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能初現
細雨稍收，死寂的岩石堡頓時鮮活起來。
人類、精靈、半獸人往來穿梭，歡快的清理着戰爭留下的痕迹。
古板的領主大人不允許領民以智慧種族為食，這讓很多魔族美味愛好者頗感失望，不住念叨着「笑談渴飲魔族血」的日子。
不過，一場大戰過後，魔族小崽子們遺留下來的戰甲、兵戈、輜重卻是好材料，戰場上撿到之後，只要交一成的費用，慷慨的帝國軍需官就會讓那些飽受魔族摧殘的民眾把自家的斬獲帶走。
至於是自用、熔煉之後再以原材料價格賣給帝國軍亦或者強盜、魔族，軍需官老爺就管不着了，那是軍法官的業務範疇。
魔族軍武器傻大黑粗，擁有更先進冶鍊技術的帝國軍看不上那些破爛。
正因有財可發，岩石堡內一間間店鋪卸下緊閉的門板，一張張笑臉，開始忙碌自己的生計。
既然帝國統御四極的強大武力白虎軍團出手了，岩石堡的人們就忘了邊防軍第28軍全軍覆沒帶來的恐慌。
魔族小崽子不是十萬精銳白虎軍的對手，在白虎軍副統領白冰閣下統領下，邊防軍丟失的黃沙城已經被收復，入寇的魔族小崽子據說也被兇悍的魔雲虎當了點心。
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歌照唱，舞照跳，真當岩石堡的爺們都是城主少爺那等臨陣脫逃的軟包慫蛋？
……
甩開一塊吸附在手上的淤泥，王峰艱難的從河中爬出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景物，辨認出這裏已經距離岩石堡足有五十多公里了。
拖着疲憊的身體上岸，王峰腳下突然一沉，整個人就朝着一把斷刀摔了過去。
“沒想到我竟會死在這裏。”
王峰腦海中一片空白，身上提不起半點力氣，眼睜睜看着斷刃朝着自己的眼睛插來。
不到0.2秒的時間，王峰的眉心已經能感到斷劍的鋒銳了，整個身軀卻懸浮在了空中。
又來了，又一次飛了起來！
王峰感到意識有些模糊，勉力控制着身軀朝着河邊樹林掉了下去。
這是第二次了！
王峰陷入昏迷。
睡夢中，王峰再一次夢到了漫天雷霆，看到了墜崖時眾多忽略的細節。
那個發動雷電魔法攻擊的魔法師非常強大，堪稱以一人敵一軍的強。
在她的魔法攻擊下，魔族主將的親衛們，哪怕是地階上位的親衛隊長，都被劈成了焦炭。
自己能活下來，並非魔法師放水，而是魔族主將胸口一枚吊墜連續釋放出三個防禦魔法。
可惜，即便三個被動防禦魔法都達到了地階水準，也無法承受幾千道雷霆的轟擊。
王峰最後的印象是兩張絕美的臉。
一張來自於天上，那位強大到令人窒息的魔法師，除了盈盈一握的腰身，水藍色面紗下露出精緻白皙的下巴堪稱藝術佳品，不能窺見全部的容顏更讓人遐想。
而另一張則來自身下，那位頂盔摜甲、肌肉虯結的魔族軍主將。
在雷霆轟擊下，魔族主將臉上的面具毀了一半，露出半張令人驚艷的臉龐和一隻迷人的紫色眼眸。
據說這次魔族軍主將是高級魔皇族的蒙哥馬利侯爵，魔族第一公主也隨軍一起行動。王峰腦海中閃過一串信息，意識里楚小魚和王薔的嘴一直在動，只記住了兩枚烈焰紅唇，卻再也聽不清兩人說什麼。
就在王峰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一瞬，多年頭痛熬煉出來的意志清明一瞬，
慢着，我是怎麼死裏逃生的？
最後一個畫面出現在王峰腦海。
這一次是上帝視角，而非之前的第一視角。
漫天雷霆轟擊下，王峰看到正在急速下墜的自己眼中閃過幽藍色的光芒，下墜勢頭在距離地面五六米的高度停止了。
然後，王峰看到自己和魔族主將向著兩個方向飛出，自己落入了蒼雲嶺下的河裏，而那個疑似魔族公主的傢伙，則飛入了蒼雲嶺下的一片針葉林里。
“所以，我們都沒有死？”
再次醒來，王峰感到肚子裏一陣難以忍受的灼燒，胃都扭曲了，飢餓的感覺甚至蓋過了身上被雷霆燒焦的刺痛。
從飢餓感判斷，蒼雲嶺一戰已經過去了至少兩天的時間。我必須把魔族主將可能未死的消息帶回去！
一腳邁出，身形踉蹌了一下，王峰知道，這是自己重傷之後極度衰弱所致，目光正好落在河中飄來的一隻長矛上，王峰想着，有個拐杖拄着就好了。
下一刻，王峰看到長矛竟然從河中飛起，落在了自己手中。
我……我這是……
王峰陷入莫名的驚喜。
『這個時候，來一隻烤羊，再來兩個漂亮侍女就好了。』
仰望天空，王峰向慷慨善良的神明發出虔誠的祈禱，奇迹果然出現了。
一群烏鴉從天上飛過，王峰的頭上落下一坨新鮮出爐的屎……
……
“不合格！”
一路從帝都風塵僕僕趕來的紅衣軍法官盧金風閣下在評估表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岩石堡是盧金風閣下這一路行來見過防禦最爛的伯爵領。
低矮的城牆還趕不上他家的院牆，普通士兵只要一個縱躍就能跳上牆頭，精銳軍士跳躍時還得悠着點，但凡力量稍大些，還得從城牆另一邊飛過去落入重圍。
