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瘋批侍女X傲嬌公主8
和親隊伍向運河方向行進。
運氣不錯,從上午就醞釀著的烏雲始終沒有跑到它們的頭頂上落下一滴水來,讓部隊安然駐紮在距離運河五里遠的位置上。
運河附近的地形比之前一路上要更加平坦一些,找到高地勢處駐守,侍衛隊選擇在草地上選擇一塊合適的地方,以樹林和野草為掩護。
左白萱躺在營帳里,空氣中潮濕的低氣壓讓她輾轉不安。
“不早了,該睡了。”欒夜南側坐在她的卧榻旁,說道。
左白萱被欒夜南突然出聲嚇了一跳,轉頭去看:“南姐姐,你也還沒睡啊?”
欒夜南確實還沒睡,但她不想放大左白萱的不安,只是笑道:“我坐着都睡著了,被你一個躺着的給弄醒了,你是不是需要我抱着?或者,不夠累?”
就鄲皇子今天這着急趕路的樣子,欒夜南不確定他會不會做出大半夜行軍渡河的決定,所以索性就坐在一旁,隨時準備迎接變故。
可左白萱看欒夜南現在的態度,又沒了正形。側躺下來,手精準落在她的腰間。
“不夠累”變成了別的意思,給左白萱驚出一身汗。
“南姐姐!這裏可是營帳,外頭都是侍衛和宮女。”左白萱攥着欒夜南的手,小聲說道。
“夜深了,你小聲一點,他們不會隨意進來的。”欒夜南附在左白萱耳側小聲說道。
左白萱還是不敢。
昨天就被欒夜南得逞了,自己也放縱了。
今天周圍不僅有人,甚至連巡邏侍衛的腳步聲她都能聽見,哪像欒夜南這樣膽大包天的?
“南姐姐,你這個人真的很喜歡挑戰極限。你是不是好久以前就打我主意,還巴不得被人發現呢?”左白萱死死抱着欒夜南的手,戳穿了她的心思。
欒夜南還算配合,鬆了力氣,只在左白萱的額頭上輕吻:“你不喜歡,不做就是了。”
“也……也不是不喜歡。”左白萱彆扭小聲說著,刺激也是刺激的……
人前一本正經,恪盡職守,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欒夜南,在人後的樣子只有她知道,而且欒夜南對她毫無抵抗力的樣子,她也喜歡。
欒夜南聽着左白萱這話,親吻她的耳垂。
但左白萱急忙躲進被子,回答道:“但也不是喜歡的意思!”
欒夜南被小兔子的反覆無常逗笑了,但也不為難她。
伸手虛蓋在她的眼前:“那就安心睡覺,不要東想西想,否則,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助你入眠了。昨天效果就挺好。”
帶着魅惑笑意的話語,聽得左白萱耳朵發癢,卻不敢說話。
昨夜不僅欒夜南瘋得盡興,連她都跟着瘋了。可是今日一早卻不覺得疲倦才是最厲害的,那莫名其妙的興奮感,自己真是被帶壞了。
想到將來十年五十年還會繼續這樣下去,明日會如何好像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欒夜南感覺到手心下壓着的雙眼泛起笑容,便低頭吻了左白萱的額頭,鼻尖。
還有,嘴唇。
鐺鐺鐺——
最後一吻,沒能安穩落下。
敲鑼聲由遠及近敲打起來。
左白萱頓時一驚,睜開眼:“失火了?是,起義軍提前來了嗎?”
