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思考與真正目的
愛麗絲在那之後的記憶不是很清晰，只知道在她放棄抵抗準備迎接生命的終點時，視野突然明亮了起來，威廉·約爾格站在了她的眼前，關於他所說的已經完全忘記了，只感覺世界越發朦朧，最後完全陷入迷離。
當愛麗絲再次醒來時，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環境無比陌生，像是一處昏暗狹小的白色長方箱子內，對面有一扇門，左右兩側分別有一扇被拉起帘子的小窗，整個空間略微顛簸震顫。
這是，車廂？
依稀是車廂的空間外傳來“塔塔”的馬蹄聲，愛麗絲所躺的紅色座椅柔軟寬大，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另一側的座椅則擺放着一本黑色封皮書和一把小刀。
她迷茫地想要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兩隻小臂和腰上都纏了繃帶，前襟部分的白裙被鮮血不規則染得暗紅，全身酸軟無力，幾乎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彷彿這具身體不再屬於她。
相比身體上的難受，愛麗絲卻感到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應該是威廉·約爾格救下了我，並把我帶到這裏，無論他要把我帶去什麼地方，靠現在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不如把握難得的機會好好想想一直被自己耽擱的問題。”
“首先，我是誰？我來自哪裏？對我而言這個問題本質上是一致的。”區別於之前，這次愛麗絲直面這個問題時並沒有再次頭痛，而是很平靜自然。
“按照書上所說的，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將死的人的靈魂，因為愛麗絲的命運交替，我繼承了她的命運。那麼之前的我是誰？為什麼我一路上會知曉一些看似合情合理的事情？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在潛移默化影響我的行為還是我本身的潛意識記憶在引導我做着本能的逃命和對他人的觀察判斷和防範？”
“我顯然擁有着正常思考的能力，對於眼見的東西能夠輕易的判斷出它的性質作用，就像在以前見過一樣。這是因為愛麗絲見過還是因為我見過？我知道這裏是馬車車廂，馬車，什麼樣的人會用馬車？還有那種黑白的裝修風格和高架水塔，這是這個國家的文化？貴族、王都、教會、魔法，我好像都知道大概是什麼意思，但是我並不知道具體的樣子。這指向什麼？有沒有什麼是我知道而愛麗絲不該知道或者愛麗絲知道我卻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能找到其中一樣，我就能知道到底是我之前的記憶完全被磨滅只剩下思考的本能還是我仍然保留着記憶只是被潛藏起來。”
“可是我不知道愛麗絲知道什麼，我不知道她對一件事會怎麼想，或許我把那本書後面的內容看完可以多了解一下她。”
“暫時放下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個世界的惡魔忌憚着傑西菲兒家族的某些東西因此會不斷追殺我，而真正的愛麗絲的靈魂中了詛咒在消亡之際與我命運替換，那她應該是繼承了另一個世界的我的身體，她能改變我原本將死的命運嗎？不對，不知道那詛咒會不會連帶着替換過去，但這不是我現在應該操心的了，我總有一種預感以後應該會和她再次交集。
“不小心想岔了！嗯，我現在正被威廉·約爾格帶去不知什麼地方，待會如果可以一定要問清楚，繼續試探一下他，最好還是不要和莫名奇妙的人待在一起。”
“威廉·約爾格雖然一直在試着向我表露善意，至少表面來看他確實一直在幫我，但是我總感覺他真正所想絕非如此。他總能在巧合且關鍵的時候出現，
昨晚我一直感覺到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無法靜心思考，甚至突然感到莫名困意想要回房睡覺，直到那怪物襲來我才勉強精神了一點，到了最後威廉·約爾格出現自己又是感到朦朧陷入暈厥，這絕不可能是那怪物的能力，時間對不上，只能是威廉·約爾格，他在故意這樣做？”
“可是為什麼？難道就為了讓我回到房間遭受怪物的襲擊然後再關鍵時刻出場讓我對他印象深刻從而對他產生好感認可他是個好人？”
盯着車廂天花板思考的她眉頭越想越皺。
“他表現的似乎有些刻意，以他擁有奇異魔法的能力，想要掩飾的好一點並不是不能做到，可是幾次讓我感到腦袋昏沉都是那麼的突兀，完全不自然。”
“話說自己好像洗過冷水澡來着，這具虛弱的身體會發燒好像也也不奇怪，雖然無法確定是不是一洗完冷水后發燒的時間，但應該沒那麼快才對，畢竟還烤了一下火。”
