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秋風肅殺
一陣冷風襲來，張自行穩穩踏出一步，體內真氣轟鳴，發出如同野獸嘶吼般的聲音。
萬心遠面無表情，唯有眼眸深邃，看着張自行，好似林中之王看着張牙舞爪的小獸。
剎那間，二人身形化作兩股狂風撞擊在一起。
長劍顫抖，輕易挖掉張自行手臂上的血肉。
血肉落地，還如同活物般不斷抽搐。
張自行悶哼一聲，咬碎了牙關，拚命將左拳遞出，落在了萬心遠胸膛之上。
萬心遠肌膚流動，好似水波。胸口處一片穴道張開，化作漆黑的空洞，更有真氣噴涌而出，化作劍氣。
呲呲呲。
一道道傷口在張自行體表浮現，攪的他皮開肉綻。
鮮血化作雨水，不斷低落，將周遭大地侵染。
看着張自行咬牙忍受，萬心遠只是心中冷笑。
單獨煉“骨”，終究擋不住他修鍊“筋，皮”。
劍氣縱橫間，萬心遠已經勝券在握。
太陽逐漸偏移，讓孤峰的倒影偏移了數寸。
血腥的味道愈發濃郁，那是張自行的血液。
腦海中，羅漢拳的拳訣不斷浮現，好似木魚敲響，一點點落在張自行心頭。
他不斷催動【羅漢骨】，耳畔聽着劍鳴，心中忽的有所頓悟。
體內長生氣搖曳，化作少陽真氣遍佈周身。
真氣融入骨骼，逐漸產生奇異變化。
若是透視而去，張自行全身骸骨竟是隱隱散發黯淡金光，宛若一尊骸骨金佛。
他面無血色，眼眸卻泛起亮光。
那些金光侵入骨頭，化作點點金色顆粒，融入骨髓之中。
一劍斬落，卡在張自行肩頭，不斷撕扯血肉。
他紋絲不動，忽的雙手合十，手腕周遭均有銀白墨跡。
傷口之處，隱約可見骨骼散發溫暖微黃，讓人看去，頓生安寧祥和。
萬心遠眼角直跳，耳邊接連傳來骨骼轉動聲，讓人頭皮發麻。
很快，這些骨骼異響連成一片，到似成了古寺之中低聲呢喃念誦。
轟！
張自行忽然覺得體內有深入骨髓的痛楚，伴隨而來的，卻是狂奔的血液。
他猛地張開眼睛，恰如金剛怒目。
周身血液躁動，竟是將【羅漢骨】煉至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有了旺盛氣血的功效。
張自行肌肉虯結，血液之濃郁，幾乎到了實質。
一滴鮮血落下，竟在地面砸出一個小小的空洞。
“你。。。。。。”
萬心遠面容驚詫，不得不倒退一步，體內經脈頓時擴張，容納更多真氣。
無數暗勁伴隨劍氣襲來，卻被張自行一拳抹去，無法接近。
“少林根骨竟有如此威力？”
萬心遠面色難看，眼中是詫異，震驚，還有迷茫。
透過傷口，萬心遠看到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是暗淡晦澀的金光。
難道他真是少林寺十八銅人？
萬心遠心中駭然，卻忍不住去想。
看着張自行好似一尊一半血肉，一半暗銅的佛像走來，萬心遠只能再度揮舞劍氣，不斷消磨他的血肉。
只是【邀明月】需要藉助月光修鍊，方能容納劍氣，他已經釋放了八九成的劍氣，卻依舊無法殺死張自行。
密密麻麻的劍氣中，萬心遠手舞“月如霜”，《素月破滅劍》中的精妙招式一一襲來，卻盡數被張自行骨骼所阻，無法傷及要害。
不過數十招過去，張自行周身幾乎已經沒了完好血肉，就連面頰都被剮下一小半血肉，整個人彷彿真的只是一具活着的骸骨。
看着面前猙獰卻散發佛性的怪物，萬心遠剛要出招，卻被張自行欺近了半步。
那張骷髏般的面容浮現在眼前，張自行奮力一拳襲來，化作一抹銀白墨跡，打中了萬心遠胸口。
咔嚓。
萬心遠骨骼碎裂，仰頭噴出獻血，面色慘白。
他狂舞劍招，可那些精妙詭異的招式卻絲毫不能阻攔張自行的腳步。
看着劍招從常人難以想像的位置襲來，張自行卻眼神愈發明亮，像是完全看清了萬心遠劍招的破綻！
又是一拳砸落，萬心遠忽的仰頭，整個人上半身與地面平行，彷彿是一團柔軟的橡膠。
他有煉“筋”之法，自身柔韌性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所以才能借力打力，以此法化解恐怖怪力。
面對萬心遠詭異的身形，張自行無動於衷。
此時的他已經無法維持表情，整個面部都彷彿已經死去。
唯有他的血是滾熱的，熾烈的。
眼中的光芒璀璨，倒映着萬心遠的影子。
“哈！”
他大吼一聲，伴隨着滾滾真氣，呼嘯山林。
原來，他才是野獸。
萬心遠才是獵物。
銀白光芒亮起，張自行的拳頭好似化作了太陽。
體內氣血鼓盪，他一拳便砸破了空氣，兇猛如同海嘯。
萬心遠抬起寶劍，所有的招式盡數施展，劍氣迸濺，鋪陳出密密麻麻的蝗蟲。
煉“筋”，煉“皮”。
【柔脈】，【邀明月】。
暗勁。
他活了那麼多年，侵淫武道數十載，此時卻慌忙且狼狽。
一拳在他眼中不斷放大。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擋不住！
“不可能！”
一聲驚呼在張自行耳邊響起，他不聞不問，哪怕一身血肉盡數脫離骨骼，都要一拳將萬心遠打死。
這是他最後的一拳，根本收不住力道。
一口真氣全憑意志支撐！
天空中，一行大雁南下。
原來，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秋日。
肅殺之氣升騰，悄然將層林盡染。
山巔之上，素月派的劍遇到了少林寺的根骨。
地上，滿地的血肉。
修長且堅固緊握的拳頭穩穩的橫亘在那裏。
好似一塊風吹雨打的頑石。
一把如月般潔白的長劍傾斜插入地面，不住抖動。
彷彿是在對自己的主人訴說著什麼。
只可惜，羅漢拳之下，萬心遠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的肌膚無法化解恐怖的偉力，紛紛自肉身之上剝離。
他胸前的骨骼破碎，刺穿了自己的經脈。
無數鮮血宛若幽泉般自他身上汩汩而下，凄厲恐怖。
張自行眯着眼睛，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完整的肌膚。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視着萬心遠。
屍體倒下，並無任何異樣。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體內真氣消耗殆盡，就連骨髓之中都無法再造鮮血。
恍惚中，他彷彿瞧見了刑彬和唐小蝶。
伸出手去，卻是一片鏡花水月。
趔趄中，張自行仰面倒下，慘烈到了極點。
滴答滴答。
點點秋雨落下，緩慢且輕柔的沖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