鐺鐺鐺——
鑼聲又脆又急。
“沒事的,我出去看看。”欒夜南輕拍左白萱,自己翻身起來。
“我也去。”左白萱卻跟着一起站了起來,拿起放在床邊的外套就套在身上,堅定地盯着欒夜南。
這段時間不挑食,認真吃各種蔬菜水果,時不時還會喝兩貼欒夜南給的葯,她的夜間視力好了很多,至少不會成為累贅。
欒夜南停下步子,看着左白萱。
左白萱輕聲道:“我就看一眼,反正我也睡不着。”
欒夜南也不知道這外頭到底出了什麼亂子,真把左白萱一個人留在營帳內也不放心。
就算囑咐過,那些暗哨肯定還是會以自己的性命優先。
她點頭,拉住左白萱的手,從營帳走出來。
周圍幾個侍衛已經聚集在空地上。
看到欒夜南和左白萱走出來,上前行禮。
“公主,欒尚宮,有叛軍偷襲。那些人高喊着:起義軍在此快束手就擒,一邊在外頭放了火。清泉州府將士們正在周旋,我們定當保護好公主。”侍衛長稟報。
左白萱趕緊看向欒夜南。
欒夜南卻皺着眉頭。
就算起義軍提前了刺殺計劃,也不可能喊着“起義軍”的名號。
除非趕盡殺絕,否則只要有一個兩個侍衛逃走,“嫁禍給南高國”的計劃就不成功了。
當然,他們的計劃也沒有蠢到高喊着“我們是南高國士兵”再殺進來埋伏。
他們的原定計劃就是單純殺了鄲皇子,在用民間輿論製造出是南高國殺人的架勢。
不管北高國信不信,他們的同盟不復存在,對歷帝的和親盟約也不復存在。
起義軍從中得利,趁機推翻歷帝,再與南北高國周旋,尚有餘力。
但現在局勢變了。
這些高喊着“起義軍”的隊伍,大概率就是南高國派來的。
他們用這拙劣的傢伙手段,同樣是為了破壞和親。同時是要給北高國和大曆國一個警告:我們什麼都知道,但不想撕破臉。
欒夜南煩躁地搓了搓手指。
左白萱拉着欒夜南回到營帳里。
“南姐姐,這不像是起義軍。”左白萱也看出了端倪。
欒夜南點頭。
“姐姐可有脫身之法?”左白萱問道,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個明白。
欒夜南搖了搖頭,拉住左白萱的手,面色平靜地說道:“抱歉,萱兒,我現在不能逃走,我還是得去殺了鄲皇子,這是我的任務。”
左白萱沉默了片刻之後,卻浮起笑意:“南姐姐,我幫你。”
欒夜南皺着眉頭,看了左白萱良久。
……
被帳外嘈雜聲驚醒的鄲皇子,匆匆爬起來,穿好衣服,就往營帳外跑,要求隨身侍衛護送他去運河邊,坐船逃走。
侍衛們只有十幾個人,想要衝出重圍怕是很難,他們還在猶豫。
但這時,卻見另一隊人馬跑了過來。
帶頭的兩位姑娘騎在同一匹馬上,面容憔悴也難掩傾國之容,看得鄲皇子還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故作鎮定地問道:“這不是公主和欒尚宮嗎,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鄲皇子,我們不想死,還請救救我們!”左白萱說話時帶着鼻音,臉上更是梨花帶雨。
欒夜南在馬上公然環抱着左白萱,旁人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她怒視着鄲皇子,被鄲皇子看個正着,卻笑了起來。
看來區區女流之輩就算平時態度如何強硬,還是沒辦法應對這種突髮狀況,想要來投奔個倚靠。
蓬萊公主哭得真是。
嘖嘖嘖——
“公主莫要慌張,你這哭得我真是心頭都軟了,於心不忍啊。走吧,我已和我的侍衛說好了,突出重圍。公主放心將你這幾個侍衛也交給我,我們一定性命無憂。”鄲皇子說著,走向左白萱和欒夜南的馬下。
“啊——”
“殺——”
一陣混亂的喊叫聲突然傳來。
鄲皇子慌了,恐懼壓住了色心,急急忙忙收回腿,爬到身後的馬上,命令侍衛:“不要在此耽擱了!本皇子和公主的性命就交由你們身上,待回去一定加官進爵!”
