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燭火

晨曦初照，霞光漫天，如果沒有那座高樓，西洲也將會是一片盛景，誰也沒有想到，一座專門做殺人來獲利的宗門會在百年前突然崛起，自稱血影樓，它的創始人在史上沒有記載，他留給了宗門一座天地大陣，四十年前，數個宗門找到了一個機會想要剷除這個毒瘤，沒料到數名強者在陣中被生生磨滅。

奇怪的是宗主的位置數百年來始終空餘，宗門上下統一無人覬覦，彷彿在一直等待着他們的主人。

一個斷臂黑袍男子臉色蒼白的跪在大殿，迎接他的只有死亡，大殿寂靜無聲，黑色的霧氣瀰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動，暗紅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張開了大口將黑袍男子吞食。

“這次，你自己去殺她，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五月七日下午夜晚各州渡船將會啟程，貴家公子或者一些遊歷之人這一天都會上船，除了那些這一個月都在某一城的人。

蘇井醒來時急急忙忙的看了看手中的布，再看見了旁邊那位盤膝而坐的女子，他眼睛呆了呆，不知道要怎樣面對這個救他的姐姐。

“醒了！”蘇夏睜開眼眸，那是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她笑了笑。

蘇井撓了撓腦袋，抿了抿嘴唇，聲音稚嫩：“姐姐，謝謝你啊”。

“走吧，我們倆去吃早點，姐姐跟你說，城中有一家跟我關係特好的店鋪，可以給我打七折，七折啊。”

蘇夏握住蘇井的小手，滿臉笑容。

城中的早晨人員流動不算太多，大多數是官府人員上崗的時間，有少數店鋪開張。

徐家店鋪是城中數一數二的老字號，他們的老闆是一位憨厚老實的中年人，皮膚黝黑，手掌粗糙，待人接物都很受人們喜歡，小店牌匾橫掛八個大字：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在牌匾的右下方有兩個小字，尤為醒目：徐家，筆墨宛若游龍出水擊天而去，豪氣衝天，尤為不凡，店中只賣一些尋常的食物，就是一日三餐，沒有大魚大肉，沒有錢權高低，無論高堂之上的大人物還是市井小民，在徐家店鋪都非常和氣，不論身份高低都可以不用忌憚的隨意聊天。

“小二，上兩份早餐。”蘇夏語氣豪邁，拉着小孩坐在比較里的位置。

“吆，蘇小妮子，你來了，趕快坐到裏邊去。”那老闆迷茫了一下，然後恍然拍了一下桌子，眾人紛紛看向那邊，老闆尷尬笑了笑，表示自己的歉意。

那位老闆臉色尤其溫和，蘇夏上次在這裏吃時已經是三年前了，也不知道這小妮子這三年到哪了去了，沒有一點訊息。

“小妮子，以後常來啊，徐叔叔好久沒見到你了。”

徐老闆很是惆悵，蘇夏這小妮子長這麼大每年都會過來吃那麼幾次，久而久之他們也就熟悉了。

“徐叔，三年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趕快給本姑娘來兩份早餐”

“好勒，好勒！”

關於徐老闆的身份與秘密，她不多想，反正不是什麼凡人。

此時一位華衣男子大搖大擺的從門口走來，眼神很是倨傲，實打實的紈絝公子，正是這些天欺負蘇井的那個人，蘇井緩緩移開腳步，一點點的離開蘇夏，怕連累蘇夏。

“跑什麼，回來，以後姐姐保護你！”蘇夏把蘇井拽過去，惡狠狠的對着蘇井警告。

小孩子眼神里全是擔心。

華衣男子掃了眼店裏的人，準備收回眼神時突然瞥見了裏邊的蘇井，神色玩味的走了過去。

“美人，把你旁邊那個小乞丐交給我，不然我...不然我...”話說到一半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吐不出一點字出來。

