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背叛和相信
殷紅的血順着他的額頭滑落，滴滴滲落在他花白的鬍子上。
看上去既可怖，又可憐。
但秦無聿卻冷笑漣漣：“裴庸思，你是怕這江山不是你裴家所出，才來孤這表忠心吧？”
不等老頭裴庸思說什麼，他又道：“當年的事你能忘，可孤忘不了。”
“你利用孤對皇后的信任，將孤誆騙到宮中，若非孤留有後手，只怕孤的墳頭早就長滿野草藤蔓了。”
秦無聿出生的當晚，北境就遭到天火焚世，京中各地都被天降的火球點燃了住所，就連皇宮都幸免於難。
國師府便放出了預言，因為秦無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降世，上天便降下天罰警告世人。
先皇本想殺了他，但不知為何沒有下手。
就放任秦無聿在冷宮中被欺凌，直到十歲時才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他為自己起名無聿，端的一副溫潤如玉的好模樣，引得當時無數世家貴女傾心，但都懼於他身上的命格。
清瀾看似溫和好說話，但性子極倔，不肯聽他的話嫁給當初的三皇子，說自己看上了當年的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無聿。
他迫於無奈，只能答應。
可就在清瀾和秦無聿成親的一年後，他從國師府那裏意外聽到了一個信息。
秦無聿會覆滅了北境。
他裴家世代都忠君愛國，誓守北境，怎能因為一個人就忘了國？
之後他便瞞着所有人，秘密扶持三皇子，在給清瀾傳信，以她的名義約秦無聿入了宮……
過往的一幕幕閃現在眼前，讓本來精神抖擻的裴相爺此刻都蒼邁了許多：“陛下，當年事皆是我一人之過，不管裴家——”
秦無聿打斷他：“若非知道是你一意孤行，你以為孤會留你裴家這麼久？還會重用裴名宿？”
暗色的藍眸里逐漸地染上了黑影，那是秦無聿即將失控的前兆。
順喜兒時刻都在注意着他。
一看到這異狀，就心道不好，若是再由着裴相爺說下去，只怕陛下會頭疾發作，讓他命喪當場。
趕緊給裴庸思使眼色。
可沉浸在往事中的裴庸思沒注意到。
這可怎麼是好啊？！
就在順喜兒愁的恨不得拉起裴庸思就往外跑的時候，御書房外面傳來了孩童稚嫩的聲音。
“裴哥哥，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溫潤的少年嗓音回：“嗯，我得陛下召見才能進御書房。”
“好吧~那你就在外面等着，我進去先找爹爹啦~”
是九公主！
就像是見到了救星。
順喜兒這會兒也顧不得在陛下面前失儀態了，趕緊抬頭看向已經被黑色侵蝕了一半眼睛的秦無聿。
秦無聿自然也聽到了爾爾的聲音。
理智和疼痛就像是分成了兩股勢力，在他的腦中拉鋸戰，讓男人身上的氣息變得也越發的危險。
秦無聿低低地吼道：“順喜兒，去攔着她！”
擔憂地看了眼陛下，順喜兒還是聽從他命令地準備去攔着爾爾。
跪着的裴庸思也在怔楞了一瞬后，反應過來秦無聿這是頭疾犯了，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還滿臉血的凄慘模樣，擔憂地道：“陛下，您——”
同一時間，爾爾已經將腳邁進御書房的第二道門裏了，還脆生生地喊道：“爹爹，我來找你啦~”
順喜兒趕忙擋在爾爾的面前，小小聲地道：“九公主，陛下正在和大臣議事，您不能進去……”
聽到爹爹正在干正事，爾爾‘哦’了一聲：“是和裴哥哥的祖父嗎？”
接着她又道：“我不進去，能不能讓裴哥哥跟我一起進來等爹爹他們結束呀？”
順喜兒哪能同意。
“九公主，您要不先回攬月殿等着？奴才讓人給你準備些您喜歡的酥烙，或者是去星曦殿也成。”
雖然經常被爹爹罵蠢東西，可爾爾又不傻，更別說還有系統在。
【崽，暴君肯定又在做壞事了，所以才讓順喜兒攔着不讓你進去。】
爾爾繃著一張笑臉，她也是這樣想的！
在順喜兒緊張催促的話語中，爾爾轉過身，裝作失落的樣子：“那……好吧，順喜兒公公，你看那個是什麼？怎麼有車在天上飛啊？”
下意識看向爾爾指的方向的順喜兒回道：“天上飛的車？九公主，這怎麼可能，您——”
“……”
那麼大的九公主哪兒去了？！
轉頭看到如同小炮仗一樣的爾爾往御書房裏面走，順喜兒都快要哭了。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陛下是為了您好，您怎麼就偏不聽呢？
但那追着的腳步卻有意地放慢。
上次也是這樣，九公主的出現能喚醒陛下的神智，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也可以？
……
爾爾首先進門看到的便是被血糊了半邊臉的老爺爺，那搖搖欲墜地身形看上去格外地可憐。
再然後就是在上位，單手撐着桌面，似乎陷入什麼痛楚中的秦無聿。
她獃獃地喊道：“爹爹——”
“不準過來！”秦無聿厲聲呵斥，幽冷的聲音讓人膽寒。
爾爾卻不肯聽話，直接越過老爺爺，徑直地朝着秦無聿飛奔跑過去。
抱住他的大腿。
揚起頭。
不畏懼的圓滾滾藍眸對上狹長暗沉的藍眸，最終還是年長的他屈服了。
他坐回了椅子上。
爾爾順着他的身軀爬上他的懷中，小傢伙像上次給爹爹按摩一樣，給爹爹按壓着穴道，擔憂地問：“爹爹，這樣有沒有好一些呀？”
黑色的紋路本就在攀爬眼紋時被打斷，這會兒她又暖烘烘地太陽那般溫暖卻不炙熱地驅散着身上的寒意，秦無聿自然恢復了理智。
但有人伺候，他自然不會拒絕。
“嗯。”
爹爹的回答，讓爾爾乾的更賣力了。
手酸軟了也不停歇。
還是秦無聿發現了才制止她。
看着不斷抽搐的小爪子，秦無聿緊鎖眉頭，眸中有着不自知地懊惱和擔憂：“蠢東西，手抽筋了怎麼不知道停下？”
是他疏忽了小東西的身體太虛。
被訓斥的爾爾有些委屈。
隨後，那雙圓滾滾地眸子看到了仍在跪着的老爺爺身上，趕緊爬起來捂住秦無聿的眼睛。
大叫着：“順喜公公，叫太醫伯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