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我是你的妻子
在宋斂床邊守着,楚鶯整夜沒怎麼合眼,生怕像上次一樣,醒來他就要消失。
將他的手抓在掌心,楚鶯臉頰貼在床邊,頭髮被撥弄着,是宋斂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他這樣金貴的公子哥兒,手上卻生了一層薄繭,他身體細微的變化最讓楚鶯難過。
趙逐不在了,他會更辛苦。
宋斂靠在枕頭上,扯了扯唇微笑,「誰讓你過來的,不是說好要在家養好身體嗎?」
「現在最應該養好身體的人是你。」楚鶯感覺得到,宋斂要比她脆弱多了,可他強撐着,為了了結趙逐的事,這些天一口氣都沒喘。
宋斂卻早將自己當成了鐵打的,他的指尖殘留着淡淡的藥物味道,從楚鶯的唇角擦過,眷戀又憐惜,「我不要緊,你不一樣,你是兩個人。」
楚鶯彎腰,靠在了宋斂懷中,眼睫垂下,安靜睡在他身邊,「我知道你為了趙逐的事很難過,可我跟孩子一樣需要你。」
「……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冷落你了。」
楚鶯拱了拱腦袋,嘴角是上揚的笑容,「知道自己不好就快點養好身體,到時候再補償我。」
宋斂的手忍不住輕揉着楚鶯的頭髮,病房中的溫度正在升高,梁曼因卻走了進來,她敲響門進入,看向他們時有些欣慰與無奈,「醫生要來給你檢查身體。」
楚鶯起身看過去,「那我出去。」
宋斂手指纏着她,放開時滿是不舍。
跟着梁曼因走了出去,兩人下了樓,在休息區等着,梁曼因拿了熱水過來遞給楚鶯,擦過她冰冷的手,不由嘆息。
「這段時間難為你了,宋斂從小受寵,沒經歷過這麼大的事,肯定犯了不少渾。」
楚鶯抿唇微笑,搖了搖頭,「沒有,他跟趙逐是打小的情誼了,我理解。」
宋斂出差走時趙逐還好好的,可一回來就經歷了他的死亡,宋斂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出這場陰霾的。
梁曼因靠着桌角,抬頭嘆息,「趙逐對他是不一樣,何況前段時間李饒也斷了腿,這下趙逐也沒了,接二連三的變故,他還能撐到現在都算不容易的。」
「我知道……」
「所以我想問你,願不願意陪宋斂出國一段時間。」
這是梁曼因與家裏共同的安排,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這裏的工作我已經求他的小舅舅回來幫忙,你跟着他一起走,讓他散散心,對你也好。」
楚鶯沒想到梁曼因是要跟她說這些,「可我手上……」
「我知道,你還有自己的工作……但要不了很久的,你就當作是養胎。」梁曼因算是苦口婆心了,楚鶯沒理由拒絕,何況她也想要陪伴宋斂,陪他走出這場陰影。
楚鶯沒猶豫太久,她點頭答應,「宋斂這個狀態,的確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我陪他去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梁曼因掩飾不住的高興,她握着楚鶯的手,「當初你跟宋斂在一起,我是不支持的,可我知道,他認定的人,別人是改變不了的。」
「我理解,畢竟我跟談雀景在一起過。」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梁曼因輕聲慢調跟楚鶯交代着,「我會替你們安排好,你只要安撫好宋斂就好。」
*
工作上有人接了手,宋斂很長時間沒這麼輕鬆過。
楚鶯陪在宋斂身邊,將配好的葯拿去,看着他吃下去,恨不得親自喂他,宋斂的面上才漸漸有了血色,他順勢抓住楚鶯的手,目光聚焦在她指尖的戒指上,「之前不是不戴嗎?怎麼又願意戴上了?」
「怎麼,不想我戴?」
楚
鶯作勢要脫下戒指,宋斂忙按住她請罪,「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眼睛紅紅的,又想起了趙逐,「趙逐也買過戒指,還是問過我之後才買的。」
「什麼樣的戒指?」
楚鶯並沒避着這個問題。
宋斂卻搖頭,沒多說,畢竟一想起趙逐,就會跟着想起宋菩玉,那份還未消減的恨意就會跟着升起,「總之這個戒指,你要好好戴着。」
「我會戴好的。」楚鶯適時提起了出國的事,「小姨打算讓我們出國,她告訴你了嗎?」
「你願意跟我走?」
這是宋斂沒想到的,「我以為你會放不下這邊的工作,拒絕了她。」
「我是放不下,可那邊還不需要我,那麼大的工程,怕是要一兩年才完工。」這是事實,楚鶯沒有欺瞞,她的手指落在宋斂眉眼上,「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宋斂像是個得到了愛的小孩兒,既欣喜又怕再次失去,手臂圈着楚鶯的肩膀將她摟進懷中,氣息很沉的壓下去,語氣透着些感情中的威脅,「是你要留下的,那就不能走了。」
「我要走去哪裏?」楚鶯知道這個決定是賭上了一輩子,可上一次她沒輸也沒贏,這一次照舊敢賭,「我是你的妻子,你想我去哪裏?」
不僅是妻子,還是孩子的母親。
或許從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楚鶯就決定要留在他身邊了,是宋斂有太多的顧慮與不自信,才會嚴重到生出了心理問題。
養了一段時間的身體,宋斂好了許多,中途去參加了李饒的婚禮,他沒了行走能力,整場婚禮都是在輪椅上完成的,宋斂很安靜的等待散席后才離開,楚鶯看得到,他看向李饒的眼神很複雜,羨慕中又有些凄涼。
楚鶯晚了會兒才回到車上,找到車子時,宋斂坐在駕駛位上,明滅的光影里,他麻木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什麼,眼淚就那麼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
他的淚那樣珍貴,從小到大都沒流過幾次淚,淚珠從他皎白的面龐滾落,流下一道深刻的眼淚。
楚鶯上車,側過身替他擦去眼淚,像是哄孩子一樣,「怎麼,被感動了?」
宋斂眼中像是含着一汪小溪,「是高興。」
可也悲傷。
「高興怎麼還流淚?」
宋斂突然抱緊了楚鶯,深深埋進她的頸窩中,「只是痛恨,最該得到幸福的人卻什麼都沒得到,你知道嗎?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家,可到死都是孤家寡人。」