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死,你挑
偏偏張權安還覺得不夠,從桌上扯過休妻書,一把扔在了阮雨身上。
還要補上一句:“哪來的滾哪去吧!”
真是下頭!
明曦從隔間走出,扶起地上的阮雨,輕聲道:“夫人,遇到渣男不是你的錯,但是知道渣男的本性后還不趕緊離開,就是你的不是了。”
阮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帶着顫音道:“張權安,我與你十歲相識,十三定親,成婚十載,自問照料公婆,打理家事,無一不盡心儘力,親力親為。你愛我時,便與我相坐綠柳髫下,溫酒煮茶,撫琴常伴。不愛我時,便是流連花叢,戲笑人間。”
“十五年啊!我用了整整十五年才看清你啊!”
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撼動了在場不少女子的心。
不少的青樓女子已悄悄地擦拭眼淚。
只有女子才懂得女子的不易。
她們出身青樓,往後好的去路也不過是做個小妾或是外室,嫁入尋常百姓家已是奢侈。
若是不幸的,染上那花柳病直接暴斃而亡了。
如果能夠選擇,又怎會願意糟踐自身呢!
在場的男人們眼神各異,有的鄙夷,有的憐憫,有的同情,唯獨沒有對張權安的譴責。
在他們看來,張權安只不過犯了男人的通病罷了,若不是那女子太過蠻橫,張權安又怎會休了她呢!
世道如此,男尊女卑,那些豪門貴族哪個不是姬妾成群?
便是尋常百姓家,那略微有些條件的,也願意再娶個小媳婦啊!
在男女平等的現世待久了,看到這一幕,明曦心中不禁惱火萬分。
“夫人,我知你心中痛恨,但氣大傷身,為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子實在是不值得!”
阮雨的心,在少女的寬慰下漸漸平復下來。
明曦見阮雨情緒穩定后,撿起地上的休妻書,然後……撕成碎片,撒了滿地。
“你幹什麼!”張權安怒吼道,凶光畢露,狠狠地瞪着明曦。
明曦並未理睬他,反倒轉身看向阮雨,“阮娘子,你何錯之有,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拿了一紙休書,你可服?”
阮雨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的端莊得體,自信耀眼。
一場婚姻,改變了許多……
阮雨的心慢慢地堅定了。
“我不服!”
“你有什麼可不服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我成婚十年,你肚子可有半點動靜,你就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張權安說著還嫌不夠,伸出手不停地指着阮雨,甚至還要上前戳她的肩膀。
明曦暗暗“嘖”了一聲,上前拍開張權安的臭手,擋在了阮雨身前。
“你幹什麼呢!給我往後退!退!再退!”明曦沉聲道。
小少女怒氣沖頭,氣勢逼人,饒是張權安也被嚇得退了幾步。
“張權安,你還好意思說呢,這些年你也沒少鑽外面女人的被窩吧!若是你安安分分的只守着阮娘子一個人,說到不孕阮娘子可能還會找下自身原因,但是你這麼多女人,一個都沒懷,到底是誰不行自己心裏得有點數吧!”明曦反駁道。
張權安的父母這些年也沒少攛掇他去找外面的女人生孩子,但凡有一個懷的,必定敲鑼打鼓地迎進門去。
老張家這些年可是格外的安靜啊!
也是如此,明曦才敢說張權安的其他女人一個都沒懷!
張權安頓時惱羞成怒,尤其是看到平時玩到一塊的狐朋狗友們正在偷笑,外加懷疑的目光時,更是失去理智,衝上前便要撕爛那少女的嘴!
明曦一驚,玩脫了!
不等她抄起身旁的琵琶,張權安的大掌帶着掌風已經貼近自己的面部。
明曦雙眼緊閉,她已做好準備,只等用臉硬生生地接下這一掌。
耳邊響起一陣風聲,預料中的巴掌並未落下。
隨即“砰”的一聲響在不遠處。
杏眸微睜,有一道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明曦抬眼,是昨天的那位黑衣公子!
不遠處,張權安正被侍衛打扮的少年踩在腳下。
袖子被人拽了拽,是春蘭。
“小姐,在樓梯口正巧碰到了兩位公子,便請求他們幫忙了。”
明曦點點頭,表示知道。
她剛剛讓春蘭趁亂跑了出去,就怕情況不對,租幾個打手也是好的。
不然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也討不到好啊!
