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賞賜與警告
按照姜萬里與靜靈公主的理解，武功雖然粗淺，但想要修至一定造詣，卻是需要時間去打磨的。
可眼前這位皇兄才學習武功多久，他怎麼可能變得如此厲害？
神情不定的看着張自行站在長生鹿身側，二人卻無可奈何，只能略顯狼狽的離去。
張自行並未放在心上，看着倒在地上的長生鹿，就見那些真菌與梅花依然盛開，似乎並未收到影響。
“詭異的東西。”張自行喃喃道，將長生鹿搬到馬背上，自己牽着韁繩朝來時的路走去。
能夠獵殺一隻長生鹿他已經知足，不想再繼續狩獵下去。
張自行回歸高台邊時，引來了不小的騷動。明明才過去不到半個時辰，這位三皇子卻為何回來了？
不理會那些彷彿要扒光自己的目光，張自行自顧自牽着馬走着，卻忽的被一名太監攔着。
“殿下，按照往日春獵的規矩，這隻長生鹿您可以賞賜給下面。”
這確實是實話，對其他人而言視若珍寶的東西，在皇族眼中，不過尋常。平日裏天材地寶已經足夠，這隻長生鹿確實是雞肋。
張自行點點頭，看了看四周，忽的一愣，隨即走到了那群江湖人面前。
看着被圍在雙手合十的僧人中間，看上去有些衰弱的女子，張自行笑道：“聽說鹿茸有補益氣血和安胎的作用，你讓這些和尚幫你處理好，爭取生個大胖小子。”
想了想，張自行又道：“當然，生個姑娘更好。”
女子看了一眼張自行，然後點點頭：“謝謝您了。”
“不客氣不客氣，好好保重。”張自行朝她揮揮手，轉身離去，將馬交給了身後的太監。
“殿下這一步走的真好。”回到位置，李清靜低聲道。
“走什麼了？”張自行放鬆下來，側身半躺着，這才覺得有些疲憊。
“您和少林交好，陛下顯然是喜歡的。”
“我才沒想那麼多呢。”
李清靜笑了笑，隨後遞給張自行一個木盤：“這是殿下喜愛的紅豆糕，我特意多留了幾塊。”
“果然還是你對我好啊。”
李清靜不說話，只是在一旁疊起了毯子。這是為張自行準備的，下午天氣轉涼，或許會用得上。
慢慢的吃完了紅豆糕，張自行打了一個哈欠，那些皇子皇女們也騎馬自林子裏顯露了身影。
他們的身上滿是鮮血，——那並非是人血，而是長生鹿的血。
獵殺了多隻長生鹿，他們壓根不可能將完整的屍體扛回來，只是屠宰了部分的肢體。
長生鹿渾身是寶，在他們身後血淋淋的包裹里，有鹿角，鹿眼，鹿心，鹿鞭以及一些殘肢，污穢噁心的彷彿是血肉的地獄。
皇子們御馬而來，居高臨下的來到那群江湖人的面前，有人提起袋子，朗聲笑道：“有人要施捨的嗎，哈哈哈哈哈。”
“多謝殿下。”一名面容粗獷的漢子立刻站了出來，跪倒在地。
“我這裏還多着呢，”那名皇子得意的將袋子裏的東西抖落在地：“誰願意做本殿下的狗？”
“我願意。”
“我願意。”
那群江湖人中不斷有人走出。有了來自長生鹿的天材地寶，他們一會兒在通往鍊氣士的道路上便能夠走的更加順暢。
“哈哈哈哈哈，快點搶吧。”
姜明月則將滿是血肉的袋子丟在青龍幫那位老者的面前：“你我兩家合作，
以後河道往來運輸的費用減免三成。”
“回殿下，老奴做不了主。”
“你家幫主呢？”
老者搖頭：“抱歉殿下，幫主臨行前吩咐過，這次前來只為一件事。”
姜浮生繞開這場鬧劇，來到少林寺一名僧人面前，雙手合十：“大師，這些天材地寶便交給您了。”
“多謝殿下，”老僧睜開眼眸，卻微微搖頭：“不過之前三殿下已經交予老夫一頭完整的長生鹿，出家人戒貪念，現在的已經足夠了。”
“哦？”姜浮生眼眸微眯：“那真是太可惜了。”
張自行看着不遠處的鬧劇，他不明白這些江湖中人為何渴求天材地寶到了這樣的地步，瞧着這些人諂媚的模樣，和皇子皇女們肆意張狂的笑意，不由得皺起眉頭。
長生鹿的血肉終究還是被分完了，鬧劇結束，接下來原本的丑角，卻要變成主角。
高台上，紗幔中的帝王漫不經心的打了一個哈欠。
接下來的儀式對他而言，有些無趣。
但這已經成為春獵的傳統。
——更是賞賜和警告。
“多謝陛下開恩。”
少林寺與青龍幫領着眾人率先朝着高台跪拜，感謝天子對他們的憐憫與施捨，從某種意義上講，正是天子的許可，才讓他們有了得到長生的機會。
那名接受施捨的粗狂漢子率先從人群之中走出，他已經迫不及待，雙目通紅。
自行囊中取過香燭，黃紙將乞討來的鹿血，鹿角按照某種特殊的方式擺放在地上，並將獻血塗抹在自己雙眼之上。
似乎有某種詭異的陣法被布下。一時之間，微風浮動，這粗獷的男子腳踏玄妙步伐，口中念念有詞，竟像是變成了做法的道士。
鍊氣士需納長生氣入體，陣法、儀軌、齋醮、獻祭等皆是引導常人成為鍊氣士的最好方式。
傳聞在古老年代，天地之間菁純之氣無處不在，尋常的呼吸吐納便已足夠，但到了眼下，鍊氣士只能藉助外道，更有大風險。
在眾人的目光中，粗獷漢子忽的大喝一聲，周身狂風大作，長生鹿的鹿角忽的乾癟，有某種氣息接引而來，雖無形卻有質，彷彿黏答答的爛泥，又彷彿空靈縹緲，竟是至正至邪的集合體。
這就是長生氣。
這就是可以讓人增壽，讓人蛻變的長生氣。
——這便是賞賜。
好似過去許久，卻彷彿不過一瞬。長生氣自漢子天靈蓋而入，瞬間隱沒不見。
天地之間回歸寂靜。
下一息，粗獷漢子渾身泛起血瘤，在痛苦的嘶吼中，炸成了不規則的爛肉。
眾皇子皇女面色煞白，更有人捂住了嘴巴，不讓污穢之物噴出。
——這便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