“嗯，應該不會，但如果問起威廉·約爾格不知道他會不會用這個理由搪塞我。”
“現在還不知道這傢伙的具體目的，但是要用這種手段來博取我好感怎麼也不像好人會幹的事，很有可能是想要利用我。”
“那麼他的一些話語恐怕都只是拋出的一些手段，包括收我做學徒隱藏我的身份，真是一句都不可信……”
“一句都不可信！”
愛麗絲突然瞪大了眼眸，內心驚懼起來。
“我曾問他是不是會讀心術，他說不會，卻兩次在我有需求的時候突然給予滿足……”
“他真的不會嗎？凡事往壞了想總不會有錯，那麼我剛剛所想的一切事情可能都已經被那個應該是正在馬車前駕車的那個男人一字不露的聽了去。”
“難怪我現在頭腦那麼清醒一點也不感到思緒滯澀，恐怕是他故意要我自己把所有秘密暴露給他，等等！”
愛麗絲使勁和腦海中的思緒做鬥爭，試圖讓某些想法不具象成語言在腦中響起，最終艱難地想着：“如，如果等下10s他還沒有反應的話，那麼很有可能是我多心了，畢竟讀心術這種能力完全超出了一般規則，太過離譜了，嗯。”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秒”
……
“九秒”
“十秒”
四周依舊只能聽到那清脆的馬蹄聲，車廂依舊那麼昏暗，愛麗絲死死盯住那扇門，最終“鬆了口氣”地想着：“我就說嘛，他就是沒有這種能力，那麼接下來還有什麼問題沒有解決呢？我的身份問題？試探威廉·約爾格？還是……”
“啪嗒”一聲，車廂的門向外兩側突然打開，照進明亮刺眼的光線，透過門可以看到幾匹正在拉車的白馬在奮力奔跑，地上是白色的石子路，兩旁是嫩綠的草地。
從車廂門外架馬平台左側出現一道身影，正是威廉·約爾格，他轉身進入車廂里，看到愛麗絲睜開了晶藍色的雙眼看着自己，神情古怪，威廉·約爾格笑着說道：“你醒啦？我想着來看看你的傷勢有沒有惡化，你餓不餓？要不要喝點水？”
愛麗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嘆了口氣，視線轉回天花板，幽幽地有些答非所問地開口：“我現在已經沒有絲毫多餘的力氣，有些事情大可不用那麼麻煩，你也看見了，我根本用不了那把刀。”
威廉·約爾格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輕笑了一下，對着愛麗絲說道：“你很聰明，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
愛麗絲沒有轉過頭去看他，問道：“如果我問你真正的目的，會不會不禮貌？”
威廉·約爾格完全進入車廂內部走在側邊座椅上，這車廂異常寬敞，躺下一人坐下一人也絲毫不覺得有多擁擠。
他大大方方地坐下后看向愛麗絲回答說：“是有一點，但我不介意，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是讓你成為我的學徒，現在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
愛麗絲依舊沒有轉過頭，“所謂的考驗就是讓我獨自應對那怪物看我在絕境中的反應能力？”
“你知道，當然不只，更重要的是你能否識破我的局。那隻極夜蝙蝠只是意外，我也就順水推舟，不過你的反應確實讓我刮目相看，只是你本來可以把他一同殺死的。”
“你不知道我當時的想法？”
“不知道，虛實之戒我也是在那之後才戴上，之後我才能真正意義上的讀取你的思想。”
說著，他抬起右手展示了一下食指上的一枚像是一小圈樹枝一樣的戒指給因好奇而轉頭的愛麗絲。
“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你僅憑推斷就知道我的想法？”
愛麗絲有些詫異。
“是大致想法，不過足夠了。”
愛麗絲再度看向天花板，嘆了口氣，說道：“我雖然通過了你所謂的考驗，但我還不了解你。”
“我這個人向來是不重要的，了解太多我沒有意義，你只要知道，我會願意收你做學徒一開始只是出於某個人的請求，不過現在我對你很滿意，只要你同意，我一定讓你擁有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能力，無論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樣的都可以做到。”
威廉·約爾格臉上再度露出笑容，張開雙臂在空中，英俊的面龐滿是自信，因為在某戒指的作用下，他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愛麗絲確實心動了，但她還有一點想要確定：“如果我說我想要殺神呢？”
威廉·約爾格的雙手和面容僵住，他斂起自信的笑容，轉頭和愛麗絲對視，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弧度。
“這個有點麻煩，但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