛……

……她感到自己一陣目眩，整個人又重新倒在了地上……就在她神志不清時，眼前的一處景物就像扭曲了一般凝重樣的緩緩轉開……突然就在那個扭曲的點上空伸出一隻手臂――緊接着便是整身子……

……那……那好像是個女人，一個身穿着黑袍子的女人……她是美……美伙亞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