好吧，對於岩石堡“老、破、小”的城牆盧金風當真無話可說了。
一個疑竇產生，帝國軍部為何會給岩石堡城衛隊配備三千副價值不菲的人馬俱裝鎧甲？
莫非，軍務處的老爺們當真以為“最好的防禦是進攻？”
對此，盧金風紅衣軍法官嗤之以鼻。
隔着十萬八千里，盧金風都能聞到舊貴族代表“四王八公”集團身上散發的腐朽惡臭。
那幫萬惡的舊門閥還以為邁向新生的帝國是三十年前的模樣？
我呸！
盧金風仔細打量着往來穿梭的各族人群，再次搖了搖頭。
這裏的人躲在黃沙城第28邊防軍羽翼下苟延殘喘習慣了，一點都不把異族的威脅當回事，根本不知道種族戰爭有多麼殘酷！
現在，第28邊防軍全軍覆滅，盧金風的任務就是找出需要承擔責任的罪魁禍首，然後把他們掛在路燈上一一弔死！
當然畢業於帝國律政學院的盧金風閣下也是有節操的，不會對28軍的普通士兵下手，聽聞他們後勤處還有一個中校、三個少校倖存，盧金風總不會缺了審訊目標。
身着黑衣的精悍憲兵們也同樣辦老了差事，一進城也不用長官吩咐，一隊去了軍營從士兵們口中了解情況，另一隊則撲入民居，從當地民眾口中獲取線索。
至於盧金風閣下，坐在茶館裏喝了兩杯茶，又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施施然的朝城主府行去。
……
“滾開，滾開，不要擋了神官大人的路！”
一隊金甲騎士縱馬闖入岩石堡，他們中央拱衛着一位身着黑色長袍的神官。
百戰餘生的岩石堡城衛軍剛想阻攔，就被巨大的聖光徽章拍在了臉上，那是大陸各國聯名簽發的通行許可，這些人有權利進入人類各大城市，前提是人數不得超過百人。
有懂行的民眾看到神官黑色長袍上綉着的血色天平，不禁頭皮發麻。
“他們怎麼來了？異端裁判所的裁決神官又要把誰綁到火刑柱上？”
“我猜一定是地主家的那個傻兒子！”
當著城衛兵的面，書生說話時用了些微規避技巧，不成想城衛軍小隊長看過來，“嗯，伯爵府的繼承人、帝國軍中校，哼哼，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關鍵是，還長着一枚老鼠膽！”
於是眾人爆笑。
對於仁慈、智慧的岩石堡伯爵夫婦怎麼生了一個傻兒子，大家猜測最多的是伯爵府的幸運都給了那位驚才絕艷的大小姐。至於地主家的傻兒子，則是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野種。
……
有些破舊的城堡內。
“少主，魏晨、李金剛、楚小魚少校來訪，懇請接見！”老管家福伯恭敬的稟報。
“福伯，都說了我不是少主，峰弟才是！”
王薔將手中雪白的擦槍布砸向老管家，鳳眸閃過冷厲，“別人不知道，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着他們一起胡鬧？”
“少主……”
福伯在王薔的眼神殺下不得以改了稱呼，“大小|姐，岩石堡民風彪悍，恐怕無法承認一位望風而逃的伯爵領繼承人。”
“別胡說，峰弟只是去天風要塞傳遞軍情。”
“帝國有在戰時拋下部隊，自己跑到大後方彙報軍情的軍官嗎？”
福伯看向魚貫而入的三位帝國軍少校，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這三位，也跟他們的主官一樣擺不上枱面，攻堅、沖陣、打硬仗顯不出來，搶戰利品一個頂倆，真不知道是怎麼混進光榮的第28邊防軍的。
“尊敬的榮耀騎士閣下，我們前來拜訪王峰長官。”
楚小魚顯然聽到了王薔和福伯的對話，臉上略顯尷尬，沒有寒暄而是直接道明來意。
楚小魚對王薔的稱呼是軍方對平民戰職者的叫法，並未沿用剛剛在戰爭中軍職的叫法。
這個稱呼很微妙。
王薔雖是岩石堡大小姐，還有一個身份則是聖光教廷培養出來的榮耀騎士，在剛剛的岩石堡戰役中，王薔依照帝國戰時貴族法案接管、徵召了岩石堡三千私軍，帶領大家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
但是，在楚小魚這種職業軍人眼中，王薔依舊只是一個平民。
與教廷牽扯不清的、隨時有可能背叛帝國的平民！
這關係到軍隊的利益，軍人的尊嚴，以及後繼戰鬥軍功的評定。
岩石堡城衛軍和楚小魚三人率領的一千五百邊防軍騎兵，跟隨白虎軍團追殺魔族軍三天後，折返岩石堡駐地。
本來戰後楚小魚三人手頭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不過，心思機敏的楚小魚想到一直未曾露面的自家長官，心中就充滿疑慮。
按照自家長官無恥的秉性，在魔族大兵壓境，又有王薔率領岩石堡衛隊替死的當口，應該打鋪蓋撤退才對，怎麼可能簡單的交代一句「頭天晚上喝多了想靜靜」就矇著頭回伯爵府睡大覺的？
他不怕就此長眠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