明曦看了看被壓制住的張權安,又看了看撫着胸口,平復驚嚇的阮雨。
黑黢黢的眼珠子轉了轉,上前一步,輕輕點了點那黑衣公子的手臂。
江蘇御回眸看去,小少女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眉眼,桃花眼中充滿着祈求。
嗓音如貓咪般輕柔,“公子,再等一炷香可以嗎?”
江蘇御似知她心中所想,輕點了下頭。
明曦一雙桃花眼霎時變成了兩彎月牙。
江蘇御突然想,這女子一定不像其他世家貴女般笑不露齒,也不知這面紗下露出了幾顆牙齒,六顆?八顆?
明曦拉起阮雨的手,目光溫柔而堅定,道“和離!必須和離!”
“況且……”
明曦向阮雨伸出了手,“這世界很大,你可願隨我去看看?”
阮雨怔怔地望着明曦,她明明年長少女十幾歲,做事卻遠不及這女子果斷洒脫。
在她早已乾涸皸裂的世界裏,少女如一股甘泉,滋潤了她的心田,喚醒了勃勃生機。
是啊!世界很大,我必須去看看!
“我願意!從前錯過了很多,往後我想抓住所有。”
阮雨將手交付上去,兩手相握,兩人相視一笑。
不過,距離完美的結局還差樣東西。
明曦走向趴在不遠處的張權安,蹲下身,輕聲道:“識相的,寫份和離書,不然……呵,怎麼死,你挑。”
遠處的江蘇御給了白熠一個眼神,白熠會意,腳下用力。
張權安慘叫出聲,“啊……寫!我寫!我寫!”
明曦拿過紙筆,放到張權安面前。
張權安有苦難言,憤憤地寫下和離書。
突然,明曦淺踢了他一腳。
“寫好聽點。”
明曦警告道。
張權安狠瞪回去,餘光便看見白熠將手中的劍輕輕拔出,冷劍泛出的寒光閃過,張權安頓時歇了心思。
見他寫完,明曦拿了起來。
柔聲讀道:“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娥媚,巧呈窈窕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
讀到此,明曦頓了下,“張權安,你可要說到做到啊。”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讀完,明曦心情大好,略帶真心地誇了句“張公子文采不錯。”
白熠將腳從張權安身上收回,張權安不敢停留,連忙夾着尾巴逃走了。
圍觀的眾人見沒戲可看了,便也散了。
明曦將手中的和離書遞給阮雨,“收好吧。”
阮雨伸手接過,“多謝姑娘。”
明曦臉上笑容燦爛,“不必言謝,我是明曦,叫我曦曦就好。”
阮雨溫柔地笑了聲,“嘻嘻?真是可愛的名字。我年長你許多,你便喚我一聲阮雨姐吧。”
“今日還多虧了……”
明曦轉身望去,卻見屋內只剩自己,春蘭和阮雨姐三人了。
“小姐,兩位公子剛剛就走了,他們說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春蘭在一旁解釋道。
明曦點點頭,心想被人家救了兩次,卻還不知恩人姓甚名誰,往後能否遇見還尚未可知,心中略有些遺憾罷了。
收回思緒,明曦對阮雨說道:“阮雨姐,你與張權安已經和離,張家必定容不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隨時可以來大石橋東街第六戶來找我。”
不放心,明曦又重複了一遍,“隨時隨時喔~”
阮雨笑着應答,讓明曦放寬心,她且去張家收拾行李了。
出了藏香閣,走在街上,不一會兒便下起了濛濛細雨。
明曦和春蘭加快步伐回了家,到家后,兩人閑聊着。
“今日小姐可真帥氣!真是愛死這樣的小姐啦~”
“低調低調。”
“誒!小姐,阮雨姑娘按腳程說也得趕上雨吧。”
明曦想了想,答道:“肯定趕上了,她今日情緒起伏太大,希望不會受涼吧。”
……
走在路上的阮雨果然趕上了小雨。
細雨綿綿,雨水冰冷。
阮雨身上衣衫被打濕,她卻仍然心中歡喜。
回到張家,她沒有什麼東西,也沒有什麼牽挂。
十年婚姻,她帶走的只有兩個小小的包袱。
踏出張家大門,阮雨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
她回頭,深深地看了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隨後決絕轉身,乾脆而利落。
張權安,
從此你我天涯陌路,
一別兩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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