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六郎
知道了對方的來路，師徒倆開始準備佈置。
聽着他們倆嘀咕，林老爺心中沒底。畢竟普通人一輩子也遇不上幾回陰物。
“老兄弟，你說的這些不會傷到蘭芝她們吧？”皺着眉頭的林老爺，扒着窗戶看着裏面還在大快朵頤的蘭芝娘倆。
林師傅安排好一旁的林九，方才得空道：“酉堂你就放心吧，也就是黃皮子作怪。侄媳婦和小孫子頂多也就受點皮肉苦而已。”
“皮肉苦？”林老爺還是不放心，這小孫子就不說了，那時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蘭芝那好歹也是門當戶對的小姐，那是親家公的掌上明珠。
林師傅拗不過這老兄弟的糾纏，“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頂多也就擦破點油皮罷了。”
林九那邊已經佈置妥當，朝着林師傅比了個行了的手勢。
林師傅會意，“酉堂，你將這門堂給看住了，千萬別給她們跑出來。”
林老爺看着手裏的傢伙事，擔憂道：“要不我再去喊點人來？”
人嘛，總歸是害怕這些個未知的東西。
林師傅趕忙擺手道：“千萬不要，這黃皮子雖然是活物，不過復在人身上的是魂魄，亦屬陰魂。人多固然陽氣高，難免惹怒它。
林老爺似懂非懂的，心裏忐忑的點了點頭。
頭一次他覺得這諾大的老宅的不好。
林家書房內，金絲眼鏡在抱怨家裏的蠟燭不如省城裏的油燈亮。手裏拿着東西撥着燈花，“林福，你說那個老頭被我爹給帶到蘭芝那去了？”
叫林福的是一位和金絲眼鏡年紀差不多的漢子，一身家丁打扮。“是的，老爺他們現在還在少奶奶房門口呢。”
手裏的蠟燭突然火光暴漲，照亮着林耀文不滿的臉。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在他看來蘭芝患的可能是西醫所說的心裏疾病，這老爹居然將給人收屍入殮的老頭給找過來。
真是不可理喻。
昏暗的房間內，林師傅將墨斗藏於左手袖子之中，一頭的繩結繫於拇指之上。朝着屋內亮光處走去。
蘭芝娘倆此時正窩在床上啃着不知道第幾隻小公雞，那肚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突然間，蘭芝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眯起，陡然看上去像三角眼似的。還隱隱冒着綠光，將身旁的小娃護在胳膊下。齜牙道：“嘶！誰？”
林師傅從黑暗中顯出身形，不理會她那滴血的牙口，笑呵呵的拱手道：“鄙人林申平，見過仙家。”
要不說這伸手不打笑臉人呢，這成了精的畜生也沾上了人的習性。
受不得人捧。
只見蘭芝換上一副樣子，盤着腿。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嘴道：“好說好說，你是哪裏來的小傢伙，今兒個來見本仙有何貴幹？”
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不過那樣子越看越像一隻大號的黃皮子。
林師傅不動聲色，“不知仙家在哪一座洞府修行，鄙人好焚香叩拜。”
一聽着焚香叩拜，蘭芝體內的黃皮子一聽這可有戲，要知道它們修行艱難，如果有人肯供奉，受了香火可就發達了。
這黃皮子可能也是個雛，學着人的模樣，整了整衣領，攏了攏袖子。正襟危坐道：“呃哼，哼。小子聽真，本仙得道於道光年間，於清風山修行至今。偶感此地出人頗具仙緣，特此前來渡化於其。”
林師傅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原是清風山的仙家，鄙人這下有禮了。”
小樣吧你，一身的陰氣未散，仙胎未生。還得道於道光年間，你咋不直接說康熙呢？
黃皮子見他頗懂禮數，頷首道：“嗯，本仙觀爾頗具誠意，亦有仙緣。不如於爾立個堂口。也好聊表本仙心意。”
正在它得意之際，殊不知林師傅悄悄地將藏於袖中的符紙丟入榻上的繡鞋之中。
臉上卻滿帶笑意，“仙家既有此意，不知鄙人需準備什麼？也好到時候迎接仙體。”
這家裏老奶奶總把立堂口說的比天還難，我這下子回去可能好好的顯擺顯擺了。
瞧了眼邊上的小傢伙嘴裏含着半截雞翅膀，一臉享受的模樣。給了它一腦瓜，沒出息！
“嗯，念你有如此誠心。回去供奉好牌位，吾自會相見。”
“還請仙家賜下仙名。”
“清風山黃六郎是也。”
“記下了。”
比起立堂口，這些個雞算什麼。再說以後還怕吃不着？
黃六郎如是想到，不過那個小娘們到有些難纏。
黃六郎急於回去向老奶奶顯白，以及詢問立堂口的事情。也不細想，拉着旁邊的小傢伙就要衝出頂門。
林師傅手中的墨斗線也系好了活扣，在他眼中，兩道黃光慢慢的從蘭芝母子倆頂門鑽出。
黃光中顯出一張賊眉鼠眼的毛臉，呵，還挺謹慎。
榻上的那張黃符此時竟慢慢燃燒。
此刻，那黃六郎的身軀只余尾尖還在蘭芝體內。眼看就要成功，
“哐啷！”
門房的兩扇木門重重的砸在兩邊，林老爺雙手緊緊拉住林耀文的胳膊。
“兔崽子，你老叔正在裏面施法呢！！”
林耀文氣道：“施法？爹，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
“老頭，你要對我媳婦幹什麼？啊！！”
眼看着黃六郎就要鑽出來了，他這麼一吼便壞了事。
那黃六郎被這一聲嚇得又鑽了進去，林師傅手中的墨線套了個空。
眼下只套住了那隻小的，那個黃六郎此刻正依着蘭芝的身體準備往外跑，情急之下他將手中的線繞着蘭芝捆了幾圈。
這墨斗線終究是凡物，對付的了陰物卻對付不了人。細麻纏成的線又能有多結實，哪經得住她這樣扯？
眼看着這墨斗線即將扯斷，大小黃皮子就要逃之夭夭。
突然間那拚命掙扎的黃六郎便如斗敗的大公雞一樣耷拉下了腦袋。
“啪啪啪！”
林九拍着手從他後面出現，“怎麼樣師傅，我沒給您丟臉吧？”
“嘚瑟個屁，還不快把這傢伙封起來！”
這墨斗線終究是臨時起意用的，困不了陰物多久。
林九聞言大開隨身攜帶的黃皮葫蘆念咒將其給裝了進去。
蓋上蓋子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