蘇夏厭惡的看了眼那名華衣男子，很是厭惡，她對人好壞往往憑藉自己的感覺，可不管你是什麼人。

“滾”輕描淡寫的一個詞在華衣男子的腦海中浮現，他頓時感覺全身發寒，四周被上萬把銀劍包圍，他臉色蒼白，但僅僅一瞬間，四周又變回客棧，雙腿忍不住打顫，臉色驚恐的跑出小店。

店裏的人感覺挺新奇，那青年可是城裏一個挺耀眼的紈絝，今天出醜了，以後就要被當成一個笑談了。

“姐姐，你是神仙嗎？”蘇井聲音細小。

蘇夏笑了笑“那當然，不然誰大半夜會在街道上遇見你吶。”

蘇井猶豫了一下子，小小年紀擺出一副很嚴肅的面容，在蘇夏的耳邊輕輕的詢問他這一生最重大的決定。

“姐姐...我能不能修仙？”小臉漲紅。

“修仙可是很辛苦的，還要學會殺人，還要隨時接受死亡的命運，即使這樣，你還要修仙嗎，那麼你為什麼要修仙？”蘇夏眼神溫柔，是冬天裏的火光。

“我要修仙，我要直到為什麼壞人們沒人管他們，為什麼我們的命在別人眼中會是草芥，他們為啥要殺死我的家人，朋友。”

小蘇井說著說著就攥起拳頭，眼淚一點點從眼眶裏流出來，翕動鼻子。

“他們不管，以後我要管他們。”

眼淚是這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但是眼淚卻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蘇夏用袖子擦了擦小孩子的眼淚，把他抱起來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好，姐姐答應你，帶你修仙，但一些事情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慢慢了解，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是姐姐的家，你以後就是我蘇夏的徒弟，誰欺負你了就告訴姐姐，讓姐姐去收拾。”

蘇井聽見家，眼神暗淡下來，蘇夏意識到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摸了摸蘇井的頭。

渡船停在城邊的碼頭上空，雲霧繚繞，通體墨色，船上有房屋，似天上宮闕，十艘渡船整齊在渡口一字排開，風格各有不同，氣機流轉，極其不凡。

靈石是大陸上通行的貨幣，有四個等級劃分，分別為下品，中品，上品，最後就是極品，靈石比例為一千比一，也就是下等級一千枚等於一枚比本身品級高一級的靈石，靈石中蘊含精粹的天地靈氣，可以直接被人吸收。

渡船的費用大致在兩百下品靈石，在渡船口收取費用，如果有人強闖，會有大量修行者會出手解決，久而久之就沒人敢與渡船作對，渡船背後牽扯的勢力就像一張大網，如果有人刻意毀壞渡船就會遭受各大勢力追鋪，畢竟一件渡船的造價非同小可，除了鑲嵌有無數陣法外還耗費了無數天地精石，任何東西隨便拿出來都可以賣到上千極品靈石。

蘇夏牽着蘇井的小手，在這之前她給蘇井買了幾件合適的衣服，將身體洗乾淨了，小蘇井變得白白凈凈，身上的傷口也已經被她一一清除。

一開始蘇井還是不願意讓蘇夏這麼幫他的，在蘇夏一個又一個恐嚇中蘇井才不得不接受下來，小小身體背着大大的包袱，可把蘇井累壞了。

“映兒吶，我是你師父，那你就要聽師傅的，師傅要給你買什麼你就不要拒絕了，姐姐還有還多錢，要不然你以後還姐姐？”

蘇夏嘴角微揚，這真是個死倔的小屁孩。

蘇井皺着小眉頭，努力思索着什麼東西，他也不需要這麼多東西啊。

“等我長大了，我會還姐姐的。”

“那說好了，姐姐等你還。”

莫名其妙欠賬的蘇井很是不高興，但是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啊，他不能反悔，絕不能反悔，不然會被姐姐笑話的。

“映兒，你認為徐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夏沒有理由的問了一聲，但隨機又搖了搖頭，告訴蘇井不要想太多。

修士為修士，本身就是與天爭命，天地會給予一定的考驗給修士，這些考驗被修士們稱為天劫，天劫不是雷劫，他玄之又玄，充斥整片天地以及歲月，修道之人每時每刻都有劫相伴，每個人的劫都不相同，你現在所看城中老人，年輕人，隨便一個普通人，誰知道他不是正在應劫，古今歲月無數大能將天劫劃分為三個境界，體，心，魂。