有了大曆國五六個侍衛加持,又有高官厚祿的幻想,擴編成二十人隊伍的侍衛們頓時情緒高漲。
他們帶着皇子和公主索性向距離運河方向最近的位置殺去。
一路上血染草地。
欒夜南捂住左白萱的眼睛。
左白萱卻把她的手按下,放到鼻子前。她半睜半咪眼,勉強能看得面前的畫面,但周遭的血腥氣味她是真的聞不得。
欒夜南一邊照顧左白萱,一邊回頭,看向另一匹馬。
古朵正帶着另一名小宮女騎馬狂奔,對欒夜南點頭。
轟隆——
壓了一天都沒落下的雨,終於在又一次驚雷后,伴隨着狂風落下了,澆滅了火把。
身後的血腥味和草木燒焦的味道也被雨水壓制。
從營帳逃出來的侍衛也只剩下五個,還都是鄲皇子手下。
半個時辰后,繞了幾次路,終於來到了運河邊。
迎着風雨鄲皇子暢意地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天不亡我。”
欒夜南和左白萱坐在馬上,平靜地看着他。
雨水將她們打濕,外套沉重地貼在身上冰涼,只有相互依靠的地方還藏着她們共同呵護下的體溫,給彼此溫暖。
左白萱回頭,看着欒夜南。
欒夜南用手為她梳理打點貼在臉上不成樣子的劉海,低頭說道:“萱兒,若是不想,可以讓我來。”
左白萱笑着搖搖頭:“南姐姐,讓我來吧,也算是我為自己做點什麼。”
親手了斷這由歷帝無情定下的和親婚約。
左白萱臉上留着對欒夜南才有的溫柔笑容,下馬,緩緩走向鄲皇子。
欒夜南和古朵下馬,跟上。
只有另一個小宮女還懵懵懂懂的,不知如何是好,站的最遠,也跟着慢慢走近。
五個侍衛對這幾個女人自然沒有什麼防備,反倒識趣的一笑,走遠一些,做警戒狀態。
大雨落着,視線不好,只有一陣一陣的驚雷閃電下,還有點光。
左白萱的臉被雨水沖刷,眼睛半眯着,走到鄲皇子面前,欠身一禮:“多謝皇子相救。”
鄲皇子眯着眼睛,看着她。
落在雨里也絲毫不覺落魄,反倒帶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讓他不由自主吞咽口水,並朝着左白萱走來。
“公主這話說的太客氣了,我們有婚約在身就是夫妻,你說對不對啊?”鄲皇子嘗試試探左白萱的態度。
左白萱抬起頭來,展顏一笑。
閃電閃過,雨水沖刷着讓鄲皇子看不清,那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和他印象中的公主大不相同,反倒像是……
鄲皇子走神看了一眼欒夜南。
果真。
這二人的笑容,好像。
“現在不是了。”左白萱的話在雷聲中堅定有力,一把匕首桶入了鄲皇子的胸膛。
疼痛感迸發,讓他沒力氣驚叫,匕首被穩穩紮在心臟,每一次抽動不再帶來生命的力量,反倒將溫熱的血液送出胸膛。
他出發前,他那不受寵的母妃提醒過他,此行兇險。
可他沒聽,只覺得一個被父皇養在深宮的女子能懂些什麼,他帶上父皇給的親衛,樂滋滋地出發了。
可是他身邊用來保命的親衛此時在欒夜南的一聲哨聲后,被從林子裏竄出來的黑衣人悉數斬斷頭顱。
欒夜南走上前,抓着左白萱的手,將刀從鄲皇子的胸膛□□。
抬腳一踹。
直接掉入河中。
小宮女這才反應過來“啊”得驚叫了一聲。
但,這一聲沒喊完,就被人打斷了。
“聒噪。”
“你幹什麼?!”古朵嚇了一跳。
她把小宮女叫出來的時候已經決定讓懵懂無知的小宮女知道真相,要選擇加入起義軍,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回家鄉都可以。
這也是個苦命孩子,父母雙亡,因為太窮而被親戚賣到皇城,又因為相貌端正被挑選入宮做最低品宮女。
“你到底在做什麼!她只是個孩子!”古朵驚訝地看着將人斬殺的蒙面男人,“蕭將軍?怎麼是你。”
他根本不是欒夜南的暗哨。
欒夜南回頭看着摘點蒙面的男人:“蕭行,果然是你。”
蕭行笑着將臉上的刀疤都弄皺了。抬手用雨水沖刷他染着血的劍。
她看着欒夜南說道:“‘果然’?你早就料到今天是你的死期了?”
