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過敏
這個縈繞了他一整晚的聲音,讓祁景行頓時渾身一顫,一低頭髮現祁小小將軍竟然又控制不住地……起來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磨了磨牙,迅速下床把床單塞到了床下,攏上沈於衷借他的寬大外袍,確定什麼也看不出來后,才微笑地去開門,接過早膳:“勞煩秋姑娘了。”
沈約秋看着狀若無事的祁景行,心中陣陣冷笑。
但她臉上也絲毫不顯,溫柔笑道:“我爹突然想起,借給你的那件中衣可能不太合身,想拿回去幫你改一改……”
“不必!”
那件中衣今早已被殃及,祁景行打死也不會讓沈約秋拿走。
沈約秋微微一笑,將色香俱全的早膳擺在了桌上:“那路大哥好好用早膳。”
沈約秋退出房間,安靜地立在屋檐下。
片刻后,屋裏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沈約秋突然放聲大笑,還生怕裏邊的人聽不到:“路大哥,早膳好吃嗎?”
屋內,祁景行的喝光了粥的碗裏,擺着一隻麵粉做成的死老鼠。
偏偏祁景行喝光了粥才發現。
雖然知道是麵粉,但那一瞬間的衝擊力,能讓任何一個吃完了早餐的人為之嘔吐。
這一刻祁景行毫不懷疑,沈約秋一定知道了昨晚是他!
沈約秋聽着屋內逐漸平靜下來的聲音,眼底浮上一層危險的冷意。
路知行,這只是個開始!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沈約秋回屋拿了把小傘遮陽,讓來鐵鋪里幫工的田二提溜着那口鐵鍋,走向鎮裏最大的酒樓——長久樓。
酒樓的掌廚廚藝是鎮上出了名的,當年這位掌廚從小小的食肆做起,直到今天酒樓的規模,成了掌柜,也仍然喜歡待在後廚親自給客人做菜。
但沈約秋找這位掌柜並非因為聽了這等振奮人心故事,而是對方喜歡研究新菜式。
果然,當看到沈約秋拿出鐵鍋的時候,長久樓掌柜雙目既驚又喜:“這是……可以烹飪的鐵鍋?”
沈約秋笑:“何止,經過我爹的淬鍊,再大的火這鍋也能承受得住,掌柜不妨多試一試能不能做宮中銅鼎才能做的菜式。只不過這鍋……我只是給掌柜試用,若掌柜覺得好用,不妨到我們沈家鐵鋪走一趟。”
沈約秋從長久樓走出來已經午後了,田二手裏沒了鐵鍋,只提了滿滿兩大食盒的菜。
田二滿臉猶疑:“這……沈二叔突然發現鐵鍋就這樣被你送出去了,不會氣瘋吧?”
沈約秋眨了眨眼笑得無辜:“我只是借,借一口鐵鍋,換一桌長久樓頂級菜色,我爹高興還來不及呢。”
二人一回到家,就看到找鍋找得着急上火的沈於衷:“我的鍋……我的鍋!”
“爹!我把鍋借給長久樓掌柜了,他還送了我們一桌最好的酒菜,有您最愛的紅燒肘子!”
然後田二就看到,方才還急得跳腳的沈於衷,立馬變成了個大笑臉:“我們秋秋就是能幹!”
田二原本還忐忑的心情瞬間變為無語——沈二叔寵女兒已經沒有下限可言了!
兩天以後,長久樓推出新菜品,喚作小炒,聲稱用鐵鍋大火爆炒,剛出鍋時十里飄香,口感爽脆,令人食指大動。
如果有人注意,就會發現,這些宣傳一開始都出自一些乞丐之口。
被陰影籠罩的後門,此時正站着沈約秋,還有兩個面色臟污的乞丐。
兩個乞丐約莫是一堆中年夫妻,女乞丐喚作七婆,此時笑眯眯地看着沈約秋:“秋菩薩,這次我們幫忙效果還不錯吧?”
沈約秋搓了搓身上的雞皮:“是不錯,如果能不要叫菩薩就更好了。”
大約五年前,沈約秋去廟裏上香,大和尚說她多行善積德,身體必能好轉,沈約秋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拖累家裏,不信也得信,隔三差五就找城裏的乞丐投喂,久而久之竟救下不少瀕臨餓死的乞丐。
原本卑賤的乞丐,以七婆夫婦為首,受着沈約秋的恩惠,竟還生出幾分義氣來,決心要幫沈約秋做事。
於是在乞丐的推動下,鐵鍋炒菜風靡鎮上。
沈家大房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月春不甘心地對沈大伯說:“爹,你看二房偷偷把鐵鍋賣給了長久樓,我們卻什麼也沒分到,這鐵鋪明明是阿爺留給你和二叔兩個人的!”
沈大伯也沉着臉,他活了這麼幾十年,也是頭一次看到鐵鍋,二弟賣的鐵鍋肯定價值不菲。
沈千磊剛從賭場輸了錢回來,現在也是對着二房的鐵鍋眼紅不已:“爹,你和二叔的手藝都是和阿爺學的,二叔能打鐵鍋,我們肯定也能打!現在外面的人只知道是沈家鐵鋪打出的鐵鍋,可不知道是二叔打的!只要我們放出風聲說是爹打的鐵鍋,那以後來找打鐵鍋的,肯定都找咱們大房的人!”
沈月春想起那天沈約秋和二叔念念叨叨說多打幾口賣給酒樓,眼珠一轉:“我下午就去和幾個客棧老闆說好,從咱們這定製鐵鍋,到時候二房的鐵鍋就無處可賣了,那銀子還不是進了咱們家口袋裏!”
沈大伯被一雙兒女一說,彷彿就已經看到真金白銀在向自己招手,他一拍掌,目光充滿野心:“就這麼辦!”
很快,鐵鍋出自沈家鐵鋪的消息傳遍全城。
但沈約秋覺得這消息傳播的速度,比平時要快上許多,她聽了一圈,還能聽到有人提到沈大伯的名字。
沈約秋蹙了蹙眉,總覺得大房恐怕又要作妖,於是打算待會兒便和鎮上幾家客棧酒樓談談鐵鍋生意。
沈約秋思慮着和幾個酒樓長期合作的事情,路過廚房,恰好見灶台上的艾草青團,順手拿了一個吃着。
然而兩個時辰之後,沈約秋沒能出門。
她發起了高熱,身上出現大片紅斑。
莫氏一見便明白了,連忙去拿針灸:“你是不是不小心吃了芝麻?”
沈於衷又慌亂又心疼:“可我們家一粒芝麻也沒有啊!”
沈約秋對芝麻過敏,因此家裏從不存放芝麻。
沈約秋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來,恰好此時,屋外顯現出祁景行的身影,他道:“晌午看到你堂姐鬼鬼祟祟溜進你們家廚房,不知道這粒芝麻和他們有無關係,不過他們家正在外面和幾位酒樓掌柜商量鐵鍋的事,你們若要找證據,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鐵鍋、大房、酒樓。
沈約秋立馬明白了前因後果。
她臉色通紅,身體虛弱,卻掩蓋不住眼底一片寒冰。
“阿娘……從後門,去請余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