三境，三劫。

通三境者，曠古絕今。

那些沒有度過三劫的人只會在劫中迷失自己，而徐老闆正式迷失之人，但卻有所不同，具體哪裏不同，就算是她也不能推算出來。

“那邊的人在幹什麼呢？”

在他們要去的渡船上邊，甲板上兩個人被一個個看熱鬧的人團團圍住。

一個滿臉胡茬，頭髮凌亂，身着布衣提酒的男子大笑，對對面那個年輕人破口大罵。

年輕人也是面紅耳赤，幾次想要拔刀將面前那個人劈死，可是被身邊的管家死死抓住，讓他不要動怒。

“公子，此人境界深不可測，老奴完全看不到他體內的氣息流轉。”那位管事在他家公子耳邊小聲說道，再轉頭給那個糟蹋酒客致歉。

“前輩，我家少爺涉世不深，請您見諒。”

那管家被糟蹋酒客一陣批評，不敢還口。

“這人是誰啊，這麼大的面子？”

“我們還是不要招惹他了。”

四周聲音議論，糟蹋酒客扒開人群，完全看不出是位高人，反而更像那市井酒樓的常客。

蘇夏與蘇井交付了靈石后就走上了甲板，雖說他很厲害，但這人間規矩還是要講講的。

渡船一聲巨響，羽翼扇動雲霧，一層層青色光幕在渡船外圍成型，穿過雲海，在天上緩緩移動。

房間內，蘇夏看着眼前的小孩，今天是她講的第一節課，沒有什麼修行，只是一些體系劃分之類的理論知識。

第一階段為練體，共分十層，練體是一切之基礎，無論要去修什麼都需要經過練體這一境界。

而練體，無非就是打熬體魄，為下一雲霞境打基礎。

蘇井聽的很是仔細，蘇夏滿意的點點頭，自己教徒弟還是有些天賦的。

最後，蘇夏抓住機會抱起蘇井，剎那間人影便消失不見。

早遙遠的雲海中，一條黑色的巨龍驀然凝神，發現自己鎖定的氣息不見了，再一回首，一位白衣女子在雲海上方笑吟吟的看着大龍。

“映兒，姐姐給你抓條大龍打熬體魄。”

蘇井臉色蒼白，珍珠般的淚珠嘩啦啦的往下流着，在蘇夏衣服上抹着眼淚。

“怕什麼，這不是有姐姐呢？”蘇井沒好氣的說道。

“我們這麼小，人家那麼大，咱們連人家的一個頭都比不上啊。”蘇井越哭越厲害了，完了，自己和姐姐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能不哭嗎？

“不怕，映兒，你看這姐姐。”

一柄長劍出現在蘇夏手中。

“你給我去死。”黑龍咆哮，眼前的人正是他要殺的人，沒想到這個人偷摸摸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蘇夏劃過一輪明月，剎那間大放光明，驚雷炸響，手中的劍瘋狂顫抖，似乎很久沒有使用過這一劍了。

月過之處，彷彿出現一座宮闕，仙樹番桃，正是人間仙境的虛影。

萬鳥當空，瑞獸騰雲。

黑龍發出慘叫，黑色的霧氣被大月一點點湮滅，最終只留下了一具龍屍，沒有了那股邪氣。

龍屍沒有傷口，像是直接被剝離了神魂。

“映兒，姐姐厲害吧！”蘇夏笑眯眯看着懷裏哭啼啼的孩子，小孩子頓住，剛才那一幕在他眼中不斷流轉，在腦海中開闢神土。

“厲害，姐姐，我要學這個”小孩子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

“姐姐這一劍有千萬種變化，每人眼中的都不一樣，我稱這一劍為生，你要學，姐姐以後教你。”

生劍，湮滅一切腐朽與崩壞，凈化怨氣，鬼魂，那些慘死在黑龍手上的生靈也算是魂歸天地，給了他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