欒夜南冷冷看着蕭行。
當聽到今天襲擊不對喊着“起義軍”名號的時候,欒夜南就知道了,蕭行為了除掉自己,布了死局。
他就是那個偷偷在聯繫南高國的叛徒。
但他不完全是在背叛起義,他從以前開始,做的事情就很卑鄙,一切都是想要為自己謀福利。
給南高國通風報信,也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目標。安排佈局,卻故意留出一個缺口。
因為他同時要完成起義軍殺鄲皇子的任務,也要完成自己殺欒夜南的任務。
蕭行舔了舔唇邊的雨水,表情不善地看向左白萱:“真是沒想到啊,欒夜南,你當初拒絕我,原來是因為喜歡女人。不過也是,公主這天仙之貌,還有勇有謀,確實很難讓人不心動。只是配欒夜南,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蕭行話音落下。
欒夜南已經拿着匕首沖了上來。
蕭行眉頭輕佻,遊刃有餘將劍抬起,直接扎入欒夜南的腹部。
欒夜南沒有絲毫閃躲,她知道自己的實力和蕭行還有一點距離,所以攻擊時根本沒想過閃躲。
蕭行的劍一頓,卻沒能阻止欒夜南繼續靠近的動作。
蕭行皺眉,差點忘了,欒夜南根本是個瘋子。
當年她師父,無為道人被圍剿而亡,只有她小小年紀,獨自帶着古朵逃出來,全身是傷,奄奄一息,卻咬着牙,把追殺的人全都反殺了,逃回起義軍。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狠人,骨子裏是個瘋子。
回到起義軍,大夫見了直搖頭,說她只有一口氣了,而她靠意志力卻堅持了半個月。
當時還很年輕的統帥看着只剩一口氣的欒夜南,實在沒辦法,騙她說有潛伏宮中的任務。
欒夜南放下報仇的意圖,自己靠那一口氣,配合跑進狩獵場,讓慈愛聞名的仁皇妃救走。沒想到在宮中名貴藥材的調養下,她真的活了下來。
統帥這才將計就計,真的給了她一個潛伏任務。
蕭行電光火石間閃過很多念頭,手腕一挑,劃破了欒夜南右臂血肉。
右手的匕首應聲而掉。
蕭行還準備出劍趕盡殺絕。
卻見欒夜南的臉上卻勾起笑意,冰冷的雨拍打在她的臉上,但她是個刺客,殺人時,絕不眨眼的刺客。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蕭行,像是在看一個已死之人。
左手!
一個閃電閃過。
欒夜南左手上突然多了另一把匕首,寒光一閃,已經扎向蕭行。
蕭行不像鄲皇子那個廢物,憑着多年實戰本能,向一旁閃躲。
匕首扎歪了,同樣只捅在手臂上。
可蕭行來不及笑。當他舉起劍準備送欒夜南上路時,血液循帶回來的刺痛中帶着酥麻,手無法抬起。
“有毒?!”蕭行愣住。
欒夜南臉上露出慘白的笑容:“蕭行,你是不是真當做當年之事無人知曉?害我師父時,你可有想到今天。古朵,報仇!”
“師姐?!”古朵睜大眼睛,無論是欒夜南的行為還是欒夜南說的話,都讓她無法做出反應。
不僅古朵驚呆了。
其他蒙面人也愣住了。
他們聽從蕭行的話是因為蕭行蠱惑他們說,欒夜南早就和歷帝的女兒有染,這種變態的女人還準備背叛起義軍,該死。
可是,無為道長是首領的忘年交,當年起義軍的創建者之一,救助了不少人,是他們尊重的精神領袖。
欒夜南嘴裏的話,震懾住了他們。
“你在胡說什麼?!”蕭行瞪大眼睛,暴怒之下一腳踹飛了欒夜南。
欒夜南的腹部和手臂滲着血,閃躲不及。
倒退兩步站在河邊腳下一滑。
“南姐姐!”左白萱也沒想到,就在自己刺殺鄲皇子之後的幾秒內,能發生這麼多的變故。
但是當欒夜南被踹飛過來的時候,她毫無猶豫,立刻伸手試圖攔下她。
衝擊力太大了,碰撞着她瘦弱的身體。她被撞了下去,但她緊緊抱着欒夜南。
是和南姐姐一同赴死啊,那也是無憾。
“南姐姐。”左白萱抱着欒夜南,奮力抬頭,希望能在死前最後看欒夜南一眼。
欒夜南的臉上卻帶着笑意,低頭吻住了她。
撲通!
在雨聲水聲中,二人落水。
死局落幕,岸上如何已與她們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